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复盘

何映头一次这么切实地体会到惹女孩子生气后果很严重。

详情可见阚清不远万里把试卷扔到何映桌上也不愿意和梁潼接触,平时课间也不回头加入他们的聊天,甚至冯思浩上课说话都会被冷冷地提醒一句“能不能安静点我要听课”。

冯思浩趁她出去打水时终于忍不了了,和他们欲哭无泪道:“两年啊!两年都没见过班长这么守规则!潼哥你们吵架能不能放过我啊!”

梁潼抿嘴,敷衍他:“你和她说啊。”

何映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们这么一说后抬头透过玻璃窗看阚清的背影。她孤零零地站在饮水机前发呆,死宅的忧郁气息几乎要实质化,看得人心惊胆战。

他戳戳梁潼:“所以你和她什么矛盾?”

矛盾。倒也没有。

不过直接被拉入了黑名单。

阚清是个体面的人,没有当场和梁潼撕破脸皮,只是单方面避开梁潼。

那么温柔,却又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但总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班上的安排,比如近在咫尺的英语诗歌晚会。

他们在中午放学的时间排练,梁潼本来以为自己改个剧本就可以功成身退,无奈刘婧说他是导演,得参与到最后。

阚清不会在刘婧面前表露出一点对梁潼的不友好,只有在对话时压不住的语调显露出情绪。她把茶杯放在梁潼面前的桌子上,一字一句问:“梁导,这样演可以吗。”

梁潼面无表情地点头:“情绪处理挺好的。唯一的问题是,虽然要面对观众,但你不能一眼都不看何映啊。”

被点到的何映尴尬地笑笑。

阚清盯着他,目光如锋芒扎着梁潼,像要把这冷漠外壳下的心抓出来捅个对穿才满意,声音却很甜:“我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他呀。”

何映是无辜的,他只是被她喜欢的人喜欢上了而已。

棋子何必为难棋子,该承受这份怨恨的另有其人。

可迁怒难抑,她做不到对何映平常心,就只能不去看那双茫然的眼睛。

梁潼叹气:“你真的很温柔。”

母亲也好,刘婧也好,阚清也好,他相识的女性都太温柔了,所以连爱恨看起来都没那么分明。

梁潼最近做什么都不太顺。

他是容易过敏的体质,三中的绿化多,花粉四散在空气中,狠狠惩罚每一个花粉过敏还不带口罩的人。

虽然在打第三个喷嚏时就意识到不对,及时止损地掏出口罩,但呼吸道的传播速度到底是传染病源之最,他无可避免地开始眼睛发痒,鼻腔堵塞。

在梁潼一节课揉了五六次眼睛后,何映终于忍不住道:“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他们两在北方呆习惯了,一时重生回来都忘了这茬。

于是梁潼在大课间做操的时间和黄格请了假去医务室。他一走,单独的一列只有两个人,体育组组长是个忘性大的,压根想不起上次是叫了哪个班到前面,何映和陈植航对视一秒后就默契地站到了倒数两排最左边。

队列是按身高排的,他们俩个子往队尾一站,那是相当的扎眼。冯思浩站在何映斜前面,问道:“两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怎么样?”

男生之间对身高异常敏感,网上有个段子是男生超过一米八后三句话必离不了身高。虽然不至于这么夸张,但说这种话多少会让不舒服,何映打量了一下周围人的脸色,确实看到有人面露不快,刚想打个哈哈圆滑地接过话茬,没想到陈植航开口即自信巅峰:“早习惯了,从小学之后就一直只能看别人头顶。”

何映:......

好吧,段子取材于生活,高中时期的男生总能干得出让他这种老年人目瞪口呆的事。

不过还真因为陈植航的话,他注意到了自己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人,认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潘敬知。

这辈子的潘敬知来找梁潼的次数很少,虽然有转外宿的原因,但他连课间都不来刷存在感,这让何映感到疑惑。他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了自己当初借笔记就是为了提醒梁潼笔记被这人拿了。

难道梁潼当时就和潘敬知算账了?

他难得地对不相熟的人这么好奇。潘敬知是重生后第一个明显偏离了之前行为习惯的人,抱着“可能是因为我的改变影响到别人”的责任心,他理应去问上一嘴。

全然没有想起梁潼早脱轨到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地步了。

何映在做完操后拦住了潘敬知,他寻思着自己应该和对方没什么明面上的过节,应该还能正常交流,于是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像和普通同班同学随口聊几句一样问道:“好像最近不怎么见你来找梁潼啊。”

他到底是和高中生思维脱节了,以为谁都会和成年人一样维持表面的社交礼貌,完全没想过在对方眼里,自己这么突然地搭话很像正宫的挑衅。

果然,潘敬知脸色变差了,阴鸷地盯着他:“来炫耀?”

何映:……?

