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山记得上大学时,学校有一条林荫小路,路灯少,每隔三四棵树就有一张长椅,到了晚上,这些长椅都会被情侣占据,树影和昏暗的光线为他们提供了绝妙的恋爱氛围感,所以那条小路又被戏称为“情人路”。
“情人路?”贺北望眼底起了些戏谑的味道,“那单身是不是不能走那条路了?”
“那倒不是,我反正经常从那边路过。”
“那段是什么必经之路么?”
“并不是,我只是去给我谈恋爱的室友送花露水。”温卿山一脸无奈,“夏天,那条路上坐着的全是蚊子的口粮。”
“别人忙着在情人路谈恋爱,你忙着去送花露水?”
“是不是挺惨的。”
“我深表同情。”贺北望说,“不过这边没什么蚊子。”
“你几点到的敦煌?”温卿山问道。
“两小时前。”
“明天休假还是上班?”
“自然是休假,我一个月没放假了。”
“休几天?”
“可能下周四吧。”
“那你这周末有安排吗?”温卿山脱口而出。
“明下午要回兰州,中午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你亲自掌厨?”
“那是自然。”
“我先说好,我只能打下手,做饭真的很一般。”
贺北望莞尔一笑,“你明天过来吃现成的就行了。”
虽说温卿山和朋友之间相处并不客气,但第二天中午,她还是在和贺北望约好的时间基础上提前了一个小时过去,没厨艺至少要有心意,过去洗洗菜帮帮忙什么的。
然而温卿山进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多余。
因为厨房里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温卿山探了个脑袋进去。
回答她的是贺云朗,“你去客厅歇着就行。”
她看了眼两人准备的食材,全是大鱼大虾大肉,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什么重要节日。
“好丰盛啊,这些菜你们都不用看食谱吗?”厨房杀.手提出质疑。
“我舅舅可是能一个人包揽全家年夜饭的水平。”贺云朗切洋葱切得满脸是泪,温卿山忙给他递纸巾。
贺北望正在给小龙虾剥壳去虾线,盆子里已经装了一半的虾仁,闻言只是不在意地笑笑,“卿山不要有太高的期待,我厨艺和外面餐馆是不能比的。”
温卿山以前吃小龙虾总是会弄一手的油,然而餐馆里的虾仁会比普通炒大虾贵上一倍还多,所以当她看到贺北望的举动时,忍不住夸赞道:“我单方面宣布你做的肯定比餐馆好吃。”
“你这还没吃呢就先夸上了?”贺云朗忍俊不禁。
“我还是很有吃白食的自觉的。”
事实证明,贺北望就是谦虚了。菜还没上桌,温卿山在客厅已经被味道馋到疯狂分泌唾液了,正当她准备去帮忙拿碗筷时,温行野的电话打了过来。
“哥,什么事?”
“在忙吗?”
“周末呢,没什么好忙的,在朋友家吃饭。”
“有个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
对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你还记不记得你有个高中同学,叫乔默停?”
温卿山脑海里又浮现了昨晚的事,“不仅记得,昨天还在敦煌碰到他了。”
“这么巧么?”
“嗯。”
“是这样的,我今天在单位食堂,碰到他妈妈了,他妈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在敦煌那边工作,想让我问问你,可不可以送点东西给乔默停,他不是被拘留在敦煌了么。”
“好,我待会儿问问我朋友,如果允许探视,我会去的。”
“卿山,我今天其实想帮你拒绝的,因为我印象中你和这个孩子并不熟,我还问他妈妈为什么不亲自过去探视,你猜她怎么说?”
“嗯?”
“他妈妈说,他早就和家里断绝关系了,所以不管他走上什么样的路,他们都不会再去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我去处理吧。”
“无论什么事,别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好的哥。”
挂了电话后,温卿山一转身就看到了贺北望。
“没偷听,刚过来准备叫你吃饭。”
温卿山笑笑,“我哥打来的,问我在干嘛,我说蹭邻居家的饭。”
满满一桌菜,还有不少海鲜,吃了一个月食堂的温卿山,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感谢二位大厨,待会儿洗碗就别跟我抢了。”
“我们不和你抢,你去和洗碗机抢。”贺云朗把筷子递给她,“米饭够吗?不够的话锅里还能添。”
“够了够了。”
温卿山正想着怎么找机会开口问贺云朗有关昨晚的事,贺云朗倒是自己主动说了,“那个乔默停,是你高中同学啊?”
“对,他怎么样了?是……犯了事吗?”
“他问题不大,估计过两天就能出来,主要是遇人不淑。”贺云朗说,“小伙子过来旅游,图个热闹和王运喝了几次酒,没想到这个王运是个涉.黄.涉.赌的,他那一伙全都是有案底的,昨晚抓了好几个熟面孔。”
“乔默停为什么要和王运喝酒?”
