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情绪激动起来,在门口乱成一团,有的还试图闯进屋内,两名卫兵即将拦不住,气氛紧张慌乱。
赵为公往后退了一步,面对学子们仿佛面对豺狼虎豹,在涉及危险的时候,人性的本能是趋利避害。
应玉堂上前一步,抱肘冷眼看着,目光中满是寒冰与不屑,讥讽道:“亏得你们还读过圣贤书,遇到凶案不仅不会想办法查明真凶,只想着逃,就算以后入仕,也非国之栋梁!难堪大任!”
一番话算是点学子们的死穴上,他们皆是当朝五品官府上的小公子,在府上乃至于都城都无人敢惹,来到书院先不论学业如何,过场还是要走的。
愠怒涨红了面颊,对视上应玉堂寒潭般漆黑的双眸敢怒不敢言。
见他们情绪稳定下来,冷哼一声:“如果还有人想趁机闹事,不妨先和我说说,如果没有,那就安安分分的等着,等事情真相大白自然会放你们归家。”
“那……要是今夜还会出事该如何?我们就等着吗?”
一个文文弱弱的学子在众人中并不起眼,刚才闹事的时候似乎他也未出头,对于这样听话的人,应玉堂还是能给个好脸色的。
转头看向卫湃。
“不然今夜就聚在一起休息吧。”严礼安提议道。
应玉堂注意到这位严夫子身边站着的那位微垂着头的夫子,似乎从未开口说过什么话,有事情也是和严夫子在一起,要不然就是和院士在一起,只跟着默默的听,从不发表意见。
卫湃转头看向赵为公:“院士,可有容纳学子们休息的场地?”
“……倒是有,这样稳妥吗?”赵为公已经有点惊弓之鸟,再出变故就要崩溃。
“可以。”
“那就都带着被褥去学堂吧,那里场地大,把桌椅都搬走,可以休息。”
待众人都离开,卫湃和应玉堂走在最后,拿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那个夫子很可疑。”
“嗯,我知道。”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可知道他是何人?”
“还不清楚,只知道叫孟寻洲,来云锦书院已有五载,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平时就如此,在人前露面的时候很少,暂时看不出疑点,俞容出事的时候他也有不在场证明,当晚正与严夫子一起喝酒。”卫湃早已经打听清楚,赵为公能提供的信息也不多。
“这样啊……”应玉堂若有所思:“不然,我试探一下他的武功?”
卫湃不想她去冒险:“不用,藏书阁有每个人的来历记录,可以去翻查看看。”
书院大堂两面有窗正面有门,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学子们搬开桌椅在地上一排排铺上被褥,早先的担忧和恐慌逐渐被新奇代替,迫不及待交流起来。
卫湃看向靠墙站着没有骨头一样的应玉堂:“你今夜该如何?”
应玉堂随意看一眼,在墙角找到一处空地,抬抬下巴:“我就睡那。”
说完不忘低声提醒一句:“卫大人最好是与我睡在一处,不然我怕那黑衣人就藏在书院的人中,半夜对你不利。”
卫湃面上不禁一热,虽知道她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不可自制的羞窘一瞬,移开视线:“姑娘还是回寝屋休息吧,这里人多口杂,难免有损姑娘清誉。”
应玉堂撇撇嘴:“什么清誉不清誉的,我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说道,有时候在外行走,能保命就行。”
卫湃为难的看向她刚才指着的地方,正对着所有学子,学堂里的情况倒是一眼就能看清,不用担心安危。
应玉堂已经躺到薄薄的褥子上,放松胳膊腿儿,缓解肌肉的酸胀,忽然眼前一暗,被一面屏风遮挡住视线,扭头看见两个学子撒开手。
“你们在做什么?”
“是卫大人叫我们搬过来的。”
这原本应该是书房内的屏风,搬了两条长廊才过来。
应玉堂看向卫湃。
“如此,姑娘可安心休息。”卫湃轻咳一声,扭头走向屏风外不远处。
禇思已经将被褥都铺好,虎视眈眈的盯着应玉堂。
公子还从未主动与女子这般亲近,这个卖煎饼的女子到底特别在哪里。
首次睡在一起,学子们激动兴奋的一时间毫无困意,窃窃私语声环绕在昏暗的学堂内。
唯独有一人并未到场,仍然坚持要回寝屋去休息,赵为公气到脖根都红了,怒斥:“钟舒文,你莫要这个时候生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就是你煽动众人要下山!”
钟舒文丝毫不觉得心虚,大胆承认:“是我又如何,院士不愿放我们离开,还要管束我们休息在何处吗?”
