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两个人负责洗碗，楼南枝洗干净，徐知意便负责冲洗泡沫。
厨房占地面积小，两个水槽又挨在一起，两个人挤在一起不免显得这空间更是逼仄窄小。
兑了凉水依旧还很烫，楼南枝不免洗得慢，不说什么显得很气氛沉闷，看着手背上的泡泡，她随便扯了一句：“你今天怎么不回去陪你爸妈吃饭？”
“噢，他们旅游去了，这几个星期家里都没人。”
楼南枝洗得漫不经心，“那这么说，你这几天岂不是都要在这里蹭饭？”
徐知意本来是弯着腰洗碗，听了她这话，突然挺直了背，微侧过脸去观察她的表情。
淡如一潭死水，无悲无喜。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你要赶我走啊？”
“不敢，饭钱和油钱刚好抵消了。”
徐知意凑到她耳边，“我这个人很大方的，倒贴你也不是不行。”
她一靠近，楼南枝察觉到鼻腔里涌进一股花香，浅淡又很好闻，是会让人忍不住想多吸两口的地步。
楼南枝没说话，不动声色地撇过脸去，这个香水味很熟悉，宋瑾卧室里总是弥漫着这种味道。
快速地把沉没在水下的最后一个碗洗完，楼南枝递到旁边的水槽里，手上残留的泡沫还没冲掉。
“我洗完了，先出去了。”
林娟正盘着腿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楼南枝靠在她旁边坐下，从旁边抓了一个白熊玩偶抱在身前，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软乎的布料。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杂音，她循声望去，看着老妈正磕着瓜子。
“闺女，说实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出来楼南枝不由得鼻尖一酸。
她趁着还没带着哭腔之前，连忙否认：“没有。”
林娟对着她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把香脆的黑色瓜子，“放屁吧你，你是我生的我还能看不出来。”
楼南枝垂下眼帘，“终归都是些琐事，就是回来待几天。”
“那上次给你发的那些照片，有看上眼的没有？”
闻言，楼南枝悲伤的情绪突然就压下去了，她微张着唇瓣，想说又不敢说，有时候觉得妈妈好像很传统，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又很开明。
她吸了一下鼻子，“没有。”
林娟一皱眉，连带着眼纹都挤出来，“你哭什么啊，还能给你丑哭了，你那眼光到底多高啊，珠穆朗玛峰都没你高。”
楼南枝又不吭声了，将头埋在玩偶上。
“阿姨，我已经洗完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
徐知意一边擦着手一边往玄关走，没有半分要多留的意味。
楼南枝还捂在玩偶身上，突然感觉腰间被轻拧了一把，又坐起身来，看向林娟。
“去，去送送人家。”
“她又不是三岁，两家才隔几步路啊，送什么。”
林娟瞪了楼南枝一眼，“就隔几步路你都不送。”
楼南枝抿嘴，将玩偶往旁边一放，挠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穿着双拖鞋就跟着徐知意出门。
这附近在大面积修路，路灯受影响并没有灯光，只有周围店铺还有着光亮，但不足以照路。
徐知意走得很慢，比穿着拖鞋的楼南枝还要慢，但她又不好意思催人家，只好憋着气跟在后面。
“南枝，你还要回去吗？”
“安城？”
“嗯。”
楼南枝沉默，片刻，她又反问：“那你不继续比赛了？”
昏暗中，徐知意突然笑了两声，“弹个钢琴哪有这么多比赛。”
话音刚落，她敛住笑意，站在原地不动，月色莹莹，徐知意一半的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挺拔的鼻骨也变得柔和。
“你是不是怪我当初出国比赛，留你一个人？”
楼南枝看着地面上的影子，情绪不明。
“每个人都想谋取更好的发展，你出国是因为你有实力，为什么要怪你。”
“可是，当时我们正——”
“好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做点蠢事，从小到大都这样，无论如何，我们之间只有友情或者亲情，看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是由衷为你高兴。”
楼南枝尽量平复心情，指着不远处的高楼，“就这几步路了，你自己上去吧，天黑路滑，我不走了。”
“那我们在一起的那三个月算什么？”
“年少轻狂。”
楼南枝深吸一口气，她一点都不想回忆往昔。
“旧事就让它过去，在家长面前我们还是好朋友，别做别的事，晚安。”
回来的时候林娟已经去睡觉了，楼南枝不太想看电视，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没带洗面奶，面膜什么的统统都没有，才想起来回来得急，只带了衣服。
