15.
简芯忽然之间愣住了，虽然羞于表达。但总的来说，她还是...开心的吧。
许久未得到回复，程嵘冷哼，想起周楚阳悻悻而去的背影就觉得可气。他眸光一挑，像刚灌了一口醋下肚，“那你跟周楚阳又是什么关系？”
“第一次见面的关系。”简芯低了低头。
程嵘不屑，“第一次见面就和人家看电影？”
简芯弱弱的反驳道：“那是受人所迫。”
程嵘，“我也是。”脱口而出之快，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他脚步顿了顿，想起李芸慧下课后给他发的那条短信。原本已经准备回寝室休息，又折返回来。
——“我看到有趣的一幕，一起来吗？”下面附带了一张，简芯和周楚阳并肩而坐的照片。
“你也是什么？”她迷迷糊糊，反问道。
程嵘神色自若地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没什么。”
她撇撇嘴。
走在路上，两人各怀心思。深冬的风中带着细刀，好似生生想把人刮下一层皮来。简芯对这手哈了口气，脸被吹得有些发僵。
快到宿舍门前时，程嵘突然想起什么，对她说：“下周的课外练习，老颜临时改到了后天上午10点。然后直接从市里回家。”
简芯听见“练习”两个字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课外的。最最重要的，这周的信念感练习是——扮乞丐。
“你准备好了吗？”程嵘看见她脸上纠结成一团的五官，满脸写着“抵触”二字。
简芯艰难的点点头道，“嗯。”可能也许大概应该吧。
还未开始，便踌躇两难。
两个人走到宿舍门口，准备分开。简芯的手腕被人拉住，她停住脚步。程嵘眸色深深，”手机呢？”
她从兜里掏出来，不明所以。
程嵘接过，迅速的在联系人里搜索那个名字，利落的删除。
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表示，“好了，我给你定了闹钟，不会睡过头了。”
简芯信以为真，事实上，她真的希望那天能够睡过头。
可脑袋里像装着什么事一样，到了半夜仍旧睡不着。早上醒得早，闹钟还未响，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了。
草草在学校对面的小吃街吃了顿不算丰厚的早餐，坐在店里盯着外面的人流看。俞树秋姗姗来迟。
刚坐下来，迎面扑过来一股凉气。简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琳琳还没起来？”
俞树秋端起面前桌上的黑米粥喝了一口，抽出筷子搓了搓，说道：“她肚子疼，跟老颜请假了。”
早餐店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班上一些同学也前来觅食。简芯不时点点头，然后回答两句，再接着吃早餐。
她心不在焉的和碗里的小笼包做斗争，皮厚馅小吃一个能喝完半杯水。
简芯把肉从皮里剔除，夹起来塞到嘴里。
“这么浪费呀。”迎面坐下一个人，在俞树秋旁边。
徐扬姗姗来迟，指了指她的碗里，“光吃肉可不能饱。”
简芯没来得及说话，身边又坐下一人。质感看样子很好的驼色大衣出现在视线里，顺着目光看过去，冷傲的侧脸不近人情。
程嵘听闻，也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的把面前的烧卖捡了两个到她碗里，“我买多了。”
简芯愣了两秒，“谢谢。”夹了一个咬在嘴里。嗯，一口下去全是糯米和肉。
香滑的口感在嘴里漫开，吃第二个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她被食物遮住不明显的嘴角翘了翘。
俞树秋看着对面两个人，笑了，装模作样的也挑了个自己碗里的给徐扬，“我也买多了。”
徐扬是副直肠子，明显不懂俞树秋的弯弯绕绕，便开口，“我吃不下。”
对方噗嗤一声笑出抬头纹，用筷子尾端敲敲他的头，“榆木脑袋！”
追得上张韵琳才怪。
简芯的脸刷一下漫上愠色，桌子底下的脚挤了挤她的。
不好意思的去看旁边的人，闷声不响喝完了粥。
小打小闹很快结束。俞树秋突然问起来，“算了算就快期末考试了，你们和家长说了没？”
徐扬第一个开口，“没有，不过我估计我说了他们也不会来。”说完飞快的眨了眨眼，神色明显黯了下去。
简芯闷头喝水，她也正为这事犯愁呢。
表演系的期末考试和其他普通学校的不一样，是对声台形表的一个大汇总，四个项目得拼排在一起，并邀请家长一同审阅这一个学期的学习成果。
老颜前些天就提了个醒，但她一想到和家里的关系，就犹豫了。迟迟没有和家里人说。
俞树秋转向程嵘问了同样的问题，后者十分淡然。
“有什么好说的。”简芯转头看他，有些捉摸不透。
“你呢？”俞树秋问。
简芯糊弄着，“我也还没。”
想着马上就要开始的课外练习，她才真的是“内忧外患”。
十点整，学校一辆大巴。把全班人带到指定地点，这里是一片闹市街区。
隔着他们停靠的地方，十几米不远处。拥挤的人流熙熙攘攘，是一个生鲜市场。
老颜站在车头，拍拍手把大家的目光聚集起来，“听我说，现在把车座底下准备好的衣服换上，同坐的人互相化妆。”
