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奶奶想让安已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陪陪她。
在奶奶眼里,安已是大姑娘家,不管她和季轻舟是不是男女朋友,给她安排了一间一楼的卧室。安已坐下歇了歇,收拾换洗衣物去浴室。
季轻舟敲门进来,“不放心来看看你。”
安已发笑,“我在你家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要不你到我房间去吧,”季轻舟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方便一些。”
她拿着东西缓步向浴室走,“不用,这里挺好的。”
季轻舟快一步,扶安已在床前凳坐下,“等我一下。”
他拿过安已手中的东西,放到浴室一会儿安已洗澡离她最近的地方,又将洗发露沐浴露等物品一一放置最近处。
水温调到刚刚好,铺上防滑垫,搬了一个小凳子。
他收拾这些的时候,安已已经挪到了浴室。
眼前的季轻舟忙前忙后,安已回忆自己人生前二十几年。
不知道大脑自动遗忘的前三岁的父母有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安已低眉,像温吞的绵羊回忆起那不曾被厚待的时刻。
她扶着门框走进浴室。
季轻舟回头,“不是说等我吗?”
他拦腰抱起安已,放到小凳子上。
安已不得不再次强调,“我已经快好了。”
他居高临下,摸摸安已仰望他的头。
检查没有遗漏后,他说:“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季轻舟关上门,在门外等着。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大动静,“咚——”
季轻舟立刻进入浴室。
安已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碰到了洗发露。
她茫然的跟轻舟四目相对。他确认安已没事,眼睛快速撇开,“抱歉。”
浴室的热气飘荡在空气里,未曾相遇的眼神却让这里多了些暧昧的气息。
季轻舟后退关门。
“季轻舟,”安已叫住他,无奈地说,“要不你来帮我洗吧。”
季轻舟的动作有点不自然,也许是热气熏到了,也许是太着急了。
他说话也不如平时流畅,“我在外面等你。”
说话没头没尾。
安已洗完没有叫他。
季轻舟估计安已已经穿好了衣服才走进来,把她抱到床上。
季轻舟在安已床头放好一杯水,将她的拖鞋放到床边。
他反复打量房间。
安已只觉得有个人在她前面晃来晃去,就算有点睡意也被赶跑了。
“要不你就在这睡下吧。”
她怕她一晚上都睡不着,更怕她好不容易睡着有一个人进来问她睡得安不安全。
“好。”
他回答得很快。
睡着前,她听到旁边的人说:“我一直在你身边。”
早晨醒来自然也是一番细致到安已夸自己有耐心的程度。
她刷牙的时候放空想着在老宅和自己家里的区别。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只是在自己的领域没有注意过。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季轻舟和他的行为就显得格外突出。
镜子里的季轻舟和他用着同样的牙刷,同样的牙膏,以同样的频率刷牙。
浴室的场景也映在镜子中,低调的装修风格仍能从中看出奢华。
安已头一次想,季轻舟跟她窝在她的出租房里真是委屈他了?
季轻舟从安已的卧室里出来自然是逃不过奶奶的眼睛。
奶奶还瞪了他,“这么大小伙子,这点耐力都没有吗?”
他默默接受奶奶的责备低头笑笑没说话。
早餐后,季轻舟去书房办公。
他和季扬在公司里是同一个职位,但因为他在读博的缘故,事情不如季扬多。
有时间一起处理了就行。
奶奶带着安已去池边喂鱼。
奶奶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除了总是有人在她三米之内的出现。
奶奶拍拍安已的手,“床舒不舒服,被子怎么样,房间里有没有感到闷?”
