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倒不是顾迟曜闲着没事干爱给自己找麻烦,主要因为他实在是信不过余笙那帮人。

纱布缠的歪七扭八,能隐约看见上面往外渗出的斑斑血色。

说是用脚包扎的他都不会怀疑。

盯着崔景和胳膊看了会儿,顾迟曜实在没办法放心 ,感觉自己三流技术都得比这强。

“家里有纱布消毒水吗?”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崔景和不可能会准备这些东西,干脆换个说法。

“这里的诊所药店在哪儿?”

崔景和半死不活地扔给他一个斜眼:“你要给我下毒?”

“怎么可能......”

许是知道崔景和现在负伤,顾迟曜潜意识降低了他对自己的威胁性,罕见地跟他开了句玩笑话,“满十八了,投毒要坐牢。”

崔景和:“……”

他简直要气笑了:“听你这语气,你还挺遗憾?”

顾迟曜不跟他扯那么多,省的这人炸毛又找自己麻烦:“所以药店在哪儿?”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我不投毒,我去买纱布和消炎药。”

这样说崔景和再猜不到他要干嘛就成了傻子,陈敬手下那帮人闯祸有一套,善后工作——

特指处理伤口这部分,各个手残到令人发指。

“不用。”

针扎似的疼痛跟活物心电图一样忽高忽低,崔景和换个稍微好受点的姿势,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顾迟曜。

电扇呼呼声中,他用尚且健全的右手对着顾迟曜很轻地勾动中指食指。

“过来。”

一般这种时候准没什么好事,顾迟曜在心里无声抵触,身体却很诚实地听话走过去。

崔景和拍了下自己大腿:“手不方便,劳驾顾少自己坐上来。”

那条差点被削掉一块肉的胳膊还挂在他身前,顾迟曜小心避开,动作生疏地在崔景和腿上面对面坐好。

“怎么找过来的?”崔景和右手沿着顾迟曜脊背骨一路往上,最终在他后脑停下来。

因为姿势原因,顾迟曜不仅够不到沙发,也找不出支撑点,只好小心躲开崔景和负伤的手扶上他肩膀。

“舍友说你今天没来,我记得你昨天晚上本来说要去余笙的。”

崔景和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暗暗使力,迫使他低头。

呼吸交缠,距离近在咫尺。

“这么担心我?”崔景和眼神自下而上,调侃意味很重。

他能感受到顾迟曜身体条件反射的僵硬,却并不打算放过他,按着他后脖颈持续加重力道往下——

直至歪头抬脸,嘴唇碰上熟悉微凉湿润触感。

顾迟曜呼吸一瞬间变得紊乱,腰窝发麻。很快崔景和便开始不满足,在换气间隙里提醒他:

“张嘴。”

犹豫片刻,顾迟曜顺从打开牙关,被迫与眼前人缠绵、交换气息。

刀口如有火焰在烧,崔景和反射弧超长的痛觉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伤员,不遗余力地释放存在感吸引主人注意。

整条手臂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崔景和往后退开一点,两人鼻尖擦着鼻尖,呼吸相融。

灼热疼痛感没有丝毫减弱,虽不抵万蚁噬心,却也不好捱。

崔景和沉默顷刻,右手小臂勾上顾迟曜脖子,睫帘颤动,少有的气息不稳:

“咬我。”

还没从亲吻里回过来神,顾迟曜眨眨眼,下意识反问:“咬什么?”

“舌头……”崔景和仰头重新吻上他,话语含糊呢喃,又不妨碍顾迟曜听清楚。

他说:“咬我舌头。”

舌头具有丰富的感觉神经末梢,正应如此,痛觉也比其他部位要敏感得多。

不久前顾迟曜还亲身体验过,深知此等做法磨人又崩溃。

他还在疑惑崔景和莫名其妙的想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犹豫要不要依言照做,就被崔景和张嘴含住下唇,吐字茫昧地催促道:

“快点。”

“你......你确定吗?”

顾迟曜左手抵到崔景和胸口,想再确认一遍,被后者受不了般打断:“别废话,不是一直看不惯我吗?”

