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九):
蓦然被摁住针头,余薇疼的醒过来,眼神迷茫间,看见一抹红从针管里挥洒而出,在手背上留下一串血珠。
“把这里摁到。”护士催促,余薇后知后觉间摁住扎针的地方。
大爷也是心有余悸:“你这妹子也是心大,打针都能睡着,还好我及时看到了。”
“谢谢大爷。”余薇乖巧道歉。血没一会儿便止住,和护士要了棉签把血迹擦干净,无意间瞥见外套上的一条“血线”。
江祁的外套是深蓝色的,这血线留在上面,突兀又显眼。余薇急忙脱下来翻logo,就害怕这衣服是什么不能洗大牌,把自己赔的倾家荡产。
还好,没有发现任何标识。余薇长舒了一口气,心安理得地报了江祁的名字之后,准备拿着药品走人。
“等等,电话还没说呢!”医生出声叫停。
不知道他的电话是多少,余薇只好留了自己的。
“明天如果还严重,就再来打针。”
“谢谢医生。”余薇抓着药离开,准备找干洗店处理衣服,但一脱下便冷得发抖,只好穿着到了家里。
站在自家门前,余薇做足了心里准备后才推门而入。门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空空如也的房子和昏暗的灯光,房子也透着一股霉味。
一刻也忍不了了,掏出手机在网购了一堆家居用品,付款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屋子里也没有热水,用冷水就着把药吃了之后,余薇钻进被窝,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熊。躺下不到三分钟,楼下的门被拍的震天响。
挣扎片刻,敲门声不降反增,一脚踢开被子,怒气冲冲下了楼。拉开大门,门外果然站着江祁,余薇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江祁倒是满不在乎,说:“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的?”
“你这最多算功过相抵。”余薇反驳完毕,“要说什么赶紧说,我困——”话没说完,她右手捂嘴,长长打了一个哈欠。
江祁看见她手背的淤青,假笑散了几分。想起刚才去诊所结账时,护士说他那个迷糊“女朋友”针管回血的事,原本还以为是护士认错,现在来看,那迷糊“女朋友”却是余薇无疑。
还真是个自理能力极差的公主,和玫瑰一样,娇气的要命。
“来给你送花。”江祁弯腰,将门外拐角处放着的花束和保温杯拿起。
这花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包装是普通的黄色报纸,里面包着的只有香槟色玫瑰。
“这花还能换品种的啊?下次我要进口铃兰。”阴阳怪气完,余薇也不和他客气,两手接过,也没管他说什么,转身上楼。
大门没了支撑,缓缓收拢,最终严丝合缝地关上。江祁转身回了自己家。
*
为了快点装修,把所有材料全都发了顺风快递,第二天所有东西全都堆在院子里,给林知之拍了照片发过去之后,鼻尖突然被雨滴砸到,抬头一看,铺天盖地的雨点密集的落下,低咒一声,赶紧把快递往屋檐下搬。
只是——
把最后一件快递搬进屋之后,天上的雨点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全部消失。
“……我丢,一定要这么搞心态?”仰头朝上,太阳缓缓从云层中露脸,重新给地上镀了一层金黄的光晕,余薇有种太监逛青楼的无力感,紧接着,她就瞥到隔壁二楼阳台江祁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余薇此刻面容定然相当扭曲,因为她发现江祁笑得更放肆了。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余薇在心里给自己洗脑:算了算了,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他……
江祁耸肩,表情要多欠扁有多欠扁。
余薇:“……去他丫的和平。”
急冲冲冲出房间之后,余薇像是想起什么,又上楼拿了江祁的外套下来。走到门外,对着江祁的房门就是一阵拍。
没拍超过五下,门被拉开,余薇神色意外,咬牙说:“你还真敢开啊。”
“这雨又不是我下的,我不过看你瞎忙活一阵而已,有什么不敢开门。”江祁倚在门框上,“余老板,你不会是想把下雨这锅也扣在我头上吧?”
在余薇的预想里,江祁可能不会开门,但现在他不仅开了,还一脸无耻,打得余薇一个措手不及,好在还有备用方案。
“我当然不是那种人,我来还你的外套。”
江祁盯着她手里的外套看了一会儿,难得没有拆穿,余薇见他一直盯着看,于是嫌弃的说起反话:“别看了,刚从垃圾堆里抠出来的。”
“啧啧,确实像。”江祁煞有介事地点头,指着下摆说:“这还有血迹呢。”
余薇顿时委屈的不行,拿着衣服辩解说:“那洗不掉我有什么办法,我手洗机洗都试了,干洗店也送了,就是洗不掉——”
“都是我的错。”江祁突然开口,神色是难得的严肃和正经。
余薇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心里顿时划过一丝异样,刚想解释一下那天的事,紧接着又听见江祁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你会说这句话呢。”江祁顿了一下,继续说:“毕竟把锅扣给我,是你一贯的做事风格。”
“呼——”余薇闭眼,重重吐出一口气。果然,她为什么要对江祁这厮抱有任何期待,狗嘴里焉能吐出来象牙?