“如今这样不太平,万一你出了什么事……”
“院士放心,不会叫你承担责任的,再说,能出什么事,难道杀人凶手是是疯子不成,他杀人肯定是有目的,谁会无缘无故杀人。”钟舒文暗讽,说完转身便走。
赵为公管束不了他,气得捶了一下胸口,把憋闷之气捶下去。
烛光在角落里燃烧着,应玉堂对着一道屏风出神,透过屏风影影绰绰的能看见卫湃的身影。
他似乎一直都拘着放不开,说是迂腐倒也不至于,就是有些想要逗弄他。
应玉堂轻轻咬了一下唇,否定内心的蠢蠢欲动,闭上眼转身睡过去。
翌日,学子们睡得晚导致第二天无精打采,或许是这一夜畅聊过后,恐惧和慌乱消除些许,开始回顾无头案件的事情,还有的主动找到卫湃把知情的线索交代清楚。
“应姑娘,还应再去一次后山菜园,总觉得有什么没察觉到的地方。”卫湃昨夜一整晚未睡,脑中不断闪过被斩首的隆兴得,是什么人会对将军下手,并且武功之高能在将军之上。
应玉堂没有异议:“走。”又套上那件灰扑扑的夹袄。
后山菜园和上回来的时候一样,菜地里的泥土粘在鞋底:“这泥是和隆兴得还有俞容寝屋里的泥脚印一样吧,看来他们都来过后山……”
卫湃朝着更远处走去,走到菜园尽头,是一个用石头围起来的崖边,朝下看去一眼看不到底,不清楚下面是什么情况。
“……卫大人,你还是过来些吧。”应玉堂欲言又止,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掉下去,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卫湃没再继续看下去,只在崖边发现了很可以的拖曳痕迹,转头说道:“你过来看……”话未说完,脚下一滑。
手上什么都抓不住,只看见一抹嫩黄色的裙角紧跟着落下,腰上一紧,被一根嫩黄色的丝带绑着。
应玉堂就要脱口而出的咒骂在对视上卫湃淡漠视线的时候又咽回去,她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卫湃,你抓住丝带,边上有一处台子,我们得跳上去。”
卫湃扭头看向一臂距离的石阶平台,内里还有一处山洞:“应姑娘,距离不远,应该可以跳上去。”
“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说的是你,你能不能跳上去?”
“……能。”卫湃又看了一眼,做好准备。
应玉堂和卫湃顺利跳到平台上,站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沙土,往平台下看了一眼,原来崖底是一片荒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着,因此才看不清楚。
“这个山洞似乎是人为的。”应玉堂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有凿开的痕迹。
卫湃把墙壁上的烛灯引燃:“确实是人为的。”
脚下一个黑色布袋子,看形状已经能猜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应玉堂用脚踢了一下“咕噜咕噜”滚出去在卫湃脚边停下。
卫湃缩了一下脚:“应姑娘……”再次欲言又止。
“这里面应该就是将军的头颅,卫大人要查验一下吗?”
卫湃不清楚应玉堂为何如此问,蹲下打开布袋子,里面果然是隆兴得的头颅。
应玉堂没有看见他或厌恶或惊吓的样子,细细一想也确实不可能有,他一届大理寺少卿,审理的案件多离奇的都有,见识过的尸身肯定也数不胜数,一时之间被他无害的样貌迷惑,以为他是这书院不谙世事的夫子。
拍了一下脑门,这几日对卫湃的关注太多。
除了找到隆兴得的头颅,还找到一把血液凝固的铁锤:“这是杀害俞容的凶器。”卫湃试着拎起来,重量很沉,他两只手才能拎得动,怪不得会把俞容胸前骨头都击碎。
“整个物证和头颅都放在一起吧,离开的时候带回去。”应玉堂走到平台往上看,发现山壁一侧有一连串突出的石块,正好能顺着爬上去。
“卫大人,这些石块应该都挺结实的,我能顺着爬上去,凿出山洞的这人应该就是这样下来又上去的。”
卫湃也走到平台向上看,深思后浅浅摇头:“太危险,还是等人来放阶梯吧,禇思会发现这里的。”
应玉堂抱肘又看了看:“我可以。”
随后转头看向卫湃,上下打量着他,颇为遗憾道:“你不行。”
山洞里能避风,应玉堂穿着单薄,还是感受到凉意,卫湃坐在一块石头上,缩着肩无聊的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比划。
卫湃四处瞟了一圈,再看看身上鼠灰色大氅,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索性站在原地。
“卫大人,你冷吗?”应玉堂可怜巴巴的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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