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知晓

我牵着祖母和带路的姐姐找到了吉儿姐姐,她坐廊下,像是在绣花。我扶祖母坐在小凳上,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她十分认真,竟丝毫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吓得一抖,转头发现是我,又惊又喜。

“阿姮妹妹,你来找我了。”她立即站起身,拉着我的手高兴得跳起来。

“你好久不来找我,我便自己找来了。我还给你带了桃子,再不给你送几个过来,就要过季吃不上了。我都洗干净了,你快尝尝看。”说着就把带来的桃子一个个塞给他。

她接过桃子却哭了,她边哭边说:“阿姮妹妹,你对我这样好,我却把你的衣裳弄坏了。那日风大,外衫被吹到树上,肩头的位置被树枝划破了。”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就不敢来找我吗?我的衣裳很多,不差这一件。可我的朋友很少,整个十堰村就你一个。那件衣服破了又何妨,扔掉便是了。”我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她听我不怪她终于是不哭了。

“我想着补救一番,就去问庄子上的绣娘,她说划破的位置可以绣上一些槐花,便看不出那处破损过。我跟着她学了好几日,又怕出差错,便先在棉布上先试了几次。你放心,今日就能绣好,到时你看看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再改改。”说着她又将桃子放进屋里,想继续绣。

我拦住她,好不容易才找她玩,我可不想就这样看着她绣花。这个庄子很大,来时路过一个荷花池,我便问她能不能带我去仔细看看。她说下午得空,没有什么活,便带着我和祖母坐到了荷花池旁的凉亭。

这些荷花许是熬不住日头,竟都合上了花瓣,吉儿姐姐说若是早上,就会全都盛开。我倒不是想看荷花,只是这荷花池的锦鲤实在漂亮,每一只都是金黄色的,在太阳底下还有些发光。这样的锦鲤我从未见过,就算是蓉城最大户的安大将军家,也只有红色的,或是红白色的。上半年阿爹去送酒时,带着我去看过。

我问吉儿姐姐:“你家主人是为了这些锦鲤黄金吗?它们怎的都是金黄色的?”

吉儿姐姐也不知道,她摇摇头说:“自我记事起这些鱼就长这样,我也不负责喂养这些鱼,你若是好奇,我向陆管家打听打听。”

祖母敲了敲我俩的脑袋,笑着说:“黄金怎可喂鱼,这是黄金锦鲤,生来就是这样。”

“那好吃吗?祖母你可曾吃过。”我看着这荷花池的锦鲤,每一条都肥美。肚子大大的,像被吹了气。

“不可不可,阿姮妹妹,这些锦鲤我家小少爷十分宝贝,每次过来都会给它们喂食。”吉儿姐姐生怕我就要下去将它们捞起来吃掉,急得站了起来直摆手。

“我只想想,吉儿姐姐我不会吃它们的。”我嘴上虽说着不会,心里却想着,这鱼肉质是否细腻,腥味重不重,是红烧好吃还是清蒸好吃。但我也只是想想,我断断不会去做小偷,去偷别人家的鱼的。

“家里水缸还养着几条鲈鱼,是你阿爹前几日捕来的,晚上我就做给阿姮吃。”祖母看出了我的嘴馋,笑着跟我说。

我点点头,吃不上这黄金锦鲤,鲈鱼汤也是十分鲜美的。

我同吉儿姐姐聊着她在庄子上趣事,她说晚上她会和她阿爹阿娘一起看星星,她说小桃姐姐会偷偷塞一些糕点给她解馋,她说刘管家最近给她安排的活儿变少了,她说她家小少爷生了病,往后要来庄子上养病......

“可是今日来的那个?我在来时的路上遇见了他,我还给了他两个桃,托他照拂你。我看他十分爽快,当即就答应了。”我问她。

“他今日就来了?我竟忘了这茬。他每次一来,安顿好就会来看看这些锦鲤。阿姮妹妹,我们马上离开这,我有些怕他。”她立即拉着我和祖母就走,十分慌张。

“你怕他作甚,我瞧着他很好相处。”我十分不解,他长得又不吓人。

“他每次来都板着脸,我没见他笑过,我害怕。”她拉着我回到了她的住处,拍了拍心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我拿她没办法,只得陪着她绣了一会儿花。祖母眼睛不好,需得早些回去。我跟你她约了明天下午去向奶奶家摘李子,她家李子虽然酸,晒干再放些糖腌着应是酸酸甜甜的。她送我出了门,又送我走了一段路。

我看她这般舍不得我,便问她:“吉儿姐姐你不如就跟着我回家,也做我阿爹阿娘的孩子,做我的姐姐吧。”

“啊?不可不可,我若是做了你家的孩子,我阿爹阿娘就没孩子了。”她摆摆手,连忙拒绝。

那好吧,我虽有这想法,但也不能强人所难抢人家孩子。做不成亲姐妹,做好朋友我也是满足的。

一到家祖母便从水缸里捞了条鲈鱼直奔厨房,我跟着进去给她烧火,看着她麻利地将鱼肚破开取出内脏,又把鱼鳞刮掉鱼鳃去除,扔到木盆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她在鱼身划拉几刀,撒上盐和胡椒腌制。处理完鲈鱼,她便淘米煮饭又洗了空心菜和茄子,还拌了个黄瓜。

阿爹和阿娘回来得早,还带回来一张小书桌。

“阿姮,快来看你的小书桌。”阿爹将小书桌放在院子,招手让我过去看看。

是一张有两个抽屉的胡桃色小书桌,我轻叩桌面感觉十分结实。

“阿爹为何要给我买这书桌?”我歪着头,阿爹看起来很高兴。

“我们阿姮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了,再过三日,你就日日去庄子上和小少爷上课吧。”阿爹摸摸我的头,转头和阿娘说明日要去蓉城买些笔墨纸砚回来。

“那我跟你一块去,要买些布料回来,阿姮的零嘴要买些,还有买些肉。”阿娘盘算着要买的东西,阿爹把装银子的荷包扔给了她,阿娘笑呵呵的接住。

吃完饭我见阿娘收拾了一间小屋子来做我的书房,小书桌摆在窗边,又搬来一张凉席,两个花架。又听他们商量着明天做个小椅子,再做个书架。

我躺在小书房的凉席上,阿娘在擦着书桌,阿爹在比划着椅子该做多大。烛火摇曳,阿爹和阿娘的影子落在我身上,整个房间都是暖色的。祖母把我抱去浴房洗澡,水温刚好,还没洗完我眼皮就开始打架。迷迷糊糊间,我感觉祖母我抱起,替我擦干身子穿好衣服,然后把我放在床上替我盖上薄被。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偷了那白衣小少爷的黄金锦鲤,他追我跑,气喘吁吁。下半夜醒来,竟是阿爹把我搂的太紧,让我喘不上气。我推了推阿爹,他翻了个身,又搂着阿娘。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推开了窗。晚风习习,对面山坡萤火飞舞。阿爹和阿娘猛的从床上爬起,我看着他俩像两条鲤鱼打挺。见我坐在床边吹风,阿娘将我抱回床上,又拿了蒲扇轻轻地扇着风,我很快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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