“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贺云朗反问道,“是不是有点爱混社会?”
“是有点……但高中时候,他人不坏。”
“所以现在他也一样,没案底,也没犯法,就是爱乱.交朋友,瞎凑热闹,我们已经教育过他了。”
温卿山松了口气,“幸好。”
“以后别去风度酒吧了。”贺北望突然插了一句,“那家店本来就不怎么干净。”
“我和名姝去过好几次,本来还觉得老板挺好的……”
“难道你都没发现里面很多小帅哥么?”贺云朗说。
“就是发现了才去的。”
这话一出,对面俩男人齐刷刷看向温卿山。
“不是,我的意思是,赏心悦目,懂吧?就跟你们男人喜欢看美女一样。”
“懂了。”贺云朗说。
温卿山咬了口虾肉。
“所以你好他们那口。”贺云朗再次淡定出声。
温卿山:“……”
吃完饭,温卿山主动把桌子收拾了,跟贺云朗一块把碗筷收到厨房。
“我舅下午要回兰州,如果你想去那边玩的话,可以搭他的顺风车。”贺云朗说。
“他回去是有看店么?”温卿山顺口一问。
“拜祭家人。”贺云朗说,“明天是他爸爸,也就是我外公的祭日。”
“原来如此……”
温卿山启动洗碗机后,走出厨房,贺北望正在阳台上抽烟,见她过来,便摁灭了烟头,窗外的风一阵一阵穿过阳台,吹散烟味。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贺北望大概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表情微微错愕,然后浅淡一笑,“你闻到烟味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手指挡在鼻子下面,可能你自己都没注意这个习惯,因为只是一瞬。”
只是一瞬,他也注意到了。
“如果以后你老婆不喜欢烟味……”
“我已经在戒了,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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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默停被放出来的那天,恰逢暴雨。
隔着密密实实的雨幕,他看见了一个纤细的身影,但他没敢去认。
温卿山就站在对面的公交站牌旁边,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雨水溅湿了她的裤脚,她正低头看着手机。
“想啥呢,你朋友不是来接你了?”贺云朗拍拍乔默停的肩膀,“你就让卿山在雨天里等着?”
乔默停转头看向身旁穿警服的英俊男人,“她接我?不应该是等你么?”
“等我做什么。”贺云朗觉得好笑,“我还得上班呢,快过去吧。”
“你不是她男朋友?”乔默停诧异。
贺云朗这才想起来那晚临时撒的谎,“我倒是想,关键目前也没机会啊。”
乔默停还想说些什么,温卿山已经踏着路面的积水走过来了,“看你一直不过来,打车的话我们得去对面的。”
“你真是来接我的?”
“不然呢。”
过了会儿,乔默停才说,“谢谢。”
“没事,毕竟老同学,我不能不管你。”
“卿山,你打到车了吗?”贺云朗问道。
“还在排队等。”
“我去问问有没有顺路能送你一下。”
“不用了云朗。”温卿山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行吧,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好。”
贺云朗走后,乔默停还没彻底缓过神来,讷讷地问,“我们去哪?”
“目前只能暂时去我家。”温卿山说,“我帮你看了一下酒店,今晚城区内房间都订满了,如果你比较介意的话,也可以去其他朋友家,你在敦煌……”
“我在这边没朋友。”乔默停说完,又补了句,“除了你。”
“那还是先去我家再说吧。”温卿山搓了搓胳膊,“总不能在这暴雨天里等着。”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又碰上下雨,两人在路上足足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小区,温卿山算是见识了堵车时候司机的花样骂人法。
乔默停在局子里呆了几天,人变得寡言少语。
温卿山想起乔默停妈妈的话,忽然觉得这个看上去不务正业的青年,也许身上也背负着沉重的故事。
站在温卿山的家门口,乔默停踟蹰了半天也没进去。
“怎么了?”
“我衣服还在滴水,我怕弄脏你地板。”
“没事的,反正我也很久没拖地了。”
“我……”
这时,贺北望正好从电梯出来,看见温卿山门口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疑惑地望过去,“卿山?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乔默停听到他的声音,忽然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
“贺哥?!”
贺北望见他长得有点面熟,又想不起名字。
“我是上个月被你救下来的那个……噢你应该不知道我名字。”
“我有印象了,你怎么在这儿?”
“想不到你俩也认识。”温卿山靠在门框上,“乔默停是我高中同学,现在没地方住,我就带他先来我家想办法了。”
贺北望一听,伸手拿过乔默停的手提包,二话不说往自己家门口走去。
“住我家。”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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