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他没否认，对吗？”
“去目的地的路上他也一直围着马车转的是吗？”
放学时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朝食堂涌入，缇尔塔罕见地压下食欲，拉着法洛儿的袖子低声求证。
法洛儿揉着眉心：“冷静，缇尔塔，我们证据还不全。”
“法洛儿，我不是怕死，也不是想为难他。但是这件事背后的动机对我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缇尔塔不住地摇着头，“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有关'她'的线索。”
“万一和'她'无关呢？伊芙琳说了是在场的人施的咒，除非你有证据能证明在场的某个人和你口中的'她'暗中有联系——”
缇尔塔摊了摊手：“所以我在和你探讨嘛，至少心里有个底，也能找到方向去调查。”
法洛儿明显不赞成：“我坚持嫌疑人无罪推定。”
“可是如果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经过老师提醒肯定会来证明自己的吧？而且还是这么恶劣的事……”
法洛儿不知如何回答了。她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这实在不像玩笑——会伤及人命的玩笑？她无法相信是克里斯做的。
可是他确实没有来自证清白啊……？
法洛儿好不容易才在人头的海里追踪到克里斯的脑袋，那家伙在人潮里首当其冲……在吃这方面他真的是遥遥领先。
她又回头看缇尔塔。这个一头金发的女孩在一天结束后依旧很有活力，宝石红的眼睛鲜亮透彻，没有阴霾。
缇尔塔完全没有注意到法洛儿一脸的羡慕：“法洛儿，发什么呆呀，往前走啦，快到我们了。”
“嗯。”
算了，先吃饭。阴影里的家伙难免会有暴露在阳光下的一瞬，只要自己够敏锐就可以……
“法洛儿！你的漩涡蛋糕，我特地要了覆盆子味的！”
法洛儿露出标准微笑，接过餐盘。抓不到也没关系，自己的任务只是保护她。
“还有泡芙耶！噫……怎么这么咸的……”缇尔塔偷偷试吃了一个，被管饭的棕熊先生臭骂一通。
“训什么嘛，又不是不给钱……”缇尔塔十分不乐意地掏出一小把铜币递给那只毛绒绒的熊掌。
………
她们算是最后一批食客，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个四人座。
“多亏了我刚刚……哎呦！干嘛不让说！”
好歹是安稳落座了。
缇尔塔放下托盘，一屁股坐在红色的软凳上，拍了拍胸脯，骄傲之情难以言表：“法洛儿，要大方一点，不然怎么找到好座位呢？”
“哪有你那样挨个问的？别人多尴尬。”
法洛儿在切蛋糕了，细心地分成许多小块，分了一些到缇尔塔的盘子里，接着却愣是忘记收回刀叉，动作停滞在空中。
“你，你的口味好特别……”法洛儿终于想起来把刀叉放回盘子里，但是她依旧愣愣地盯着缇尔塔的盘子。
缇尔塔毫不掩饰地插起几个切块塞进嘴巴，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哪里特别？”
“火腿包蜜瓜，这辈子都不可能进我的菜单……”法洛儿发出啧啧叹息。
“哎～我喜欢吃咸的嘛，就像你喜欢吃酸的，”缇尔塔眼神移向那盘柠檬塔，“你要不要吃司康饼？”
“不了，太干，还没有果酱。”法洛儿果断拒绝。
缇尔塔笑出声：“原来你还挑食呀？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妈妈做的松饼，说不定你喜欢吃那种的。”
法洛儿插起一颗小树莓，但是还没有吃就放了回去。
“擦擦嘴，克里斯来了。”
缇尔塔光速收拾好自己，身体坐直，看着同班的克里斯在推着德萨直奔她们餐桌，克里斯满盘的牛排歪斜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呃，你们——”
说话慢了。克里斯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她旁边，这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德萨坐在克里斯对面，也就是法洛儿边上，他能和法洛儿组成冷脸二人组。
缇尔塔噤了声，直勾勾地盯着狂吃牛排的克里斯，不知该不该把心里的质问说出来。
饭桌上沉默了半晌，突然爆出一句话：“这算什么？克里斯，德萨，你们至少也该对这么莫名其妙的行为做个解释吧？”
法洛儿有点恼火地盯着他们俩，而他们俩打死不肯说话，德萨甚至涨红了脸，但就是不肯说。
