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不进样板房的底部，从而，在交界处形成了里暗外明的分界线。
大黑盯着那片漆黑看了许久，终于，一道小小的身影探了出来。丝缎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黄色的毛发增添了几分银白的光泽。
可以看出这只小狗很警惕，一边观望着周围，一边用牙齿撕咬塑料袋。
大黑并没有马上行动，他在等小狗慢慢适应。
要知道，他可是特意挑选了打成死结的塑料袋，小狗一时半会绝对解不开。得等小狗放下大半的戒备后，才好行动。
事情的进展也正如大黑所料。
小狗撕咬了许久的塑料袋都无法解开，又见大黑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的意思，便放心地探出了更多的身子。
甚至慢慢地，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因为执着于咬开塑料袋，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了外头。
就是现在！
大黑瞅准时机，犹如一道黑色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扑上前，叼住了路言的后颈。
正咬着塑料袋的路言还没反应过来，便头发一麻，无法动弹了。
他条件反射地缩起手脚，被叼了起来，而他的嘴里还挂着塑料袋，仿佛像套娃一般。
“呜，呜。”路言有些害怕，本能地挤出微弱的叫声，企图激发大黑的怜悯，好放过他。
然而因为嘴里咬着他，大黑此刻说不了话，解释不了自己并没有恶意，便只好加快奔跑的速度，尽快回到家中。
初心是好的，但如果你问路言的体感，那真是糟糕透了。
高速奔跑的过程当中，他感觉自己被甩来甩去，像是在空中荡秋千一样，眼前的景象反复凌乱颠倒。
所以，等大黑跑到家里将他放下后，路言四条腿踉跄了几步，最后撑不住歪倒在了地上。
“！”大黑吓得瞪大眼睛，用吻部拱了拱他的身体，“你怎么了？没事吧？”
听见大狗的吠叫，屋内的男主人拉开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瘫倒在地的路言。
“大黑，你出去玩怎么还捡了只小狗回来呀？不会……不会是你的孩子吧？没道理呀，也没见你跟村里哪只母狗走得近。”
男主人一如既往地不靠谱，心急的大黑没空搭理他，径直绕过去，进屋找女主人。
他不知道小狗怎么了，想找人类帮忙看看。
“嗷呜。”屋里，戴着耳机正入迷地看苍兰诀的女主人突然感到腿上一重，低头看去，是大黑在扒拉她。
“怎么了，黑子？”
人和狗之间的语言不通，大黑解释不清楚，便干脆咬住她的衣服，要带她往外走。
一旁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小孩见状，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写你的作业啊，眼睛别瞟来瞟去的。”女主人用手拽住被拉扯的衣角，先是警告了孩子一句，而后才转过头来，拍了拍大黑的脑袋。
“要出去是不？行行，我知道了，大黑你别咬，先放开我。”
大黑聪明，他见这样子女主人走路的姿势别扭，便立马松了口，跑到她的身旁带路。
“哎，对了，好孩子。”女主人揉了揉大黑的耳朵。
他们的身后，还要写作业的小孩哥摸了摸鼻子，一撇嘴巴。
外头，男主人已经将晕倒的路言捡起来，放进了大黑的狗窝里。
“哟，这只小狗怎么了？”女主人伸手抚上路言温热起伏的小身子。
“感觉像是晕倒了，站都站不稳。”男主人也跟着蹲下，扒拉了一下路言的脑袋，被大黑刀了一眼。
“要不给他整点吃的？”
“也行，我去给他倒碗牛奶吧，前段时间买的伊利大头不爱喝，正好进小狗的肚子里不用浪费。”男主人撑着膝盖站起来，转身进了厨房。
不过片刻，手里便端着一碗乳白色的液体走了出来。
“来，狗子，吃饭了。”
食物的香气传来，路言甩了甩脑袋，脚下用力一蹬，将大半个身子探出了狗窝。
他迫不及待地垂下头，舌头吧嗒吧嗒地喝着。可能是因为饿太久了，连伊利这种寡淡的牛奶他都喝得喷香。
旁边的两人一狗围成一个半圆，直勾勾地盯着路言，看得津津有味。
“好了好了，喝完了。”小狗灵巧地将最后一滴牛奶舔舐干净，露出了锃光瓦亮的碗底。男主人见状，上前取走了空空如也的碗，而路言的小脑袋还不自觉地随着碗往前伸，逗得在场的两个人类笑出了声。