在她闭眼的时间里,江祁一直注视着她,眉眼弯弯,心里终于清楚,为什么有人总爱把河豚激怒再放生,原来是因为这过程实在太有趣,让人忍不住。
“你这种人,为什么能找到女朋友啊?”余薇诚心诚意的发问。
江祁一愣,微微站直身体,反问:“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
“前女友。”余薇好心提醒后,江祁终于想起自己胡编乱造的事,然后继续胡编乱造:“当然是靠脸啊?”
“难怪现在这么无耻,原来是脸已经丢没了。”余薇冷嗤一声,大力将外套塞进江祁怀里。江祁本就靠着门,被这么一推,骤然脱力,门顺滑的关上,撞上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的余薇,发出一记厚实的撞击声。
江祁急忙拉住门。余薇轻触额角,疼得她生理性泪水瞬间涌出,在眼框里打转。
还是那天熟悉的位置,江祁拿着两方热毛巾递给她,却没像那天一样转身上楼,而是坐在她身侧,嘴角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笨的啊?”
余薇左手拿着毛巾对着额头,右手手背则放在热毛巾之上,没心情和江祁斗嘴。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和荔山犯冲,来这才几天,倒霉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落下,打得院中植物轻轻发颤,不一会儿,水汽便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在韵律感十足的雨声中,余薇渐渐忘了心里的烦心事,逐渐平静下来,闭眼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弥漫进鼻腔,周遭仿佛只有她一个人,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想记录下来,才发现自己身处江祁的院子,这里没有自己的画架。
不过,环顾一圈,江祁却并不在视线范围之内。
空气中突然弥漫起极淡的香气,像是醪糟甜米露的味道,循味而动,余薇对上端着汤从厨房走过来的江祁。
他站在回廊的另一头,一身黑的装束再加上黑色的耳钉,再加上偏冷的五官,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偏偏他手里,端着一碗甜汤。
即使和余薇视线相交,他也依旧是不疾不徐地模样,只有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
盛了一碗老早甜汤放在余薇面前,江祁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拿着勺子慢慢的喝着。余薇看着江祁,再看看甜汤,突然悠悠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止是今天的甜汤,还有之前的晒伤、蚊子咬以及送她去医院,虽然过程江祁不乏有气人之处,但该做的事他全都做了。
虽然之前这些小事都有人帮着做,可那些人要么是她经纪人兼哥哥陆平安,要么是她闺蜜林知之,再不济也是领她工资的助理,可江祁,是为什么呢?难道——
是图自己的腰子?
再看碗里的甜汤,余薇宛若看一个烫手山芋。
江祁专注碗里的甜汤,把所有的都喝完之后,随口回:“不是你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走的吗?”把碗放下,江祁笑着看向余薇,“而且,买花那天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是一个好人啊。”
砰地一声,江祁的话就像是一枚炸弹,把余薇心里的情绪炸得分毫不剩,她闭眼翻了个白眼,心安理得地喝起甜汤。
几碗甜汤下肚,雨势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恰好房东发来消息,是余薇报备的水管问题有了回复。
房东:“修理工我已经找好了,这两天天气好了就上门,妹子你留意一下。”
最近房东处理问题的速度都让余薇改观,她把这事儿报给房东,原本是单纯的心里发泄,没想到房东还真打算给她处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江祁骤然出声,余薇这才发现雨势已经停住,天空湛蓝如洗,要不是花枝上还滴着水,都不敢相信这里刚下过雨。
江祁又催了一句:“我还要去花店,可没空招呼你的晚饭。”
“你催什么,小气鬼。”余薇迈开脚步往外走,嘴上却还是不饶人。院中的花草全都倒了形状,余薇从中间走过,花枝擦着她的小腿阵阵发痒。
小心翼翼地避开,最后索性把这当成障碍游戏,蹦蹦跳跳出了院子。今天穿着的卫衣后面有一个大帽子,蹦一下帽子就甩一下,宛若一只垂耳兔。
江祁一路注视着余薇,直到她出了院门。
即将关闭的院门再度被推开,余薇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大声朝江祁喊:“别忘了我的进口铃兰。”
江祁挑了挑眉梢,说:“好又来庙小,买不起进口货。。”
门彻底关上之后,江祁点开微信上的最新消息。两百块的微信转账,以及一句话。
【阿旧叔:我那个房子的水管有点问题,你这两天有时间嘛,给我修一下,就是你隔壁那栋。】
江祁慢悠悠点击屏幕,回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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