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循环反复的骚扰过了半月之久,所有人都觉得度日如年。
那之后,释风云和周其殷都在休整,就连韩遂都只能养伤。
封寒青大概心中有计较,他绝对不是一味偏听偏信周其殷之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方案。
因猜测长渊同素柔并无领兵经验,他直接带兵奇袭。
素柔本想请老爷子出山,长渊却微微拦住她:“城中内鬼不少,老爷子不放心将他的徒儿交给任何人。更何况,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能让徒儿们决出个高低,却做不出以大欺小的事情。”
素柔摇了摇头:“你我只懂得偏门左道,虽然能对付下去,时间久了难免会被封寒青看出破绽。”
长渊微微一笑,轻轻拍拍她的肩头:“别忘了,我也是凌思道的徒儿。”
素柔被她弄笑了,连忙掩唇嘲笑:“你这个野生徒儿,也想和两位将军比较。”
长渊的眼中被烟色缭绕:“那咱们打个赌,我要是顶下来……”
他轻轻凑到她耳边:“咱们一反上下。”
素柔晓得他说什么,脸色一红,随即唇中含笑:“好大的口气,哼,那我就应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长渊这个半路出家的“将军”,还真有两下子,虽不能赢得了封寒青,却还尚且能顶住。
素柔抽出长剑:“咱们杀过去的了,趁着释将军没醒来,直接解决对面。”
长渊拽住她,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到这儿了,不过释将军应该也快醒了。”
素柔眼睛望向身后萧索的城池,轻声叹息:“听老爷子说,释将军身上有余毒,每年都有人为他寻药,前两天又送来了今年的药,不知道释将军能够挺过去。
长渊神色淡淡:“还记得走之前那些蜻蜓眼吗,里面藏的毒总要用得上,在他们把钉子拔出前,沛城的毒就会在城市中传播开了。”
素柔心中一冷,只望着他:“同你作对,实在是可怕。”
长渊微微一笑:“你提出的愿望,我也想帮你实现,仅此而已。”
沛城的夜色降落,封寒青轻身下跪,望着仍在闭目擦拭宝剑的周其殷:“沛城中果然有于城中互通有无之人,眼下虽然拔掉了几个钉子,但是士兵中的疫情似乎暂时无法解去。”
他微微四幕,眼含一些悲悯:“如果如您所说,释风云强撑着身子,怕是此刻正在垂危之际。本是一鼓作气的大好时机,然而探子在水中投毒,现在兵甲身体抱恙,多有呕吐者,似乎养起来需要些时日,怕是那时候,释风云要么一命呜呼,要么重整旗鼓。”
韩遂啐了一声,面露不悦:“封大人,沛城怎么被渗透的和筛子一样,这里的将官是怎么回事。先不说释风云真伤假伤,你这般龙精虎猛,怎么喝了那水伤的比我还重。”
封寒青面露苦笑,不由得摇摇头:“我征战数年,旧伤累与身体上,每一条疤痕都是致命的,释风云恐怕也如此。”
韩遂有些羞惭,便不说话了,他这种天都的官儿,和边陲将士自然比不了,确实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又开始喋喋不休,无非是骂人的话,可是转过头去,却看到周其殷望着那熊熊烈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其殷的心中勾勒出姜素柔的面容。
“性如白玉烧犹冷。”
越是经过烈火淬烧的女人,却能够锻造她的意志。
从一开始,她的性格基调就带着一抹淡淡的冷色,沉稳,从容,即使内心燃烧着烈火,然而又用冷却的壳子包裹着。
大概那个孩子,让火山也随之喷发,然而在极致灼烧后,便堆积成沉闷的岩浆灰,覆盖在她的心上,眼中,保持玉一般长久的温凉。
然而她的底色是通透的,便注定她一辈子都做不了大恶人,即为玉碎之意,却是泛着淡淡的温和。
周其殷的身体每天都在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因而他少言少语,但凡此类人,却总是多思,这便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韩遂未曾想到他们被逼到这样的地步。
这些日子以来,沉默成了一种常态。
城中那一对男女都很喜欢放冷箭,他们毫无战场的道德和技巧,任何事情不会考虑什么国家策略,倒是如同匪兵劫掠,手段更似刺客杀手。
若是小股兵力,顶多让对面难做,但是正规觉打配合就未必了。
周其殷知道他自己的脸色越发苍白,食量已大幅减少似乎又回到了很严重的时候。
韩遂这次出来,似乎沉默了很多,同西北军的几次仗,打得灰头土脸的,但是他竟然也学了聪明,那种从前的莽撞勇武,变得也收敛了些。
周其殷看着火苗下越发成熟的青年,面色深凝。
火苗越发照亮了他的脸颊。
“一个人终究不能分成两半。”
他喃喃道。
韩遂却轻声道:“那之后在没有看到过姜素柔了。”
他还是觉得不敢多说,只是小心翼翼拿着眼睛去周思维,
周其殷的指尖正在火中慢慢炙烤着,越是靠近那火焰,在温暖自己的同时,已经在接近死亡的灼烧了,正如她与姜素柔一样,这是一场不该发生的可笑缘分,不,本来就是一场算计。
她那温柔中暗含着凛冽的笑容,比手中的利剑更能刺伤她。
他经历过许多的复仇,唯有这一次,格外的刻骨铭心,就好像,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般。
他的面庞似乎被燃烧的火焰熏蒸的带出几分温柔笑意,这在韩遂看来简直可以称得上诡异。
直到有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兵士将那人抓来的时候,那人微微叹息,“周大人,许久未见了。”
周其殷见到他,默默望着他一会儿,却也没多少惊讶:“这么多年,韩啸林韩大人倒是日渐倦怠,看来是郁结于心。”
韩遂这才颤抖:“原平四年的状元郎,这不是那位传奇的变法人物吗,你居然没死!”
