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

容玟刚落地北城时,天上恰好飘起了雪,一阵冷风灌来,冻得她缩紧了围巾。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她从大衣口袋中摸出手机,来电显示“molly”。

“小玟,到北城了吗?”

Molly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混合着雪夜里呼啸的风声。

Molly姐原名李茉莉,比容玟大五岁,是南方人,在北方多年也保持了南方口音。容玟和她合作创办了现在的摄影工作室,从当时只有三个人,到现在发展成为一个成熟的团队,一共走过了八年的时间。

她俩性格完全不同,因而molly平时负责工作室的合作对接,而容玟则是负责拍摄,没有molly,工作室发展不到现在的规模。

“Molly姐,刚下飞机。”

“恭喜你啦,我和小枝为你准备了庆功宴,地址我发给你,把行李放回家后早点赶过来哦,我可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Molly知道容玟的习惯,每次下飞机时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回家泡澡,据她说这样可以扫除一切疲惫。

容玟笑着答应了,挂断电话后打了一辆车回家。

她坐在后座,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凝结成一片片雪花从车窗前飘落。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北城了,仔细算来是三年多两个月,但北城还是记忆中那样,繁华、充斥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回到家中,房子是简单的构造,一室一厅加阳台,她一个人住刚刚好。

这里没有人来过,房间还算整洁干净,所有的物件也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她记忆中的位置,但也正是这些物件上堆积的灰尘,提醒了她这一块区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踏足过。

她从客厅走到卧室,环视卧室一圈后,目光最终定格在桌子上的一个水晶球摆件。

那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水晶球,淡紫色的底托,水晶球中央是一只小猫,下方刻着字样“咪咪生日快乐”。

她朝那个水晶球走过去,在拿到手中端详一番后,最终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她想,这实在是一个很俗气的礼物,扔了也不算可惜。

她20岁生日时养了一只猫,叫咪咪。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小名也叫咪咪。

在浴室泡完澡后,容玟又给自己化了个妆。

浴室内热气迟迟没有散去,水气氤氲,镜面也泛起了一层层雾气。

她长得很美,每一个见过她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垂落在脖颈旁,眉毛画得恰到好处,眉骨处高高挑起。

今天涂的口红是正红色,本该是很有侵略性的长相,可偏偏她长了一双杏眼,眼尾缀了一颗小痣,于是那些侵略与攻击性都藏在这样一双眼睛中。

等到容玟收拾完出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她开车前往molly姐发来的地方,这个点北城正是堵车的时候,她给molly姐拨去电话。

“路上有些堵,还得辛苦你们多等我一会儿。”

“小玟,今天这顿饭可得你请啦。”

容玟笑着说好。

本来应该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容玟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Molly姐预定的地方是一个私人宴会场所,来往的人都非富即贵。

她推门走进包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大束火红的红玫瑰。

她最喜欢红玫瑰,在千万种花中,她独独偏爱它。

早些年molly姐说过她实在是俗气,明明那么多种花,偏偏喜欢最常见最容易得到的那个。

“谢谢你,molly姐。”

“小玟,你真是太客气了,这次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大功臣。对了,你回来,我可为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什么惊喜啊,molly姐,我怕我无福消受。”

随后molly从包中取出一块绿绸缎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绿石吊坠

“华娱的张总对你有意思,托我把这个给你,价值不菲,说是拍卖会上拍的,问问你喜不喜欢。”说完,她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容玟。

“Molly姐,你可别开玩笑啦,我都结过婚了。”

“什么?”这次轮到molly发出惊叹。

“小玟,你可别为了糊弄我而编出这个理由。”

“Molly姐,我结过婚了。不过,过段时间就要离婚了……”

容玟说完,就想岔开话题。于是开了一瓶红酒,准备先为大家分酒.

“Molly姐,我迟到这么久是我的不是,我先喝一杯。”

Molly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里,迟迟没缓过神来,这时小枝出声了:

“Molly姐,今天是小玟姐的庆功宴,咱们先吃饭吧。”

容玟向小枝投去了赞赏的眼神,并且朝她偷偷竖起了大拇指。

小枝是容玟的助理,跟了她三年多,在巴黎那边照顾她日常生活,这次在巴黎领奖后因为容玟还有些私事,就让小枝先回国了。

“小枝说得对,我们先吃饭吧。”

“对,咱们为工作室的未来干杯!”

