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中光线昏暗,唯一一处亮着的就是墙壁上的烛光,隐隐约约散发着暖黄色的火光。
卫湃背对着光线,面孔在暗处:“不冷。”
“那能把您的大氅给我披一会儿吗?”应玉堂小瞧了这具身体的柔弱,此刻除了手脚冰凉,关节也逐渐僵硬,若是再冷下去,一会儿上去的时候就要出状况了。
卫湃注意到她苍白的面颊和唇色,脱下大氅批到应玉堂肩上,触碰到她的手指:“你的手很凉。”一时未注意,竟没发现她身体不适。
“这样好些了吗?”
应玉堂拽紧了大氅边上缝制着的皮毛,哈出一口凉气,感觉僵硬的身体缓过来一些,哆嗦着:“好多了。”
“这山洞中并没有那么冷,你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卫湃不放心,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块上。
“我不清楚……也许吧。”应玉堂只知道这具身体自幼体弱多病,被家人抛弃在法华寺门口,因此被主持收留,一直到她醒过来,就算后期再努力练武,也终究不及她自己的身体。
大概是那时急于求成在寒潭里浸泡的缘故,给身体留下的寒病。
大概一炷香后,听见崖上禇思的声音:“公子……公子……你在下面吗?”
卫湃走上平台朝上喊着:“我和应姑娘都在一个平台上,这边有个山洞,你们放绳梯下来。”
禇思一刻不敢耽搁,指挥卫兵放下绳梯,自己率先下去,落到平台上看见平安无事的公子,惊到打颤的心脏才平稳下来。
“公子,您的大氅……”怎么在她身上?
禇思来不及纠结这些,公子不会武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会如此安稳落在这个平台上,应姑娘救下公子,一件大氅而已。
“公子,快上去吧,我护着你。”禇思扶住绳梯。
卫湃伸手扶起应玉堂:“扶应姑娘先上去,她身体不舒服,回去后找大夫来诊治。”
禇思自动脑补出画面,应姑娘肯定是为了救公子才会身体不舒服,习武之人身体强健,若是伤到了,他禇思会代替公子报恩。
应玉堂浑身的寒意已经缓解下去,被禇思炙热的目光盯着十分不解,还浑身无力,没空去管他。
回到书院寝屋躺下,禇思送来了姜汤和驱寒暖炉还有几样糕点,甚至拉着大夫给她诊治,态度分外积极。
“你有何事要问?”应玉堂不信他会平白无故好心。
禇思一改之前的态度,关切起来:“我们公子都和我说了,应姑娘为了救公子才会受伤,这些都是我特意去后厨叫人做出来给你吃的糕点,养伤这段时日你放心,吃喝用的却了什么只管我和说。”
应玉堂更不明白了,抬了抬眉:“我不是为了救你家公子受的伤,这是旧伤……”
禇思眨眨眼愣在原地,面颊肉眼可见的红了,窘迫着摆摆手,说话也不利索了:“旧……旧伤……那……那也感谢你救我家公子……”说完夺门而出。
应玉堂扬起唇角,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味道还不错,软糯沙甜,把一盘糕点都吃完,拍拍手缩进温暖的被褥里,案件什么的就暂时交给卫湃吧。
隆兴得的头颅被找到,同样找到的还有杀害俞容用的凶器,经过仵作检验,与他胸前的伤处契合,能肯定就是这个大锤。
“这都是在崖下的山洞中找到的?是什么人凿开的山洞……”赵为公感觉后背脊梁有些发凉。
杀人真凶就藏在书院中,隐藏的如此好,善于伪装。
“这个大锤普通人很难拎起,凶手是有武功的,才能在俞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击必中,使得他发不出任何求救声,连挣扎的痕迹也没有,鞋底带着泥土,案发现场应该是在后山菜园,那个地方人少不容易被发现,即使发出点什么声音也不会被察觉……”卫湃详细分析着。
有学子“这么说……还是长孙初真?”
“不是,长孙初真不善武功,他和本官一样,拎不动这个大锤。”卫湃解释道。
“那会是谁?”赵为公现今只想早日破案。
“定然是熟悉之人,才能无防备作案。”
气氛又因卫湃的直言紧张起来,学子们缄默不言,眼中刚恢复几分的斗志再次摇摆不定。
卫湃忽然发现严夫子的身旁少了一人,问道:“孟夫子在何处?”
