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处在热浪中，头上顶着一个足以焚烧一切的大火球，楼南枝四处张望没有高楼，只有一望无际的绿林，她走到口干舌燥的程度，衣服被热汗打湿，脚步却没能往前挪动一步。
脑子像是融化了一样，楼南枝从床上坐起，一摸头，果不其然发了烧。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去卫生间取了冷湿帕子敷在额头上，又让跑腿的买了退烧药送来。
做完一切，整个人又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
楼南枝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买的时间太久，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
今天八成上不了课，她拿起手机给姜逢初发了消息，简单地说明了身体缘由。
跑腿还算快，吃了退烧药之后又浑浑噩噩睡了几觉，梦里时不时响起富有节奏的敲击声。
楼南枝像是从云端跌落，一翻身从沙发上滚下去，梦境终于破碎，但梦中的敲击声依旧存在。
她愣了一会儿，意识到真的有人在敲门，慌乱之中去开门。
徐知意看见她的一瞬，不禁皱起眉。
想去探楼南枝的额头，却又被她后退的动作止住。
“果然是生病了吧，吃药了吗？”
楼南枝点点头，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她寒暄，侧过身示意进门。
“我现在好多了，就是有点发软而已，休息一下就行。”
话才刚说完，楼南枝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哪户的？”
“问阿姨的。”
“哦。”
“你来有什么事吗，油钱用二维码扫你行吗？”
徐知意无奈地笑着摇头，“不用，你昨天那个样子这么吓人，我作为朋友肯定要来看看你。”
两个人从小认识，双方什么形象都见过，楼南枝自然也顾不上现在是什么狼狈憔悴的样子。
她淡然道：“我想回家。”
徐知意站在阳台看着外面的风景，夕阳西下，远处天际金红一片，看起来很是壮观。
“什么时候？”
“现在。”
徐知意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是明天吧。”
楼南枝摇头，原本是疲惫不堪的眼神逐渐变得温和，“要是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能赶上吃我妈做的饭。”
“那先坐我的车一起去吧，你现在应该也开不了自己的车。”
楼南枝没说话，徐知意当她是默认。
“那我先回屋去收拾一下，等我一个小时可以吗？”
徐知意古井无波的眸子泛起点点涟漪，一个小时，即便是身体不舒服，但是换套衣服应该不需要这么久吧，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楼南枝回屋。
她倚靠着墙壁，环视着整个房子布局与装潢，大概只有60多平方的样子，看起来也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
徐知意舒了半口气。
因为房子不大，所以从哪传来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卧室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地面传来轮子滚动的轱辘音，徐知意下意识望去，准备好穿戴的楼南枝走出来，身后还拉着一个近乎20寸的白色行李箱。
“想回去住几天。”
楼南枝把贴黏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气若游丝。
徐知意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一同下楼。
“要开空调吗，你热吗或者是冷？”
楼南枝开了车窗，涌入的风将她理好的头发又吹乱。
“不用，开窗就行。”
徐知意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入的都是楼南枝黑眉白肤，宛如一卷山水画。
楼南枝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麻烦你，不好意思。”
徐知意敛回视线，落到前方的路面。
“以前你麻烦我的事多去了，现在干嘛这么生疏啊，很不习惯。”
楼南枝没说话，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时间一点点磨灭，数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事。
“你打算回玉宁待多久？”
“没想好，因为没打算回来。”
听见这个回答，徐知意轻抬眉梢，手上打着方向盘转了一个弯。
“怎么呢，这里的工作不要了？”
楼南枝看着窗外往后倒退的梧桐树，高大挺拔，让人看起来很安心。
说话的语调也不似刚才，带着几分轻快的意味。
“可能是想我妈了，至于工作，哪里不能找。”
“我也想阿姨了，想她做的饭，要是还能像以前一样去你家蹭饭吃就好了，你不会介意吧？”
楼南枝想起什么，“我妈可是喜欢你得很，只要你端着一个碗来我家，就算没饭吃了，也要把我的那份匀给你，介意有什么用啊。”
“那你呢？”
“嗯？”
楼南枝脑子还不太清醒，没听懂这突如其来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话语落下，徐知意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