上了床躺下，房间黄色的灯光不算明亮，楼南枝觉得有些困，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果然没人给自己发消息。
还好没抱有什么期望，也就没有失望，她给姜逢初发了消息，约了明天最后一天上课的时间，扯过被子就睡了。
*
纵使树荫挡住大部分日光，热量被隔绝在外，但老楼没有电梯，楼南枝爬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满身都是热汗，热得她内心蹿起一股烦躁。
姜逢初还没有到，她没关门，没脱鞋，进去就猛地灌了一大杯凉水，又脱力地往沙发上一靠，上次是她迟到，这次换做姜逢初，一来一回算是平了，她也就没催。
手机在掌心震动两下，摩擦间皆是黏腻。
楼南枝拿起一看，近乎一星期没联系的黑色头像上有四个红点。
【s：？】
【s：？】
【s：？】
三个夺命问号蹦出来，下方跟着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只有短短四条消息，一眼扫过去还花不了三秒钟，楼南枝却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直到悬在半空的手有些发酸，她打了一句话又删掉，删掉又换成别的话，来来回回整了半天，最终才回了一条消息。
【Σ：？】
宋瑾看着聊天页面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已经显示几分钟了，最终发过来的居然是个问号。
【s：现在在哪。】
【Σ：我家。】
又盯着屏幕看了五分钟，确定宋瑾不再回消息，楼南枝默认她已读不回。
“老师，这个门要关吗？”
玄关传来熟悉的女音，楼南枝走过去，看见同样是满头大汗的姜逢初。
“要。”
姜逢初背着包坐到琴的旁边，见楼南枝不动，有点疑惑：“老师，现在不上课吗？”
“你先休息十分钟，太热了心燥效率低。”
想到什么，她又补了一句：“那十分钟不算钱，额外的。”
姜逢初应声，老老实实地先去佩戴指甲，却发现指腹有汗，胶带粘性差，又无奈地把指甲取下来重新缠胶带。
“老师，你吃零食吗？”
楼南枝笑着摇头，“你又带来了。”
姜逢初把书包打开，零食倒满在桌上，又狗腿地替楼南枝开了一瓶酸奶。
“叩叩——”
敲门声从门缝里渗透过来，楼南枝对姜逢初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到琴旁等着上课。
楼南枝看了看猫眼，纵使对方用帽子墨镜捂得严严实实，还是一眼就认出是谁。
“有事？”
宋瑾摘下帽子，正想进门，不知楼南枝是有意还是无意，丝毫没有往后退的意味。
宋瑾嗔道：“没事就不能来？”
明明楼南枝身形偏瘦，但好似能把正门堵得透不过风。
“干什么，不让我进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楼南枝抿嘴，侧身让她进去。
进了门，看见满桌的零食，还有两个人的酸奶。
“哟，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宋瑾冷哼一声，一转身，就看见瞪圆眼的姜逢初。
“哇哇哇，姐姐，你长得有点像个明星。”
这话警醒宋瑾，她纵然有不满也不能公然发泄出来。
楼南枝拍了拍姜逢初的头，“回去弹琴，节奏再乱要打手了。”
姜逢初心里痒得慌，又不敢立马下定论，又碍于天生怕老师的心理，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进房弹琴。
她不动还好，一走起路来脚上粉色的拖鞋十分晃眼。
“我的鞋你也给别人穿？”
楼南枝不以为意，“鞋上又没写名字，生产出来不就是给人穿的？再者，你也不穿。”
楼南枝说话还算不上怼人的程度，但却是头一次以这种语气跟宋瑾讲话，但宋瑾戴着宽大的墨镜，她脸又小，足以能被遮掉大半。
“你这是什么态度，穿不穿是我的事，你给不给是你的事！”
“对啊，既然是我的事，所以你闹什么。”
楼南枝平时说话就是浅浅淡淡的，在剑拔弩张的时候反而能让对方火气更甚。
她怕宋瑾忍不住会爆发，毕竟她从来不在自己的事情上给出多的耐心。
楼南枝率先服软，“好了，别闹了，我里面有学生，算我错了，行了吧。”
宋瑾扫了她一眼，抬着长腿往沙发上一坐，罕见地没说话，但是楼南枝心里门清她不会善罢甘休，只怕是在想什么出气的办法。
楼南枝思索了半天，从桌子上拿起一包薯片递给宋瑾。
宋瑾自然是不会接，楼南枝也没想着她会接，只是象征性给个阶梯。
宋瑾连看都不想看，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不吃这些高热量的食物吗。她撇过头去，指间抓着自己的波点裙，像是在抑制。
半晌，她终于是小声又别扭地，话音从喉间溢出来：“你为什么……不哄哄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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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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