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门锁发出两声解锁的声音,贺瑜拉开家门,家里很黑,伸手打开灯光,进屋喊了一声,“春好。”
没有人回答她,贺瑜弯腰打开鞋柜,柜子里只有她一双拖鞋让她反应过来,卢春好已经走了。
她们已经分手两天了。
贺瑜坐在穿鞋凳上缓了很久,起身走到卧室,卧室里乍一看和平时没有区别,仔细看还是有不一样的,床上没有了人,卢春好睡的那边床头柜上也空了什么都没有,以往那里会有一个水杯,或者还有一盒牛奶。
衣帽间里卢春好的衣服也没了。
贺瑜轻轻皱眉,这两天她忙于新产品的事儿没怎么回家,卢春好是什么时候走的,不,她们是因为什么分手来着?
想起来了,是因为程宁,卢春好让她辞了程宁,否则就分手。
很突然,贺瑜不太明白卢春好为什么这么突然,说分手就分手,离开的也很快,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声。
也不是,分手之前她们刚过了十周年的纪念日,可是贺瑜给忙忘了,卢春好会不会因为这些事儿攒在一起所以不高兴了?
在贺瑜眼里卢春好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很好说话,她说什么卢春好都说好,贺瑜实在是没有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她拨通卢春好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关机了。
贺瑜放下手机进了浴室,那就明天再联系。
躺在床上贺瑜有点儿辗转反侧,她很久没有一个人睡过了,和卢春好同居六年,这六年里除了她出差几乎没有和卢春好分开睡过。
她点开微信,给卢春好发去消息。
-你去哪儿了,看见回复我。
早上醒来贺瑜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微信里没有卢春好的回复,未接电话也没有,贺瑜眼皮开始乱跳。
早上公司有季度总结大会,她的秘书程宁坐在她手边记录着会议纪要,贺瑜扭头看着她。
程宁长得真的很像胡朵儿,不过除了长得像,性格脾气是一点儿都不像,她承认,自己一开始用她当秘书就是因为她这张脸。
实在太像,她根本就忍不住不留下。
只不过除此之外,贺瑜也不会有别的意思。
她分得清程宁是程宁,再像也不会是胡朵儿,不过卢春好因为这件事和她提了分手,那么贺瑜就不能不把这件事当回事。
不管卢春好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贺瑜都不希望她们之间有什么波澜。
如果卢春好生气不高兴了,那她就哄哄,她确实不擅长哄人,不知道要怎么哄,是说几句好听的话,还是辞掉程宁?
辞退人是件很幼稚的事儿,人是她留的,在程宁没有犯错误的情况下她再给人辞了,挺不合适的。
但是卢春好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提分手、消失不见,好像这事儿对卢春好来说真的挺大的吧,既然卢春好很在乎,那这件幼稚的事儿她做了就做了。
会议结束贺瑜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因为她没走,程宁也没敢离开。
“你来多久了?”贺瑜问。
“今天第十一天,贺总。”程宁说。
“让财务给你算一整月,另外再按合同补偿你三个月薪水,”贺瑜站起身,“工作和周特助对接一下,你不用过来了。”
走出会议室,贺瑜的手机响了,她垂眸看了眼,是个陌生电话。
“喂您好,我是宇多贺瑜。”
“你好,这里是尼州市局,”对方说,“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卢春好的女士吗?”
警察局和卢春好的名字同时放在一起,贺瑜脚步一滞,“认识,她怎么了。”
“是这样,先和你说一声节哀顺变,昨天下午高铁站发生了一起电梯伤人事件,卢春好女士不幸遇难,我们警察恢复了她的手机数据,发现她和你的联系最为频繁,还请你来一趟三院认领。”
贺瑜耳朵轰鸣,只听见了遇难二字,她双腿发软脚发重,抬不了步子,好像是有人扶着她,她没看是谁,告诉对方带她去三院。
对方带她坐上了她的车,去的路上贺瑜手脚冰冷。
到了医院有警察在,警察看着她问她是不是贺瑜,她说是,又问了她和死者卢春好是什么关系。
贺瑜听不明白了,盯着警察的脸看了半天。
“和卢春好什么关系?”警察说,“我们查了她的户口,发现她是在心爱福利院长大的,福利在二十年前就倒闭了,她也没有家人,你是她朋友吗?”