“克里斯，你说。”僵持良久德萨才飞快地嘟囔一句。
牛排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唔呃？！”克里斯剧烈地咳嗽起来，缇尔塔于心不忍地帮他拍了拍背他才缓过来，“阿，阿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们，呃，我们是想借个座位……”
法洛儿面无表情地回复：“我们前桌后桌现在都是空位了，为什么非要和我们坐一起？”
态度很鲜明——怀疑他们是另有所图。
克里斯又开始大声咳嗽，缇尔塔立即说道：“德萨，你朋友状态不佳，带他去别的地方缓缓吧，我和法洛儿还要吃饭呢。”
……于是克里斯被德萨不由分说地拖走了。远远的，两人听见那边传来克里斯训斥德萨“搭讪都不会”的声音。
缇尔塔忿忿然的样子：“真是难以置信……敢和我抢……”
“注意用词，缇尔塔。”法洛儿喝了一口果汁，“你现在还觉得是克里斯干的吗？”
缇尔塔直摇头：“不仅不，我还觉得他根本就不知道底细，甚至完全没把这事和自己挂钩。”
“我怀疑是伊芙琳老师有意隐瞒……”法洛儿的手指轻点桌面，“吃完饭我要去问问。”
“我和你一起去吧。”缇尔塔的求知欲被点燃。
“不行，你去的话她会起疑，不一定会说实话。她了解我，知道我是守口如瓶的人，对我说真话的概率大一些。或者我可以给她施咒，让她讲真话……。”
“那可是老师！会被开除的好吧！”
“我被开除和你有什么相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法洛儿平静地面对缇尔塔，平静到缇尔塔觉得不可理喻。
“我不要你的牺牲！真是的！”缇尔塔一巴掌拍在桌上，“最讨厌动不动就牺牲自己的戏码了！不许去！”
法洛儿挑眉：“管的着吗你。”
然后她便立即离开座位，没等缇尔塔拉住自己就趁着人们都吃完饭朝外走的机会藏进人群里了。
缇尔塔默默放下定格在半空的手，丧气地叹息。
“……何必呢，我知道格纳人在卢纳求生很难啊，年级第一。”
………
鲜花，精美的满天星和小苍兰从暖橙色的墙壁上垂挂下来，遮掩着芝士与牛排若隐若现的余香。因为沃雷顿禁止引进电器，复古的白色蜡烛就一排排像士兵一样严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跃动的小火苗在魔力影响下十分耀眼。
食堂里遍布大大小小的原木桌，很接地气，不知道的以为的番番鼠住的地方。楼梯口正对着一扇古老但看着就很严实的木门，里面大概就是厨房吧。楼梯外是教学区的中间，简直就是为了方便学生抢饭而设计的。
沃雷顿的浮空小岛毕竟地方有限，莫尔是一丝一毫也不想浪费。天上的空间被榉木舍占领了，这岛下的利用价值还没有发掘呢——在黑猫的建议下，他挖空了岛屿内部，建成了“地下食堂”，贴近边缘的部分开设成窗户，方便通风。
食堂建立之初并没有人光顾。因为之前的任何一任校长都没有想过要建一个食堂，同学们都是自己的仆人带饭来学校伺候的。
一方面，贵家的少爷小姐们不愿意屈尊来这里；另一方面，他们担心岛内中空会造成坍塌，有的人甚至以这个为由公然逃学，代价当然是那些人多读了一年才有能力毕业。
校长自有解决办法。他让看门的白雪赶走了所有送餐的仆人，又把贵族家长们的辱骂当作耳边风。少爷小姐们一看他真的发威了即刻就怂，乖乖来食堂吃饭。
现在人去地空，连烛火都摇曳得厉害，缇尔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黑暗的压迫，立即起身跟上人潮的末流。
………
一个人是不可能回榉木舍的，绝对不可能——那是她不能承受之高，偏偏她的那间寝室在巨树之巅，每次都是法洛儿把自己送到门口了她才敢睁眼。
不会飞行在这里还真是寸步难行。就算不是沃雷顿学院，在科伦比亚内行动搭马车也是下策，那样太张扬了……徒步更是天方夜谭。
飞行是必修课，以后得想办法适应了。
缇尔塔咽了下口水。
没事，今晚就有适应的机会，她一整天的养精蓄锐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刻吗！！！
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伊芙琳那里的情报啦，但是法洛儿总有办法阻止她去调查，她也没法等法洛儿……如果她回来了，回到寝室后法洛儿说不定又会像前几天那样守在门口直到她完全睡着才离开……那样她就又没有机会了！
现在简直是天赐良机！！！
“'越狱'计划启动！”
这么想着，她抽出魔杖，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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