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非同一般,更何况帝座方才的举措众人有目共睹,故而那人壮着胆子问:
“帝座那边若是不同意……”
陆寂然手指在枪身上抚摸,反问道,“怎么,你也想去太微宫里当草料?”
“不、不敢!”
陆寂然捋了一把头发,火气缭绕在他的指缝里,他淡淡道:“帝君作为雷灵律法的表率,倘若违逆天规,自有律法折磨他,谁操他那个心。”
“办你的差,出了事儿老子兜着。”
别尘悬将姬影带到离恨仙京的深处,太微宫,历任帝君的居所。
阖宫上下不设仆从,御辇自宫外落停,自有人照顾。太微宫内仅有一个小道童,名叫舍心,不及姬影腰高,负责看顾帝君养育的精贵花草。
姬影从住进来,别尘悬便待在他身边寸步不离,他没放任何人进来打扰,亲自替姬影诊脉。
“帝君,不必如此尽心待我。”姬影想抽手回来,两根手指按在手肘处,限制了他的行动。
别尘悬说,“别动。”
别尘悬干燥的手指搭在姬影的手腕内侧,细密凸起的小疤痕缩在他的指腹底下,肌肤触手是凉的,泛着一股细微寒气。
“……”
别尘悬侧过脸,静坐半晌,他起身去外间,在书案上默写了几页的纸,再开口时嗓子微哑,跟外面的小道童吩咐道,“开我的私库,照单取药。”
他又一顿,隔着朦胧珠帘,姬影见他将药方放回身上,说:“不用了,你自去忙,我来熬药。”
舍心道:“是,帝君。”
姬影躺在太清天帝君宽大的床榻上,从别尘悬一意孤行将他带回来,就被埋在柔软的铺盖里,当了只缩在巢里的狐狸。
他收回视线,侧身躺着,手指在一侧轻敲。
命盘一旦修改成功,便是从命律的根基上修改此人平生相关之事,便是他不做任何伪装同故人面对面相谈甚欢,也不会有人认出他的。
可是。
姬影想,别尘悬认出他了。
这是一种默契的直觉。
时过境迁,世事易变,相认或不认,都没有意义。
他只在乎司命阁那个名字的主人是不是还活着,倘若是,姬影纵然赌上所有,也要彻底斩草除根,让那人再无转圜余地。
思虑忧甚,引得心力憔悴,姬影脑子里鼓胀跳动,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回音,和轻微的耳鸣,交缠着谱写一道催眠小调。
熬不了一点。
姬影闭目养神,寝殿里没仆从,没人会来打搅他,能让姬影好好休息片刻。四周寂静,鞋履在玉砖上踩得轻轻,道童舍心路过殿门,遵照帝君吩咐,悄悄地走远了。
直到别尘悬熬好了药,端药碗扶他起来,姬影还有些昏沉。
男人坐在床边,沉默寡言,只手掌扶住姬影薄薄的后背。他吹凉汤匙里的药汤,喂到姬影唇边,让干涩的嘴唇先碰了碰药液,低声说:“张嘴。”
姬影倒不至于疑心别尘悬要毒他,他身体他清楚,太差了,有药自然要喝,但实在受不了让人喂到嘴边。
姬影争了半晌,别尘悬端着药碗和汤匙纹丝不动,见他蹙眉,说了句:“要凉了。”
姬影松手,不咸不淡地说,“帝君,小人不配。”
别尘悬手里的药汤洒了一点。
他默不作声,端详姬影,视线如有实质,从姬影瘦削的肩膀,看到姬影不曾看向他的脸。
男人突然开口,“不是爱慕我?”
姬影沉默:“……”
他看着别尘悬,别尘悬视线如古井寒潭,冷静非常,不知是处于何种心态问出这句话。
姬影比他更冷静:“帝君都听到了,我无颜自处,罚我下界吧。”
别尘悬得出结论:“你很想下去?”
姬影说:“我……”
别尘悬打断他的拒绝,说:“好。”
“养好。”别尘悬手指擦了擦他的唇边,说:“我陪你。”
喂完药,又给姬影身上几处不知在哪里撞出来的淤青贴了药膏,别尘悬便顶着一副尊贵天尊相,忙里忙外像伺候老祖宗似的伺候完了姬影。
事情已了,他没有走。
太清天无昼夜之分,是以何时睡,何时醒,都看仙人自行选择。
不过也因此,当值的仙人一上工就是好几百年,真君以上还能变化出身外化身,一个人掰成好几个人用。
姬影以前就觉得太清天怨气深重,但是相祖那厮偏说是仙气缭绕。
真是疯了。
在一侧站了许久,别尘悬手掌落在床榻上,停了一会儿,见姬影没有拒绝,他动作万分轻缓地躺了上来,抱住姬影,又试探性地将头埋在姬影的肩膀里。
男人呼吸灼热,深深呼吸,如饕餮一般贪婪地嗅闻。起初尚有理智可言,手脚规矩,不过片刻亲昵,他便着魔似的想吻姬影的后颈。
姬影目光幽幽,有些冷淡,他冷不丁说:“帝君,要我侍奉您吗。”
别尘悬身子一僵,从那种诡异状态里清醒过来,他缓缓地松开了怀抱,转向一边,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别尘悬眼帘低垂,侧头盯着姬影胸口的一小片衣襟看,轻声问道:“疼吗。”
姬影扯了一下被子,盖住胸口,全无处刑台上的逗趣闲心。男人前言不搭后语,他自然也答非所问道:“劳烦帝君挂心,不疼。”
药汤里或许有助眠成分,姬影再醒来,别尘悬不见了,他身边空无一人。
但是很有趣味的事情是,别尘悬的空位上留了一个长条的软枕,软枕面料素净,唯有正面以红线绣了呆滞的笑脸。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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