韩啸林面色悲苦,能看出他的郁结:“周大人,我是费尽力气逃出来的,为了不起兵戈,我要做不义之人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么。”
周其殷淡淡笑道:“是姜素柔背靠的播云城。。”
韩啸林听罢,只是一顿,便微微一滞:“我是不知二位有什么风情月恨,得罪这样一个狠心酷烈的女人,周大人的命实在不好,我看真正麻烦的,是背后的凌思道呢。。”
韩遂惊掉了下巴,连一帮的封寒青的面色震惊:“老师,怎么会……老师不是已经去了好多年了。”
韩啸林苦笑:“我们这些失路之人,都是播云城的孤魂野鬼。”
封寒青似是不敢相信,喃喃自语;“播云城,真的是播云城,天下真的有播云城……”
韩啸林面色忽然一凛:“周大人,你更应该知道,曾经和你交手的对手是谁,听说血亲之人会有心灵感应,您绝顶聪明,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一个同他最为相向,仿若另一面镜子,却又完全不像的人,同一个面生出来的两块骨肉。
他看着周其殷,微微叹息:“你果然知道他是谁,毕竟,你们是亲生兄弟。”
“啊!?”韩遂又一次惊掉了下巴,“你说什么,他的兄弟……?”
韩啸林微微垂首:“事不宜迟,周大人,这疫情我手中有药,自然能解。请你答应我,若你驱走释风云,请放过播云城中的人。播云城中的人——不能交给任何人审判,这是我们的法。”
周其殷眯了眯眼睛,这个人啊——
最后一根“钉子”也拼命回城探报,只带回这一句话,他却一命呜呼。
素柔面色沉凝,不禁切齿:“韩啸林……竟然给他送药。我看播云城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现在被绊住,却又不能回去。,”
长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慰藉着他,那双染着翠色的眸子,微微沉了下去:“若是他能轻易出来,符星大抵不在城中。不要担心,这个人倾覆不了播云城,他大概……大概总是心软,因此总是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情。”
素柔有些焦躁:“耗在这里,一时间却杀不了周其殷,即使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应该让他在死前,看着他拥有的东西通通失去,那才最好……”
符星大概是去了天都,或许,他们应该趁此机会去天都,将剩下的何仲文连根拔起,让他后方失守,如此一来,他就什么都失去了。
可是偏偏这时候走不了……
老爷子掀开帐子走了进来,他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轻声叹息:“风云已经大好了,你们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长渊羽睫微微垂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老爷子望着他,也不强迫他抬头:“你娘从小这般折磨你,究竟都是为了那个男人,此次去天都速战速决,你也总要见见他。孩子,他毕竟是你父亲,见到他了,该留该杀,你自己决定。”
素柔抿了抿唇,眼中含着淡淡的怜惜。
老爷子何尝不是在逼迫他。
她拽了拽老爷子的袖子,轻声笑道:“城主当然要去的,他要陪我去,我可是想将京城闹个天翻地覆,我要灭了何文仲,让那个臭男人最后一滴血流干。”
老爷子呵呵一笑:“好、好,那长渊就交给你了,有了媳妇儿的男人总是不一样的。”
素柔低下头去,偷着眼睛望着长渊,只见他静静笑着。
可她终归不放心,微微皱着眉毛:“可是此刻韩啸林在对面,又有先前的强敌,只有释帅在,实在有些难以应付,您又……”
她忽然同老爷子对视,哑然失笑:“等我们离开,立即将南月召过来,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着呢。“
老爷子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杀伐决断,千万莫像我当年一般错失良机。“
两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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