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涅槃之日”仅剩最后一天。
南京城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笼罩着每一个角落。薛鸣如同困兽,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在北镇抚司。
王瑾以东厂提督的身份全面接管了案件,所有关于陈瑄和“净世莲宗”的后续追查,皆需经东厂之手,薛鸣被明升暗降,挂了个“协理”的虚名,实则被排除在核心圈外。
他试图通过韩猛、赵奎等心腹暗中活动,但东厂的番子如同鬼魅,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顾芸裳那边也传来消息,她动用所有关系试图探查“涅槃”的具体计划和王瑾的底细,却如同石沉大海,所有线索在触及宫墙的那一刻便戛然而止。
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流逝。薛鸣知道,王瑾在等,等一个时机,或许是想在“涅槃”发动、局面最混乱时攫取最大利益,或许……他本身就和陈瑄有某种默契!
不能再等了!
黄昏时分,薛鸣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换上一身普通校尉的服饰,利用对皇宫外围巡防规律的熟悉,避开东厂眼线,潜至皇城西安门附近。这里守卫相对松懈,且有一条废弃多年的排水暗沟,或许能通往宫内。
就在他准备行动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薛大人,此举与送死何异?”
薛鸣猛地回头,竟是多日未见的顾芸裳!她也是一身利落劲装,脸上带着决然。
“顾姑娘?你怎么……”
“王瑾封锁了所有明路,这是唯一的办法。”顾芸裳打断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查不到王瑾的底细,但我找到了这个。”她递过一小块烧焦的木片,上面残留着半个模糊的火焰云纹,“这是在鼓楼火灾现场深处找到的,与之前的不同,这云纹中心,多了一个极小的‘卍’字符。郑伯说,这是前元宫廷某些秘教喜用的标记。”
前元秘教?王瑾是蒙古人?还是与前元余孽有染?薛鸣心头巨震,但这暂时无法求证。
“宫内险恶,你……”
“没有我,你认得宫里的路吗?认得哪些人是王瑾的心腹吗?”顾芸裳反问,语气不容置疑,“况且,阻止这场浩劫,亦是为我顾家昭雪。”
看着她倔强而明亮的眼眸,薛鸣知道无法劝阻。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趁着暮色,如同两道影子,钻入了那条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废弃暗沟。
暗沟内狭窄潮湿,布满苔藓。两人屏息凝神,艰难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光亮和隐约的人声。他们小心探出头,发现出口竟在一处偏僻宫苑的枯井之下!
爬上枯井,两人藏身于假山之后。顾芸裳凭借幼时随母亲入宫的记忆,辨认出此处是靠近西苑的一处荒废庭院。
“王瑾的司礼监值房在文华殿附近,但皇上今夜可能在乾清宫……”顾芸裳低声道。
突然,一阵急促的钟声划破了宫城的寂静!不是报时,而是走水的警钟!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皇宫东南方向,夜空被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浓烟滚滚升起!
“是文渊阁方向!”顾芸裳失声道。文渊阁毗邻皇史宬和御药房,一旦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调虎离山!”薛鸣瞬间明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文渊阁,而是乾清宫!或者说是皇上!”大火一起,禁军、太监必然涌向火场,宫内防卫会出现真空!
“快去乾清宫!”
两人再无顾忌,施展轻功,在宫苑楼阁的阴影中疾驰。沿途果然一片混乱,太监宫女惊呼奔走,侍卫调动匆忙,无人留意他们。
越靠近乾清宫,守卫反而越发森严,但气氛诡异。把守宫门的侍卫眼神锐利,透着杀气,不似寻常禁军!
“是东厂的番子!”薛鸣心道不好。王瑾果然控制了乾清宫周边的防卫!
怎么办?硬闯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乾清宫内突然传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喝和兵刃碰撞之声!
里面已经动上手了!
薛鸣目眦欲裂,顾不得许多,对顾芸裳道:“我吸引注意,你找机会潜入!”
他不等顾芸裳回应,猛地从藏身处跃出,绣春刀铿然出鞘,直扑宫门,“有刺客!护驾!”
把守宫门的东厂番子显然没料到此时会有人从外面杀来,一阵骚动。薛鸣刀光如雪,瞬间放倒两人,强行向里冲杀!
“拦住他!”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正是王瑾!他站在乾清宫丹陛之上,面色阴沉,手中竟也提着一柄剑!他身旁,数名黑衣杀手正与寥寥几名忠心侍卫和太监搏杀,而龙椅之前,永乐皇帝手持宝剑,须发皆张,虽略显老态,但威势不减,正与一名武功极高的蒙面刺客缠斗!那刺客赫然是逃脱的陈瑄!
“王瑾!果然是你!”薛鸣怒吼,奋力向丹陛冲去。
“找死!”王瑾冷笑,一挥手,更多番子围了上来。
就在薛鸣陷入重围,左支右绌之际,顾芸裳如同鬼魅般从侧面檐角滑下,手中短刃疾射,精准地击中一名欲从背后偷袭薛鸣的番子手腕!同时,她扬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烟雾弥漫,暂时扰乱了敌人视线。
“保护皇上!”薛鸣趁机挡下身前之敌,冲向龙椅。
陈瑄见薛鸣杀到,攻势更急,剑剑直指要害。皇帝虽勇武,但年事已高,渐渐不支。
“逆贼!受死!”薛鸣加入战团,双战陈瑄。
殿内一片混战。王瑾见局势不利,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竟悄悄取出一支短弩,对准了正在激战的皇帝!
“皇上小心!”顾芸裳一直留意着王瑾,见状不顾自身安危,合身扑上!
“噗!”弩箭射入顾芸裳肩胛,她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芸裳!”薛鸣心神俱震,刀法一乱,被陈瑄看准空门,一剑刺向肋下!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赵奎、韩猛竟率领着一队忠于皇帝的锦衣卫和禁军精锐杀了进来!
东厂番子节节败退。王瑾见大势已去,面露绝望,猛地将短弩对准自己的心口!
“想死?没那么容易!”赵奎眼疾手快,一箭射穿王瑾手腕,短弩落地。
陈瑄见最后希望破灭,狂吼一声,状若疯虎,不顾自身,全力攻向朱棣,竟是要同归于尽!
“陛下!”薛鸣奋不顾身,用身体硬生生挡住陈瑄必杀一剑,绣春刀也同时刺穿了陈瑄的胸膛!
陈瑄动作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刀锋,又看看薛鸣,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缓缓倒地。
薛鸣踉跄一步,肋下鲜血汩汩涌出,拄着刀,单膝跪地。
殿内的战斗很快结束,逆党被尽数擒杀。
皇帝看着一片狼藉的乾清宫,目光最终落在重伤的薛鸣和昏迷的顾芸裳身上,眼神复杂。
“薛鸣,顾氏女……”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则是威严,“你二人护驾有功,揭露逆谋,有功于社稷。”
他顿了顿,看向被制住的王瑾,“将此阉奴押入诏狱,严加审讯!清查其党、羽!”
“至于临江侯陈瑄……夷三族!‘净世莲宗’给朕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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