饭局中途,容玟出去接了个电话,是一位合作方的片子有些问题,提出重新拍摄。她依在墙角,和对面沟通完后,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她走来。

是林西存。

他好像依旧是三年前的样子,西装笔挺,连廊上方明黄的灯光落在他鼻侧,勾勒出一幅好模样。

他走近了,容玟心中有千万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只转化成了一个低头假装在回信息的动作,期望他能装作看不见。

“好久不见了,容玟。”

她被这一句话惊住了,陡然抬眸与他对视,最后汇成一句,

“嗯,好久不见。”

“从巴黎回来了吗?北城近些日子有些冷。”

他说的话再平常不过,仿佛只是与一个相熟的人寒暄。

容玟不喜欢他这个冷静自持的样子,好像将那些过往都抛掷脑后了。

“林西存,你和你前妻就是见面还能这么谈笑风生吗?”

林西存陡然笑起来,容玟更是不解了,她紧紧看着他。

其实林西存眼角也有一颗小痣,刚好是与容玟眼角的痣对称的位置。

过去情动时,容玟最爱吻的就是这颗痣,其次才是他的唇。

现在,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那颗小痣上,随着眼角的笑意,那颗痣也在乱颤。

这时候她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太近了。

“我没有同意离婚,小玟。”

那声“小玟”他读得格外重。

“我们过几天去办手续。”

林西存突然沉默了,他从西服口袋中拿出一包烟,是过去他们常抽的那一款。

“要来一根吗?去外面。”

“不了,我已经不抽烟。“

说完这句,容玟就准备转身离开了,林西存在她即将离开时拉住她的手。

“就算要离婚,也要留下联系方式沟通时间吧。这是我的名片。”

“其实电话一直没有换过,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就可以了。”

容玟接过名片,将手抽出,然后转身回到包厢内。

回到包厢后,容玟脸色一直不对,molly姐问她怎么了。

“碰见前夫了。”容玟说。

Molly倒是吓了一跳,“这么巧?”。

容玟点点头。

“对了小玟,有篇报道写了你获奖的事情,我刚刚还和小枝在说呢。”

“Molly姐,让我看看。”

容玟接过手机,报道上方赫然几个大字{新锐摄影师斩获国际大奖——揭秘背后的故事。

“作为国内获得这项奖项的最年轻的摄影师,你有什么想说的?”

Molly突然把手卷起来当作话筒,开始采访容玟。

“Molly姐,我只想说,这种报道真是写不出一点新意。”

“是啊。你往下看看,财经板块报道的那位帅哥长得很对我胃口。”

听了molly姐的话,容玟将手机页面向下翻去,看到林西存一张脸映在屏幕上。

这篇报道写的显然专业很多,从林西存早年从事金融行业时多么具有前瞻性到现在他的身家已经发展到多少多少,分析得头头是道。

容玟把手机还给molly,也没有做任何评价。

“对了,molly姐……”

“怎么了?小玟。”

“这次回来以后,除了商业拍摄,我还想拍点别的。”

容玟说得有些为难,工作室刚刚步入 ,突然提出要跳出现在的领域去拍别的,确实是一件难事。

Molly看着她说道:“小玟,你先好好想想。决定了就去做吧。”

容玟和molly、小枝分别后,并不是直接开车回家。坐在车内,她思考了片刻,最终从包里拿出一包烟。

车窗开了一条缝,车内暖气也开得很足,外面的冷冽空气与暖气对冲,容玟发丝迷乱,好像也沉浸在北城今年这个不寻常的雪夜里。

她对着烟盒发愣,另一只手转着打火机,却迟迟没有从中抽出一根烟来。

她按下打火机,发出“啪”的声响,火光明明灭灭,连带着金黄色的打火机机身映在玻璃窗上

突然车窗传来两下敲击声。

“戒烟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语气里夹杂着戏谑,容玟透过车缝与那双眼对视,是林西存。

她顿时觉得这一天倒霉透了。

她不语,只是准备把车窗关上。

“今天是冬至,吃饺子了吗?”

在她按下关窗按键之前,林西存说话了。

“关你什么事。”

“给你打包了一份,收下吧。”

“林西存,林总,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这次轮到林西存无话了,他把那份饺子卡在车窗缝里,容玟只能怒气冲冲地从他手中接过。

“走了”

容玟把车窗关上,然后汽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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