贺瑜愣了半天,说,“我是她…女朋友。”
她感觉到身边扶着她的两个人唰地扭头看着她,但是贺瑜不想去管了,跟着警察还有医生后面。
贺瑜不知道去哪儿,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个很阴森寒冷的地儿她才有了反应看看周围,这里是……太平间。
医生打开某间格子,拉开拉板,一个盖着白布的长板被拉了出来。
“电梯踏板塌陷,她掉了下去,脸上有点儿毁容,”医生指了指白布,“做好心理准备,其余无关人员先出去。”
“贺总…”有人喊她。
贺瑜盯着白布,“你们出去。”
有人走了出去,身边站着医生和警察,贺瑜抖着手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但贺瑜认得这是卢春好。
可贺瑜巴不得此时此刻她并不能认出这是卢春好。
她们在一起十年,贺瑜怎么会认错呢,她们一起去染的头发,右耳耳垂上有个小小的痣。
贺瑜眼泪莫名地砸了下来,大颗大颗地落在卢春好的脸上。
她胃里翻滚,捂着嘴冲了出去。
卢春好没有亲人,她只有贺瑜和好朋友骆媛,骆媛知道卢春好的事儿之后在卢春好的墓前狠狠地甩了贺瑜一巴掌。
很响很重的巴掌。
“你凭什么,”骆媛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要把她葬在这儿!”
贺瑜垂头看着墓碑上卢春好的照片,照片上卢春好露牙笑着,她笑起来眼睛是眯着缝的,特别可爱。
其实卢春好长得没说多漂亮,但是笑起来很可爱,像朵花儿似的灿烂。
“凭什么!”骆媛的拳头打在贺瑜肩膀上,“你有问过她愿不愿意吗,贺瑜。”
在卢春好的墓旁,是贺瑜妈妈的墓,再往右边去几个,是胡朵儿的墓碑。
与贺瑜紧密相连的三个女人,葬在了同一排。
贺瑜看着照片,印象里,好像卢春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线,上一次卢春好笑的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来着?
骆媛扳过她的肩膀,瞪着她,“春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人心都是肉做的,就算是养个宠物,也是有感情的,贺瑜,你不伤心吗?”
贺瑜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骆媛气到手抖,又甩了她一巴掌,“你要是不喜欢春好,早干什么去了,你分手啊,你不喜欢她又不放了她,畜生!贺瑜你就是个畜生!春好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贺瑜脑袋被打偏,骆媛两次打的都是同一个地方,脸红肿火辣还伴随着耳鸣。
骆媛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耳朵里在嗡嗡作响。
贺瑜把自己关在家里,睡在卢春好平时睡的那一边,搂着卢春好的枕头,骆媛说她不伤心,她好像确实不怎么伤心。
她觉得卢春好还在,在这个家,在某个角落里,在外面玩儿,等累了卢春好会回房休息的,她等着就好了。
贺瑜等了很久,等了好几天,卢春好总也不回来,直到某天那个联系过她的警察又给她打来了电话。
“来市局拿一下卢春好女士的遗物。”
贺瑜浑浑噩噩地去了市局,警察给她一个蓝紫色的行李箱,箱子上贴着熊猫卡通画,她认出这是卢春好的箱子。
卡通画已经脏了,箱子也脏了,上面好多黑色划痕。
她拿着箱子回家,箱子质量挺好的,没坏,贺瑜蹲在箱子边盯着三位数的密码,想去输入卢春好的生日,手碰在锁边想起卢春好没有生日。
“我也不知道我生日什么时候,”卢春好曾经告诉她,“福利院奶奶捡到我的时候是三月四号,后来上户口就把那天定为我生日了,卢奶奶说捡到我的时候我应该有两三个月大了吧,所以我生日具体时间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爱过生日。”
卢春好不爱过生日,但是很爱给贺瑜过生日,贺瑜滑动着密码锁,将密码滑到她的生日。
“咔”,箱子开了。
贺瑜呼吸重了一下,她打开行李,箱子里东西很多,一半是衣服,还有一半是卢春好的私人物品,毕业证、学位证、资格证等等,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护肤品化妆品什么的,卢春好东西收拾的挺齐全,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
贺瑜鼻尖开始发酸,这几天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心里一直很平静,看见卢春好的东西时,贺瑜有点儿忍不住了。
她翻着箱子,里面有个黑色的类似于首饰一样的盒子,贺瑜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个奶白色玉坠,玉坠是椭圆形,成色看起来很好价格不菲的样子。
玉坠后面刻着一个‘游’字。
从贺瑜大一认识卢春好时这个玉佩就挂在卢春好的脖子上,卢春好戴了很多年,后来突然就不戴了,贺瑜还以为玉坠丢失了或者卢春好不喜欢了,没想到卢春好一直珍藏着,既然如,为何又不戴了。
箱子里还有一个白色塑料袋,塑料袋装的东西挺多的,鼓鼓囊囊的,贺瑜拿起袋子。
尼州市中心医院。
袋子上的几个大字让贺瑜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打开袋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瓶瓶罐罐的药。
每个药都让贺瑜看不懂,卢春好生病了?什么病,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发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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