崔景和贴着他嘴唇,眼眸微抬,以气音道:“现在给你报复的机会——怎么痛快怎么咬。”

每个人习惯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不同,有些人应对疼痛的处理方法无非就是吃止疼片之类,靠药物来度过。

而还有一部分人,应对疼痛问题就比较简单粗暴,他们会用另外的刺激来转移注意力,是一种比较偏执的无声抵抗。

此时的崔景和显然是后者,顾迟曜头一回干这种缺德事,多少有点顾虑拿不准力度,迟迟不敢真下死劲,咬的不得章法。

崔景和被他这种狗狗祟祟的咬法惹得啼笑皆非,也不强迫他了,揪着人后脖领扯远,难得笑意渗入眸底。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他笑着在顾迟曜后腰拍了几下,“行了,下去吧。”

他说完,顾迟曜立马身子一歪,双脚落地。

电风扇“嗡嗡”作响,旁边只有窗外偶尔间断的蝉鸣,此时正是夏季末班车,俩人折腾完都出了汗,尤其是崔景和还打了一架,实在忍受不了身上粘腻触感。

还有血腥和酒味。

他去卧室拿上换洗衣物往浴室走,顾迟曜看见了,忍不住说:“你这手这样还能洗吗?”

他的本意是手缠着纱布还受了伤理应不能沾水,结果崔景和这厮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闻言扬眉,眼尾一挑。

“你要帮我洗?”

顾迟曜立马噤声。

手臂还在疼,崔景和没什么心思逗他,反手关好门。

浴室不隔音,没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房子空间比较小,墙面坑坑洼洼,换作之前,顾迟曜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跟这种地方产生联系。

沙发质地很硬,他靠在椅背闭上眼睛,恍惚中好像又听到了女人歇斯底里的崩溃哭喊,指着他,说他不得好死。

偷来的命,总归是要还的。

什么都好,他都一并接受。

迷糊里有人靠过来勾了一下他的头发,顾迟曜睁开眼,看见崔景和正站在他跟前,周身湿气未散,发丝还往下淌着水。

“睡着了?”

“没。”顾迟曜坐直,脸颊碰到崔景和手背,被冰了一下,回过来神。

“怎么这么冰?”

“淋浴头坏了。”崔景和用毛巾擦着头发,“没热水,你要洗吗?”

“不了,我没衣服。”顾迟曜看了眼时间,一撑沙发站起身,“明天请假了吗?”

“怎么?”

“去医院开个证明。”顾迟曜眼神在他手臂一扫而过,“你这样肯定不能军训了,跟你们导员提前说一声,明天直接去医院吧,刚好再重新包扎一下。”

“明天再说。”崔景和一扬下巴,看起来完全没当回事,“先睡觉。”

房子就一间卧室,顾迟曜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几次过夜经历并不美好,这次还算是他最和谐的一次留宿。

所幸他俩都没有打呼噜的习惯,除非真的累极,一般情况下顾迟曜睡眠都比较浅。

快十二点,卧室里突然传出一阵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顾迟曜本来就没睡太死,闻声立刻翻身坐起:

“崔景和?”

没人回应,顾迟曜穿好鞋跑过去又贴在门口喊了两声,见里面还是没动静有点急了。

房间没锁,他推开门刚走进去就看见崔景和侧躺在地上,顾迟曜登时吓了个魂飞魄散,忙不迭过去扶人起来。

不碰还好,这伸手一摸,顾迟曜简直感觉自己是抱了个滚烫的热水袋。

“崔景和?崔景和?”

他又叫了两声,见此人还是毫无反应,便半抱着把他拖到床上,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

滚烫,烧的都快冒烟了。

顾迟曜有那么一瞬间都不知道这是该打120还是119。

把人安顿好,他在房间里翻找一圈,别说感冒药,家里甚至连个创口贴都没有。

手机屏幕显示十一点五十几分,顾迟曜找了条干净毛巾,打湿了放到崔景和额头。

做完这一切,顾迟曜想了想,犹豫了会儿,还是抓上钥匙出了门。

月上枝头,很暗。

隔壁那户透过窗子隐隐亮着灯,虽然之前来过几次,但是这里具体布局顾迟曜还是不太清楚,只能硬着头皮挪步到隔壁那扇门前。

抬手、屈指,敲门声随之响起。

门开的还算快。

住户是个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眉骨生的英气而冷硬,有点不近人情的味道。

此时他双臂环在胸前,姿态懒散地椅靠着门框,面色着实不怎么好看。

他开门开的突然,顾迟曜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半举着,语速很快:

“你好大哥,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们这边诊所怎么走?”

男人敛着眼,困倦感呼之欲出,闻言不冷不热地轻启薄唇:“前面小巷左拐,过个十字路口。”

说完不给顾迟曜答谢时间,反手甩上了门。

早已被岁月侵蚀到面目全非的墙皮立刻对男人此等行为表达出强烈不满,纷纷表示无法忍受年轻人的怨念,颤颤巍巍着扑簌簌抖落一地残骸。

大半夜被打扰,估计换谁都会烦躁。顾迟曜默默咽下未说出口的道谢,踩着月色,根据男人的指引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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