不知是奶奶搀着安已还是安已搀着奶奶。
她笑着回应,“都挺好的,奶奶。”
她父母离异早,亲缘关系淡薄,她很少有机会体会到祖辈的关心。
尽管她是因为季轻舟的关系才得到奶奶的关照,她还是很感谢奶奶。
奶奶说:“那就好。”
奶奶一走到池边,一群锦鲤围了上来。假山,小池,流水,亭子,绿树,一应俱全。
祖孙二人坐到亭子下,安怡把带着的鱼食拿给奶奶。
奶奶丢了一把鱼食,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床被子缝了又缝,冬天都漏风了,也没办法。”
她跟安以提起从前的事。
那时候奶奶才生下轻舟的爸爸两年多,也就是季临,爷爷就因病去世了。家里的重担全都压在了她一人身上。
幸好奶奶有个制作油纸伞的手艺,靠着油纸伞也能度日。
奶奶的油纸伞质量好、用的久、用料扎实,那时候信息远不如现在发达,都是靠邻居们口口相传。
奶奶的口碑渐渐传开。
在奶奶的手里,日子渐渐丰裕起来,奶奶创办了一个油纸伞厂,名叫“遮云”。
遮云在时间的推移下不得不面对科技的进步,尼龙伞和折叠伞的普及给油纸伞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现代伞具更轻便耐用,油纸伞的实用性逐渐被取代,奶奶厂里的工人都不看好油纸伞的前景,纷纷离去。
鸡鸭的油纸伞也卖不出去。
奶奶意识到要么放弃油纸伞,要么改变油纸伞的方向。
她慕名到分水去寻找大师学习油纸伞的制作工艺,她想将油纸伞从日用品转为工艺品。
可她到达大师家门前的时候得知他已经去世了。
幸好留有一个女儿继承了他的技术。
于是奶奶便向这个女孩学习更精深更专业的油纸伞工艺。
学成之后,奶奶带着技术回来,开启了油纸伞转型的路。
后来顺利乘上政策的东风,企业向材料业拓展,就有了现在的遮云集团。
奶奶回想起那个许久不曾出现在记忆里的人。
“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师父,”奶奶眯了眯眼睛回想,“她那时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现在应该跟我一样老态龙钟了吧。”
奶奶想到这儿笑了笑,像是冲着时光里的那个姑娘在笑。
奶奶手里的鱼食喂完了,鱼儿也散开了。
安已道:“奶奶您身子骨硬朗着呢,可不跟老态龙钟这四个字沾边。”
奶奶笑笑着,“就会哄我开心。”
奶奶拍去手里的鱼食,“你以后和轻舟去分水的时候,帮我去那户人家看看吧,好找的很,我唤那个姑娘为阿芸,你只在村里问阿芸婆婆住哪一家?”
安怡帮忙抖落奶奶身上的鱼食,“好,我一定去。”
苏溪没在书房看到季轻舟,在去锦鲤池的路上遇到了。他跟苏溪打招呼。
苏溪喜笑颜开,问起他的近况,他都一一回答。
她说起感情的事,“小雅让我来跟你说声抱歉,那件事情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你不要不理她。”
季轻舟回顾了一瞬,明白过来苏溪说的梵希雅。
他点头,说知道了。
他的视线穿过一片竹林的遮挡,看到安已和奶奶。
苏溪拉住他,“你回一回人家的消息,跟她吃个饭嘛,看在她道歉的份上。”
季轻舟停住脚步,对苏溪说道:“她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安已正趴在栏杆上弯着眉眼跟奶奶说说笑笑。
季轻舟看到这种景象,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转头认真地跟苏溪说道:“妈,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奶奶很喜欢她,不出意外的话——”
“我会跟她结婚。”
结婚?
苏溪震惊,她没想到这两个字会从季轻舟嘴里说出来。
季轻舟到安已和奶奶身边。
安已瞟到季轻舟的身影,指着池子里一条黄白夹杂的锦鲤对他说:“你看他好胖!”
她语气少有地活泼兴奋。
季轻舟附和道:“肯定是奶奶偏心,只给那条鱼喂食。”
奶奶听后详装发怒,“胡说!你问问安安,我刚刚是不是喂的一样多!”
安已举起手,“我作证,奶奶没有偏心!”
祖孙二人不怀好意、
安已帮奶奶说道:“奶奶还要怪你勒,喂胖了他的鱼!”
季轻舟弯起嘴角笑着,奶奶也笑出了声音。
“什么事呀?奶奶您笑得这么开心?”
高昂的男音在大家身后响起,季扬从另一侧过来。
奶奶招呼他过来。
对季扬的看望奶奶是很高兴的。
“哥。”季轻舟跟季扬打过招呼。
季扬拍拍季轻舟的肩膀,爽朗的回应,跟苏溪问好。
安已见过季扬和苏溪,不必再说。
季扬扶奶奶坐下,跟奶奶说:“奶奶,看你这么开心,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岂不是喜上加喜!”
奶奶顺着孙子的话说:“什么好消息?”
季扬说:“我扩大了油纸伞生产线,‘遮云’跟外贸公司合作达成,今年油纸伞的市场份额至少翻一番!”
奶奶一贯反对以数量代替质量,但市场的结果一定会让奶奶满意,季扬坚定地认为。
奶奶没多细节,只是点点头,“辛苦了。”
她眼里的笑意淡去,嘴仍保持笑的动作,问季轻舟,“这也是你的主意?”
苏溪对奶奶是有点了解的,知道奶奶对此其实不是很高兴,她皮笑肉不笑地脸挂着。
季轻舟跟季扬对视一秒,“先做做看。”
季扬对此踌躇满志,他说只需一年就能看到结果,季轻舟想那就给他一年。一年的事实应该比他原本的反对有效。
奶奶挥挥手哈哈一笑。
她在苏溪的搀扶下起身,奶奶走在前面一步道:“安安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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