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拍时,顾沅砚有点自恋地想,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大天才,给两个人都设计了这么丑的妆,像保护罩似的屏退一切暧昧因子,让一个男同性恋也能放心和沈宵竹搂搂抱抱。
除了容易笑场之外没什么不好的。
这期视频的剧本分为三幕,剪辑下来最多不超过五分钟,讲究短平快式的恶心网友。
第一幕戏在餐桌前拍,沈宵竹还来不及布置餐桌,便直接端着果盘坐在沙发上面对顾沅砚。
顾沅砚深呼吸一口,眼睛急促地眨着,余光乱飞,就是无法确切落在眼前人身上。
过了一会,沈宵竹开口说:“宝宝今天怎么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
顾沅砚做作嘟嘴:“都是你,说好了早点下班来陪人家,结果昨天这么晚才回来,讨厌死了。”
沈宵竹抚他后背试图平息怒火,讨好地说:“我也不想的宝宝,公司那些废物下属太没用了,没我不行。”
顾沅砚瞪圆眼:“你还敢顶嘴?他们没你不行,我没你就可以了是吗?”
“宝宝别这么想,”沈宵竹从果盘里捏了一瓣橘子递到他唇边,“别生气,先吃片水果。”
顾沅砚鼓着腮帮子不肯吃。
沈宵竹好脾气道:“我知道宝宝很爱我,是担心我太累才发脾气。以后我都会注意身体,不会累倒的。”
顾沅砚哼一声,嘴巴勉强张开一些,咬住那片橘子,含混地说:“原谅你一次,下次要再敢……”
“那我就三天不和宝宝一起睡。”沈宵竹忠犬似的举手发誓,“宝宝就相信老公这一次,嗯?”
顾沅砚高贵冷艳地撇开视线,看也不看身边的男人:“行吧,原谅你可以,但是有条件,要老公喂我吃完这盘水果。”
沈宵竹如释重负:“那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沅砚有点生疏地躺在沈宵竹怀里,张开嘴“啊——”了一声。
沈宵竹含笑拎起一颗车厘子放到他嘴里。
第一段结束。
顾沅砚浑身泛着恶寒的冷汗,他急忙直起身,客气道:“辛苦了学长。”
刚刚躺到沈宵竹怀里时,顾沅砚没敢彻底靠下去,腰部暗暗用力支着上半身,手肘曲起撑住沙发,连脚趾都使着劲扒住底下软垫,整个人呈半悬空的姿态。
视频里看似轻松惬意的一幕,他演时像在健身房练腹部核心力量。
沈宵竹探身从支架上取回手机,一边看刚刚的回放一边道:“学弟也辛苦了,拍得很好,一遍过。”
顾沅砚松了一口气,全副身心投入进这种羞人的弱智剧情里十分消耗精力,入戏难,不笑场也难。他一个半吊子的表演生,实在没办法多来一遍了。
有了第一遍成功的经验,后面两幕拍摄起来很顺利,不出一个小时就收工了。
天气入了秋,可拍摄内容却让顾沅砚满头大汗。等所有的补拍工作结束,他脸上的妆已经被汗晕花,浓墨淡彩的一片。
沈宵竹委婉提醒道:“快去卸妆吧,化妆品在脸上留久了不好。”
顾沅砚捧着杯子喝了几口水,点点头,他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学长,今天道具多少钱……还有场地费,我们aa。”
借了学长的资源本就是他占便宜,顾沅砚不愿意再在金钱上占沈宵竹便宜。
“一点小钱不用算。”沈宵竹摆了摆手说:“房子是我妈闲置的房产,还没租出去,所以我暂时借来拍摄。”
顾沅砚纠结半晌说:“还是要算的……要不这样吧,之后的置装费我出,道具费你出。”
沈宵竹不在意地应允了。
正式开机第一天,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沈宵竹叫顾沅砚晚上一起去吃顿饭,就当正式庆祝他们事业的开始。
顾沅砚没理由拒绝。
时间还早,趁顾沅砚去卸妆的工夫,沈宵竹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打开电脑剪起了视频。
顾沅砚一边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痕,一边推开门走出来对沈宵竹说:“我好了,学长去吧。”
沈宵竹头也不抬,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好的。”应完却没动。
顾沅砚好奇地上前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剪今天拍的视频。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剪辑软件,沈宵竹似乎拖了一个工程文件进去,一点点调着轨道。
视频在屏幕上被拆分成无数帧,顾沅砚眼睁睁看着自己那张浓妆艳抹、辣眼睛的脸在电脑上循环往复,偶尔也有沈宵竹的丑脸入境,像走进了恐怖片的镜子屋。
他难以置信地问:“学长,这个视频真的会有人看吗?”
画面太丑了,倘若发到互联网上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顾沅砚有理由相信这个视频会成为垃圾数据之一,被人遗忘,最终消失在如宇宙般浩渺的网络里。
鼠标轻击的声音顿了顿,沈宵竹仔细思考了一会说:“别急,我有办法。”
顾沅砚不知道沈宵竹口中的办法是什么,心里一万个不放心。此时此刻,面对沈宵竹信誓旦旦的包票,他也只能稍稍安放下不安的念头。
太阳渐渐西斜,光线黯淡了下来。
视频一时半会剪不完,沈宵竹决定暂且搁置手里的活,借用顾沅砚的卸妆油去卫生间卸妆。
二人收拾妥当,从浓妆艳抹互联网油物回归了清爽男大学生的扮相,肩并肩走在一起时,倒有几分般配。
顾沅砚一整天见惯了丑丑的沈宵竹,此时对方卸下浓妆朝他笑时,陡然有些恍惚。
真是对比产生美。
“走吧,”沈宵竹抬抬下巴,“去吃饭。”
吃饭的地点选在小区附近的商场,毗邻高档小区,即使只是家烤肉店,消费也高得吓人。
酒足饭饱,顾沅砚懒洋洋靠在坐垫上,望着眼前熊熊冒火的烤炉发呆。
沈宵竹停筷:“饱了?”
“吃不下了。”
“那我结账。”说着,沈宵竹掏出手机扫了下桌上的付款码。
“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这么客气。”沈宵竹笑了笑,付完款把手机揣进兜里,“今天我请客。”
顾沅砚霎时紧张起来:“不行的学长,我已经占了你很多便宜了,不能再让你请客。”
“我一直想说,沈宵竹声音温和,徐徐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不用再叫我学长。况且我们也只差了一岁,听你叫学长怪不好意思的。”
顾沅砚无言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叫学长是基本的礼貌,也是他和沈宵竹保持社交距离的方式。作为一个同性恋,和其他人靠得太近、相处得太亲密时很容易出现问题——这个亏顾沅砚以前吃过,此后就对这方面十分注意,轻易不和同□□往过密。
“都是同龄人,不如叫我名字吧。”沈宵竹一手撑着脸,毫无学长架子,歪着脑袋懒洋洋地说。
顾沅砚抿了抿唇,艰难道:“那好吧,学……沈宵竹。”
到宿舍已经夜深,临近熄灯时间。
顾沅砚躺在床上再三辗转,回忆起晚上吃饭的账单,估了个数,还是把饭钱转给了沈宵竹。
沈宵竹没回,也没收这笔钱。
顾沅砚莫名咂摸出一种冷淡的味道。
这种冷淡并不是针对谁,貌似只是沈宵竹这个人藏在光风霁月的表面下,最真实的处世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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