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淑仪的脚程比不得祝九安的军队,等她到来时,村落的叛乱已被镇压。她早些同林侍卫打过招呼,会托驿站传信,然后约在茶楼相会,给祝九安一个惊喜。
然而约定的第三日林侍卫并未出现。
“难道信件没交到林侍卫手上?”厢间的闻淑仪有点坐立不安:“还是,出了什么岔子?”
“小姐莫急,许是路上耽搁了,这天色还没暗呢。”凝霜推开窗牖,满城繁闹尽收眼底:“若是营中有事,他定会传口信来让我们等些时日的。”
“临安县到军营的路程倒也不远,我的那封信约莫半日就能到,可林侍卫并未回信。”闻淑仪越想越不对劲:“不行,我还是自己去军营看看罢,若是信未送达,军队先行返了京,我岂不白来?”
“诶小姐,暮色将至,要去也得明日去呀。”凝霜劝她。
闻淑仪泄了气:“早知道就该直接去军营寻他了。”
“去军营得过山路,临安不比京城,听闻这边山道可是有山匪的。”凝霜忧心:“若是今日他们没出现,我们还是先去驿站打听一下情况罢。”
凝霜的话占理,她们涉世未深,此番出行,闻父早就猜到她要来临安找祝九安,他不愿多加干涉女儿,但再三叮嘱只能走官道,还多派了两个随从跟着,到底是不放心。
起初闻淑仪只觉闻父过虑了,直到她在官道见到饿殍遍地,到处都是乞讨的流民,她才意识到这世道有多不太平。
临安处于北晋南越的交接地带,许多亡国无籍者偷渡聚集于此,这也是为何此处的村民为何会被挑唆着揭竿而起,意图卷起暴乱篡位。
曾经齐国尚存,两国交好,临安作为交界处,借着两地商易逐渐富庶起来,然而随着齐国被灭,临安的贸易也随之被限制,治安混乱。
两国关系之所以冰封,这还得追溯到两年前。
北晋懂唇亡齿寒之理,所以两年前派兵营助齐国皇帝,剿杀越王一党,谁知百年根基竟不敌仅握一万精兵的越王,越王绝处逢生,反败为胜,自此也痛恨上了北晋,屡屡挑起边境冲突。
天色彻底暗下,茶饮了一盏又一盏,直到茶楼都要打烊了,仍旧不见祝九安出现。
闻淑仪失落地耷拉着肩,起身离开:“罢了,先回去罢。”
说话间,闻淑仪起身离开,然而就在门被拉开时,一个身影立在门前。
她满脸希冀地抬头,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惊异又厌烦:“你怎么在这?”
凝霜亦是惊讶,连忙行礼:“少爷。”
“怎么?是我,你很失望?”裴策珩眼皮下压,方才闻淑仪的神色转变被他看在眼底,他的下颌角不由得绷紧。
“你来临安做什么?”闻淑仪退了两步,不愿与他隔得这般近:“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是京中大理少卿,想在小小县城找个人很难吗?”
闻淑仪咬牙:“你还动用官权。”
裴策珩长呼了口气,才强行压住胸腔中的暴戾:“闻淑仪,为何要将我送给你的东西赠予下人?”
“你追来临安就为了问这事?”
“回答我的话。”
闻淑仪有点无语,正视他的眼睛:“我为何不能?你送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处置权在我,无论我是丢了还是给了旁人,这都是我的事。”
“你!”裴策珩被她这句话堵得呼吸不畅。
“麻烦兄长让让,我要回去歇息了。”
裴策珩猛地攥住她的手:“你要去找祝九安?闻淑仪,你别忘了你还是个闺中女子。”
“这是我的自由。”
“我是你兄长!”
“你不是。”这三个字犹若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不易察觉的恨意:“你只是我爹爹捡回来的,来临安也是我爹爹应允我来的,况且你从小到大从未尽过兄长的责任,而今又来摆什么兄长做派?”
那双凤眸发怔,瞠目结舌。
闻淑仪强行推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我自己心中有数,无须兄长多嘴。”
凝霜被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吓懵,见自家小姐要走,这才回过神来,同裴策珩告了声别,便追了过去。
“小姐!小姐!”凝霜气喘吁吁,看向闻淑仪面无表情的侧脸,叹息:“小姐,少爷也是关心你,他显然是为了小姐特意跑来临安的,小姐怎的不好好同少爷说话?还说出那番伤人的话,少爷会难过的。”
闻淑仪轻呵:“能戳痛他的,只有孟清窈。”
凝霜张了张嘴,想缓和她们兄妹二人的关系,但见小姐面色不善,还是决定闭嘴。
二人回了客栈,还没上楼,就见廊道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闻娘子。”林侍卫先一步喊出声来。
闻淑仪眸色一亮,拎起裙摆上楼:“林侍卫,你可收到信了?”
“收到了收到了,属下的罪,竟忘了给闻娘子回信,您大抵在茶楼干等了一日罢。”林侍卫愧歉极了,连连告罪。
闻淑仪听懂他话中之意:“收到信却没来,可是军中出了乱事?”
“闻娘子聪慧。”林侍卫扫了眼四周。
闻淑仪立即会意,请人进屋。
林侍卫也不拐弯抹角,压低声道:“公子负了重伤。”
闻淑仪心口一颤:“他怎么了?”
“中了毒箭,前两日刚解了毒,昨日人才清醒过来,我没敢同公子讲你来了,他怕是不顾伤势也要赶来与你会面。”
听到解了毒,闻淑仪长呼了口气,神情不免担忧:“确不能讲,只是暴乱不是已经被镇压了吗?”
“公子是在追剿余党时被暗算了,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村民暴乱,没曾想竟还有泉鹰阁接应。”
闻淑仪惊愕:“泉鹰阁?是那个爪牙密布九州六国的泉鹰阁?”
“正是。”
“我还当是个传说,居然真的存在。”闻淑仪只在古籍中翻阅到了,没曾想是个真实存在的组织,甚至延续至今。
“不是传说,越王之所以能成功篡位,泉鹰阁有一半的功劳。”
“他们不是从不干预政权吗?”闻淑仪疑惑。
“泉鹰阁一直遵守的是江湖规矩,拿钱办事,从不牵涉政权。但从第十九代掌门人陆回上位起,这个组织就变味了。陆回贪恋权势,不但准许手下人接官员悬赏,甚至以私谋官,而今南越的摄政王正是陆回。”
林侍卫继续道:“这一行为遭到了江湖中大多数绿林好汉的反对,泉鹰阁也因此流失了一些人才,他们内部开始分裂,出现细小支派,喊话陆回下坛,听闻历来掌门人是一脉单传下来的,但在第十七代断了,加之陆回手腕强硬、能谋善断,这才交由他这个外氏女婿继位。但不可否认泉鹰阁千年来积累的信仰地位还是在的,仍旧有着号令九州江湖侠客的强大权势。”
林侍卫轻叹:“若是俘虏的只是泉鹰阁叛出的几人还好说,可若是泉鹰阁主权人所为,那此次暴动,怕是南越摄政王在向我们北晋下战书了。”
“形势竟这般严峻。”姣好的蛾眉轻蹙:“南越是......意图吞并北晋?”
林侍卫唇线抿起,摇了摇头:“不得而知,临安动乱因素太多了,闻娘子在此怕是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去罢。”
纤长的手指拢紧,闻淑仪恳切道:“我想看看他再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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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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