他又看了看表，“等下十点过一刻，一个个的听我指令出门。”
“尤其警告那些玩性大的人啊，要注意安全。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谁在规定时间内讨到的钱多，我有奖。”
此话一出，原本大清早起来兴致缺缺的同学们，一下子在车厢里炸开了锅。
听见有奖品，大家都跃跃欲试起来。
简芯掏出座位底下的篮子，还好。离她脑海中想象的”洪七公”的形象还差得很远，至少衣服不是由补丁连成的。只能算是一套，很脏很廉价的破旧衣物。
她把外套和毛衣脱下来，只剩里面一件长袖衬衫，那件灰色的袖口发白脱丝的卫衣被她套在了外面。
俞树秋给她化妆的时候，趁机伸手掐了一把她水灵的嫩脸，很羡慕，“手感真好。”
“不过...我要来蹂躏它了。”俞树秋大笑，伸手就把手上粘好的墨汁涂到她脸上，还像模像样似的蹭了蹭。
黑乎乎的墨汁在脸上化开，她感到丝丝的冰凉。伴着指腹逐渐升起来的温度，“乞丐妆”塑造完毕。
俞树秋捂嘴不敢笑的太大声，把手机扔给她随她瞧。
简芯看完，“......”这还是张人脸吗？
原本白皙透亮的脸蛋被涂上墨汁，已经能想象到是怎样的一副惨样。但由于俞树秋头一次手法不娴熟，导致脸上的墨汁一块黑一块灰的，极度不协调。
“我觉得这不像贫苦人民，倒像是挖煤的。”简芯实在看不过眼，自己上手把那圈黑影抹开了些。
俞树秋趁机拿她的手机拍了张照片，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听你这么说，我的化妆风格还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她笑嘻嘻的翻到通讯录，选中一个联系人，按下发送键。
简芯朝她吹胡子瞪眼，“你还当我在夸你啊？”
“过来，该你了。”她得逞似的朝她伸出魔爪，终于在俞树秋百般的控诉下帮她也完成了妆发。
“难姐难妹。”俞树秋对两人的造型，下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
简芯还乐在其中的时候，身边一众同学都几乎已经完成了。视线再次被老颜吸引，“好，现在每隔五分钟下去一个。尽量不要结伴，半个小时之后我来看成果。”
“陈墨...”
“周雨浓...”
“顾愿...”
前面座位的人变得稀稀拉拉，简芯又重新紧张起来，她甚至连心理建设都没来得及做，就听见——
“简芯...到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了握身侧的拳头。没有犹豫的余地，她大步走了出去。
刚下车，她满眼迷茫的四处乱转，找不到可以依膀的地方。这时，被埋在腰下方的手机震了震，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打开。
那封五分钟之间发过去的信息下方，有一封简短的回信，“嗯，妆画的不错。”
这是表扬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简芯有些不知所措，却也给她心里压下一层安全感。
她把手机放好，给自己加油打气。走过人行路，来到森林公园附近。
大门口坐了几位闲聊的老人，看她过去都纷纷走开了。
公园的入口处，摆放着一块大的提示牌。简芯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没下定要走进去的决心。
她觉得这是不可能办到的。
晃神片刻，身后似有行人走进。简芯让出空位，身体僵直，目不斜视。
就在她以为身边的人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道奶音说：“妈妈，那个姐姐在干什么啊？”
小不点扯扯母亲的衣角，指了指简芯。她不敢回头，怕吓到小朋友。但又不得不做点什么，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尴尬。
所有的装模作样到头来只会适得其反。简芯依照往常的模样回过头，十分亲昵友好的蹲在小朋友身边，想去拉拉他的小手，“姐姐也在看路牌。”
不料，小不点处在疑惑中，小脑袋想的都是这个姐姐为什么和我们长得不一样？
身边的母亲眼疾手快的把他往后拉了一把，小不点差点没站稳。简芯就见一只手挡在她跟前，接着耳边响起熟悉的嫌弃，“宝宝乖。我们走，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小不点被母亲牵走，小脑袋不时转过来看还停在原地的她。简芯咽回苦涩的笑，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她站起身，摸摸鼻子。她忘了自己装束，人设和那鸡窝一般的发型。想着，公园什么的，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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