“你可不能再喝了，小肚子都鼓起来了。”女主人将手探到路言底下，摸了摸他的肚子。
“嗷呜（好吧）。”路言舔了舔鼻子，趴回了窝里。
“这小东西，还挺机灵的。”男主人挑了挑眉，拿着空碗站了起来。
大黑抬头看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怎么了？”男人一边扭开水龙头，用自来水冲刷装奶的碗，一边挪动双脚，避开在他腿旁绕来绕去的大狗。
“汪汪（铁柱，我们来聊聊）。”
幸好男人听不懂狗语，不然他要是听见大黑喊他的小名，绝对会跳脚。
——无知是福。
男人甩干碗里的水放好，蹲了下来，抱着大黑的脑袋左右晃了晃，“咋了大黑？你想说什么？我猜，是不是想把小狗养在家里？”
“汪呜（铁柱，你可算聪明了一回）。”大黑伸出舌头，舔了舔男人的脸。
男人避之不及地抵住他的狗头，脸也侧向了一边，“瞧你这激动的，我可还没答应。”
“呜呜（答应嘛）。”
听到大黑久违的呜咽，男主人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你当你还小喔？居然撒娇。行吧，行吧，养也不是不行，但你要管他，教他，能做到吗？能的话就叫一声，我当你答应了。”
“汪（可以）！”开心之下，大黑忍不住钻进男人的怀里拱了拱，完全忘了他现在这么大的体型，男人根本受不住他的力道，只见他身体后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哟，嘶——大黑！你给我过来！”
大黑见闯了祸，形势不妙，便夹着尾巴溜之大吉了，哪还会听话过去。
厨房里，留下男人龇牙咧嘴地捂着尾椎骨，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大黑跑到院子，见路言霸占了他惯常的窝，只好翻出他小时候睡的来勉强凑合一晚。
拖着狗窝来到路言的旁边，紧靠着摆好，大黑没有立即躺进去，而是凑到了路言的跟前，观察着他熟睡的样子。
——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起伏，鼻腔还会喷出温热的气息，吹得脸颊两旁的胡须轻轻颤动。
真有意思。
大黑看得有趣，不自觉地越凑越前，路言飘动的胡须从他鼻尖滑过，巨大的痒意传来，大黑忍不住动了动鼻子。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
大黑缩回脑袋，心虚地看了一眼路言的方向。好在，路言睡得很熟，完全没有被影响。
不过，想来也正常。今天一天的运动量对于小狗来说是超标的，所以路言很疲惫，现在除非是地震来了，不然都不可能把他吵醒。
见无事发生，大黑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继续看了，趴回到窝里。
闭眼前，他看了路言几眼，最后，尾巴抬起，轻轻搭在了路言的身上，这才安心睡下。
深夜，静的只能听见蝉鸣和行云，皎洁的圆月挂在天上，照亮了人间的美梦。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路言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是尿意唤醒了他。
昨晚喝下的牛奶经过一夜的循环，充盈了路言的膀胱。
下腹胀的难受，路言夹着腿站了起来，而他一动，搭在他身上的尾巴滑落，大黑也跟着醒了过来。
“嗯？怎么了？”
成年大狗的嗓音多了丝晨起的沙哑，听起来怪像人们所说的低音炮，路言不自在地用后腿挠了挠耳朵。
“我想嘘嘘，憋得慌。”
“要嘘嘘呀？跟我来。”大黑抖了抖毛发站起来，带路言拐到了厨房的背后。
“喏，那就是厕所，以后你小解或者大号，都要在那里完成，知道吗？如果你拉到了别的地方，人类会生气的。”大黑尽职尽责地给路言讲解。
然而，路言身为前人类本就知道这些事情，再加上尿意汹涌，哪还待得住，早早跑过去一泄为快。
“哎……”，话还没说话，狗影就从身边闪过，大黑叫都叫不住。
“算了，还小，也揍不得，多说几次吧。”大黑摇了摇头，学着人类感慨养孩子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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