林娟戴着老花镜，布满皱纹的手上拿着一本薄册子，她站在灶台面前看得正仔细，时不时看一眼书页，又放几勺调料进锅里。
玄关传来声响，震得房子都为之一颤。
林娟一哆嗦，原本是放半勺盐，现在直接灌满了一勺盐进去。
她推了一下鼻上的眼镜，往围裙上擦了手就走出厨房。
“看看谁回来啦！”
林娟还没看清楚，徐知意就已经抱上来，“阿姨，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透过厚厚的镜片，林娟看清眼前人，少了记忆中的稚嫩青涩，完完全全是个大人了，眉眼间都是沉稳优雅。
楼南枝给了徐知意一个眼刀，“你看起来比我还像是她女儿。”
话落，林娟的注意力才移到自家女儿身上，连忙将人拉进来。
“你还好意思说，谁家女儿几年不回家一次的。”
“我忙嘛，以后天天都陪你行了吧。”
“谁信啊，你上次也这么说。”
林娟扔下三个字，又转身回了厨房，手里握着锅铲翻滚热菜，“你们为什么都不说一声就回来了，我什么都没买，只能吃点剩菜了。”
楼南枝忙着把行李箱推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徐知意双手攀在厨房门槛边，笑道：“这不是给阿姨你一个惊喜吗，剩菜也可以啊，入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知意还是这么会说话，不像南南，看谁都摆着一张苦瓜脸，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每次去亲戚家玩，跟谁欠她八百万一样。”
徐知意有眼见地跟着林娟身旁打下手，拿着酱油站在她旁边，准备随时递出去。
“没有啊，她只是觉得和亲戚长辈待在一起很不自在，平时看起来冷冰冰不近人情，但和同龄人相处起来很热情的，要不然我也不会缠着她做朋友二十多年，是吧。”
虽然林娟嘴上说着不满，但是听见有人还是夸女儿，心情也还算好。
“哎呀，你们彼此多照顾照顾就行，她心肠软，受委屈也不说，她读小学的时候，因为数学成绩不好被老师打，回家也硬是撑着不告诉我们，气死我了。”
徐知意没说话，她小学也和楼南枝同校，也因为犯错被老师揍过。
“喏，端出去吧。”
桌上三个菜，青椒土豆丝和菌子汤两个剩菜，以及现炒出锅的番茄炒蛋，虽然看过去色相差点，但是终归也是能吃的。
林娟扯了两张纸擦手，往卧室那侧喊：“楼南枝！出来吃饭了，还要请你是吧。”
卧室里，楼南枝还在把行李箱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了半天又觉得累得慌，索性直接把剩下的衣服抱出来全部堆床上去。
她从房间里出来，没径直往餐桌处走，转身先去卫生间里洗手。
开了水龙头，清澈的水柱冲淋在手背上，楼南枝下意识去找香皂，但洗漱台上空空如也。
她探出头，“妈，家里没有香皂或者洗手液什么的吗？”
林娟正吃着饭，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你以前吃饭可是随便拿水洗了上桌就吃了，怎么现在转性子了？”
闻言，楼南枝看着还在滴水的双手，她蓦然意识到，那是因为宋瑾。
楼南枝用帕子胡乱擦干水，走到椅子旁就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正看着吃什么。
被红彤彤的颜色吸引过去，是自己最讨厌的番茄炒蛋。
“妈，我都回家了，你做新菜怎么还做个这个？”
“哎呀，知意喜欢吃啊，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客人，本来吃剩饭就不太好，炒个鸡蛋怎么了。”
楼南枝抿嘴不语，扒拉着碗里的饭。
林娟见她光吃着大白饭，夹了几筷子的菜往楼南枝碗里送，不一会儿堆成一座小山。
“看你瘦成皮包骨了，还挑食，给老娘多吃点！对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楼南枝眼皮都没抬，“想你了。”
“嘁，别用这些理由胡塞，你安城的学生不管了？”
“最近没在那边招什么学生，撒手也轻松。”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楼南枝顿时觉得食而无味，“收这边学生行了吧，我觉得这边的孩子优秀勤奋又上进，行了吧。”
徐知意吃着酸甜的番茄，咽下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南枝已读乱回的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楼南枝看了她一眼，“哪里乱说了，这么说来，你岂不是个懒蛋咸鱼的笨孩子？”
徐知意差点噎住，“你也好不到哪去。”
“说什么鬼话呢，什么笨不笨的，给我好好吃饭！”
经林娟这么一说，桌上顿时又安静下来。
“知意，你结婚了没有啊？”
徐知意不急不慢地吃完最后一口饭，笑容如三月春风，“阿姨，还没有呢。”
“你怎么和南南一样，都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枕边人。”
楼南枝更吃不下了，将碗搁在桌上。
徐知意轻飘飘地看了楼南枝一眼，“不急，慢慢来嘛。”
林娟：感觉有了两个女儿。
宋瑾：妈，你介意以后再多一个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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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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