众人这才察觉到:“孟夫子居然没在……”
“是啊,刚才一点都没注意到。”
“孟夫子一向如此可有可无。”
严礼安眼中也闪过诧异:“我这就去寻他,没准在寝屋休息……”心里踹踹不安。
孟寻洲是他在书院的好友,时常一起喝酒谈天说地,把他走过的大山大河都说给他听,那是他向往却始终无法去到的地方。
想着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加快,走到寝屋门口平复一下呼吸,连敲门都忘记了,推门而入的时候察觉到寝屋中一丝异样。
孟寻洲是最干净整洁的,他不会允许寝屋内乱成如此这般,衣物和摆件散落一地,柜子和箱子全都敞开着,像是历经过一场风暴的洗礼。
“孟兄……”严礼安叫了一声,不确定人是否在屋内,尝试着向前迈了几步。
越过衣架,看见躺在地上只剩躯体的青色长衫,那是书院夫子统一穿着,他向来不喜,只有孟寻洲穿得整齐。
卫湃和赵为公以及一众学子赶到的时候,严礼安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他无比确认这就是孟寻洲的尸身,因为前一日二人下棋的时候还注意到他手指上有一处割伤,听他说是不小心划到的。
仵作再次到场,与前面两具的流程一样,摇摇头叹道:“又是一具无头尸……”
卫湃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又是一具无头尸……
又是一具……
总是差点什么抓不到,懊恼的皱起眉:“可有重物击打?”
“没有,是斩首而亡。”极其残忍的死法。
学子当中有受不住的哽咽一声,还有像严礼安一样沉默的,寝屋的窗子被风吹开,血腥气散布在四周,赵为公“咚”的一声载倒在地。
“院士……”
手忙脚乱把院士抬回寝屋去休息,谁都没心情用午膳。
应玉堂只躺了一天便再也躺不住,在书院长廊中找卫湃的时候遇上几名神情紧张的学子,边跑边嚷,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他们。
“你们跑什么?”
被拦住后慌张的朝身后望着:“疯了,文柏疯了!”
话说的不清不楚,应玉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名叫文柏的学子手上拿着一把闪亮的匕首正在胡乱挥舞着,上面还残留一丝鲜红的血迹,转头看向身旁的学子,手臂上被划伤。
“他用匕首伤了你?”
学子点点头,咽下因为紧张分泌过多的唾液:“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发疯,那匕首刺过来的时候是朝着我脖子来的,被我伸手挡了一下……还好我跑的快……”此时还心有余悸。
应玉堂见人过来还主动上前一步,伸出手轻松夺过文柏手上的匕首并顺势把他双臂反绑在身后,身上的丝带不够用,找一旁目瞪口呆的学子借了一根。
卫湃和禇思赶过来的时候,被绑住双手的文柏还神志不清,嘴里嘟嘟囔囔着些什么。
“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卫湃没回应玉堂这句半开玩笑的话,确认她无事,才说道:“会有大夫给他检验。”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禇思近距离看着神情亢奋的文柏。
“没有……我们在正常说话,他就忽然这样了……”两名学子眼神闪躲,看上去就没说实话。
卫湃冷眼看过去:“说的什么话。”脱口而出是冰冰凉凉寒风一般的尾音。
两名学子不敢再隐瞒,支支吾吾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到俞容之前在书院颐指气使的样子,和他被杀能有什么关联,其实我们也就是随口一说,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就忽然间情绪激动起来……”
“都正在兴头上,谁也不让谁就吵了几句,不知道他从哪拔出的匕首,对着我就刺过来了!卫大人,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他胡思乱想……”
“那他为何胡思乱想,你们是不是一起对俞容做过什么事情,如果我没记错,当时俞容的事情发生后,你们是起哄闹着要离开的吧。”应玉堂倚靠着墙壁背脊微弯。
“没有……我们没有……”两名学子的样子出卖了他们。
“他们之前戏弄过俞容,因为俞容事事较真,所以得罪过许多人……”人群中一名学子忽然开口。
俞妍冲进人群中对着二人打了一巴掌,趁着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跑到应玉堂身边站定,眼神愤愤,她的兄长在云锦书院受欺负,居然一封家书都未曾透露过,如今人死尸寒不明不白,他们还有脸在背后议论,该打!
撇除一时上头的冲劲,后怕也是有的,因此才跑到应玉堂的身边,这屋内应该没人是她的对手。
两名学子捂着面颊,上面火辣辣的疼,丢脸与羞耻齐齐涌上来,再看一眼跑到旁边去的俞妍,以及她身边武功很高的女子,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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