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那里多、那几串都不错!”
“二哥哥,左边、左边这个,这个大!”
“公子您可小心些!”
日媚天朗,果茂叶葳,平园葡萄架上紫晶累累,引得李淳登梯剪果,梯下侍女小厮挤了满地,还有一女童昂首祈盼,大家你言我语热闹极了。李淳将藤上葡萄一一剪下递给扶梯的春熙、最后拿着女童所指最大最圆的那串爬下梯来,将它交给女童:“是这串吧!都紫得发黑了,闻着就有股子甜香,绛儿拿去吃吧!”
绛儿是平园管家陈玉的小女儿、如今五岁,和父母同住在平园,这些年长大了些、常同李淳一起玩耍。她将葡萄串抱在怀里、却不肯拿走,而是道:“绛儿不吃,绛儿也要把葡萄送给大君和大哥哥!”
李淳拽了拽她的总角,打趣道:“呦,小贪吃也有孔融让梨的时候,倒是难得!不过母君和大哥都在前线、离咱们这里还有好远,你这葡萄太熟、路上就坏了,像我先前摘的那些稍稍青着的、裹满棉絮再放在冰鉴里、快马加鞭送去,到了他们那里才正好!这串啊,你就留着吃吧!”
绛儿这才应下,从葡萄串里挑了最大的一颗举手喂给李淳:“那给二哥哥一颗!剩下的绛儿给爹爹、妈妈和哥哥!”
李淳一口吃了她的葡萄,又拍了拍她的头:“真乖!”
春熙凑过来,故意皱起眉:“绛儿也太偏心,只给二公子,春熙我也在这里忙活半天、糙皮都晒红了,竟一颗葡萄都吃不着!”
绛儿不舍地看看葡萄串,这一串葡萄看着多但个头很大、其实也没有几个,给李淳摘了一个已缺了个大窟窿,难道还要再摘?绛儿正在为难,有人笑道:“学生还以为春熙老成持重,原来也还是个孩子呢!”
众人回头,原来是李淳的老师吴衡。春熙红了脸:“不过是看绛儿可爱逗逗她,让先生见笑了!”
吴衡道:“无妨无妨,春熙也才十**、正少年意气,多说说笑笑才好啊!”
李淳上前笑道:“父王说我调皮、不够稳重、让我多听春熙的话,却不知他的鬼主意也多着呢!这用冰鉴送葡萄的法子还是他想的!”
李淳将剪刀递给春熙:“好了,你快去把葡萄放好、今日就让他们启程送去前线,我要让母君和大哥尝尝家里的葡萄!绛儿,你也自己玩去吧,我要跟先生说说话。”
诸人依言离开,李淳引着吴衡往书房走,吴衡边走边道:“‘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又一年中秋将至,您送葡萄给元帅和大公子是一片纯孝,可用冰鉴飞马送葡萄耗费甚大,朝中怕会有议论之声。”
李淳很是不服:“我自己家的奴才骑自己家的马用自己家的兵送自己家的葡萄给自己家的人,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关他们什么事!”李淳推开书房门、走进屋中,吴衡跟在他身后、将门关好。
李淳走进屋里,坐在榻上,请吴衡隔茶几坐在一旁,倒了两杯茶,推了一杯给吴衡:“议论,谁会议论,不就是陶希仁那个腐儒么!他从小就不喜欢我、我做什么他都要批评两句,我看啊他就是站在大哥一边、怕我出头,所以才拼命在父王面前说我坏话!”
吴衡摇摇头:“公子这就错看陶先生了,先生为人清正、做事也极公允,绝不会因为偏心大公子就故意同您作对的。他只是太过陈朽古板、不喜欢您的做事方法罢了。他如今位高权重,王爷和元帅对他又极为信任,公子万万不能表现出对他不满啊!”
李淳轻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他也算我的老师嘛,我只是觉得不平、跟您抱怨几句,也没想同他一般见识。不过我这儿倒真有件事要请教您。”
李淳推开茶盏,手臂放在茶几上,靠近吴衡:“我已经十三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向父亲求了好久、父亲终于同意我跟着二叔学做事。二伯是庶子、祖母和魏夫人关系一向不好,偏偏军需一直在二伯和魏氏手中,父亲让我跟着二伯,会不会有别的意思呢?”