潘敬知比他矮一截,可能是觉得仰头瞪人气势不够,往后退了几步才笃定道:“你看到我翻他抽屉了。

潘敬知这段时间过得很憋屈。他是个不合群的人,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独立于污浊的世间,却又觉得所有人的瞧不起他。

只有梁潼懂他,只有梁潼能理解他。

梁潼是学生时代最受景仰的那种人,成绩好,长相也好,不好接触的坏脾气被美化成了有个性,哪怕不加入任何一个圈子,都不会遭受排挤。潘敬知打着和他相熟的称号,就会有人觉得潘敬知的档次也提上去了。

所以当他在舍友谈论梁潼时吼了句“闭嘴”后,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开始不太对了。

早些年的无聊杂志里最喜欢提及的一个观点就是,受欢迎的男人往往都交往过漂亮女人。这种物化人的思想像浮尘沉水后落下的污垢,哪怕经过了象牙塔的过筛,还是难以避免地出现在高中生的思想中。

赠品一旦与原先捆绑在一起的昂贵商品拆开,买家就提不起兴趣了。

——哪怕赠品本身也许还有点价值。

他们不再像一开始那么友好地对待潘敬知,不再迁就他提出的不合理的个人诉求,他之前对舍友的鄙夷被悉数奉还,潘敬知的孤高自傲在愈演愈烈的厌恶中放大。甚至在今天早上,他刚和舍友爆发了肢体摩擦,好在舍友不屑于恃强凌弱,给了他警告后没动手。

他和阚清不一样,阚清不会因为对梁潼的反感而迁怒何映,可潘敬知会把对所有人的恶意付诸在何映身上。

所以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切齿道:“当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还给你得意上了?”

何映皱眉,他对这种话早就免疫了。既然对方不配合,那他也不打算再继续聊下去,刚想走,就听到潘敬知说:“你以为梁潼理你是为什么。”

“他看到你和看到他那个滥情的人渣爹一样恶心。”

医务室在行政楼一楼,由于唯一的窗旁边栽着树,位置又偏,整个隔间都照不到多少光。

三中的学生都是卷王,基本没人会干出装病去校医室这种事,所以平时只会有一个男校医轮班。梁潼家里和这位校医认识,轻车熟路地掀帘道:“叔,我拿几片依巴斯汀。”

一个男生坐在门口正对着的椅子上,和他目光交汇后两人都一愣,还是梁潼先打招呼道:“你们物竞集训结束了?”

校医在翻柜子找碘伏,全校隔离前他刚请了年假,鬼知道新来的实习生把那么几大瓶东西放哪了,随口道:“你俩认识啊?你快说说这孩子,虽然拿了省一值得高兴,但也不能高兴到一下车就踏空摔下来啊。”

本来就已经够丢人了还遇到情敌,吴岱林羞愤大叫:“叔,求你别说了——”

梁潼没忍住笑了一声,好在他对欺负学弟没什么兴趣,由衷道:“恭喜你拿省一。”

吴岱林没想到他会祝贺自己,有些怔愣,然后声音低了一些:“谢谢学长。”

“高一就拿省一,打破我们省的物竞记录了吧。”校医感慨道。

“叔你消息落后了,学长他们那一届就已经出了两三位。”

吴岱林看着梁潼熟练地插电烧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梁潼学长,你知道何映学长为什么不报这次物竞集训吗?”

“不懂。”梁潼反问他,“你觉得他应该报吗?”

“当然啊。他物竞这么厉害。”

梁潼没想到他会这么认为:“你是不是记错人了,他上次才省二呢。”

虽然他没有觉得省二不厉害的意思,但他们这届的物竞天才太多了,何映一直都不是最耀眼的那个。如果是慕强心理,这学弟自己也是省一,慕不到何映身上啊。

“可他才学了两周物竞就省二了诶!”

吴岱林激动得像迷弟为偶像维护一样,神情认真道:“其他学长初三的时候就开始接触物竞了,这次也没有突破,如果是何映学长的话,说不定就保送了——”

梁潼有些无奈地打断道:“你对他滤镜太厚了,他保送不了的。”

上辈子要是超常发挥还有点可能,这辈子指望何映一个几十年多没复习过物理的老人恶补物竞拿保送就太强人所难了。

热血小说都不能这么写啊。

校医没找到碘伏,拿棉签蘸酒精在他膝盖的创口上打圈涂,疼得吴岱林龇牙咧嘴,但还是愤愤道:“没试过怎么知道,我来三中前都没敢想过要走竞赛呢。”

梁潼看着他,恍惚间看到了早已远去的少年时期,意气风发的何映和他还没被北京的风沙挫平锐气,拿着几千的工资躺在几十平的房间里,一线城市的物价把他们囿于小小的一方天地,嘴里却敢聊那广阔到望不尽头的余生。

他突然不想等那壶不知道要多久的水烧开了,拿起药片就走,临门时回头和吴岱林说:“我会和他提的。”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一直在物竞的路上走下去。”梁潼笑了一下,虽然戴着口罩对方看不到,“我认识的另一个学物竞的,最后进国家队出国比赛了。你和他还挺像的。”

他走了之后吴岱林才有些茫然地问校医道:“不是,我们省什么时候出过物竞国奖,二十年前?”

校医笑吟吟地说:“谁知道,说不定是他记错了呢。”

梁潼说的物竞国奖是蒋冠兵(指路第七章何映和黄格聊天)

何映上辈子被物竞伤透了心了不会回去学物竞的(憋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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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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