吴衡深深望了李淳一眼,骄傲又欣赏:“学生早就知道二公子天资聪颖、心有大志,只是没想您还未出府、思虑已深沉细致,实在是难得!学生能做您的老师,真是三生有幸!不过您毕竟只有十三岁,在王爷心里您还是个孩子,何况朝中人才济济、对王爷全都忠心耿耿,王爷要收回泰大人权力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不会用上您的。”
“那,我可要同二伯交好?”
吴衡笑道:“王爷是希望您学做事的,有时候,表现得简单些王爷会更喜欢。”
李淳若有所思:“我明白了。李淳谨记老师教诲!李淳自小顽劣、是您一点点教我做人做事,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父亲!我年纪还小、还不懂事,以后还要多多仰仗老师!”
吴衡万分感动,起身整理衣冠,向李淳拜道:“二公子放心,学生愿鞠躬尽瘁、为二公子效犬马之劳!”
“公子、公子!大喜事啊!”门外传来春熙的声音,李淳扶起吴衡,叫春熙进来:“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春熙笑道:“金平攻下了,咱们又胜了!”
金平陷落后潜山独木难支、程草堂亲去劝降、潜山也落入赵熹手中,长明已触手可及。长明是伪朝都城、只要攻下长明,伪朝失去权力中心、四分五裂,南征也就胜利在即。
这也就意味着,赵熹回京有望。
承平开心极了,他与赵熹已分别三年,其间一面都未见,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可情长思苦,折磨得他心绪难宁,只能专心朝事来麻痹自己。眼看夫君团聚有了盼头,承平岂能不悦?早早回家叫下人准备酒席,打算自醉一番。
李淳来陪他喝了两杯,不过李淳年纪还小、又念着第二天要去衙门学做事,不敢多饮,承平叫他认真勤勉颇为欣慰,勉励几句便叫他回去休息,自己想着赵熹自斟自酌,等醺醺半醉、才被侍女扶回房去。
侍女们将承平扶到床上、替他解带更衣,谁料竟见他金枪半立。承平正值壮年、爱人又不在身边,这场面侍女们也不少见,不过她们毕竟未经人事,看见还是羞涩不已,赶忙替承平盖好锦被。
如今照看承平的贴身侍女唤作香棠,自八岁入府、在平园已有十年。这十年她看着承平力挽狂澜、承担大任,位高权重却为赵熹洁身自好、温柔痴情到了极点,别说世面男子、就是传奇话本,又哪有这样的人?她在这样的人身边十年,怎能不心生爱慕?
她也知道承平只钟情赵熹一人,她本也打算将这份相思埋藏心底、只做个侍女陪伴在承平身边,可上月李夫人派人找到了她、说要将她纳入承平后院、给她夫人身份。香棠断然拒绝,心却不由动了起来:赵熹离家已经三年,承平血气方刚却一直忍耐,如现在这样的尴尬事屡见不鲜,再这样下去于承平也健康有损。自己并不贪图富贵、也不想插足王爷夫君,只是、只是为王爷着想,也、也未尝不可……
香棠转向其余侍女:“王爷累了,你们把东西放下、退出去吧,我来给王爷擦洗。”
这事往日也是香棠负责,她又是大侍女,侍女们没有怀疑、依言退下。香棠等屋中再无他人,沾湿巾帕、小心为承平擦拭起来。
论相貌,承平算不上英俊风流、甚至有些憨厚,尤其他身边的人全都龙姿凤章仪表堂堂,他的样子就显得更加平凡。但面由心生,承平心纳山海、泰如天地,文韬武略、胆略兼人,其威如泰山不动、势如江海深深,天下在握仍云淡风轻,此等气度、叫那些貌美身伟之人也相形见绌。如今承平醉了酒,闭眼躺在床上,口中呢喃赵熹之名,龙威之下温柔尽显,怎能不叫香棠意乱情迷。
香棠伏在床边,用巾帕抚过承平眉眼,见他只微微皱眉并无拒绝之意,慢慢爬上床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