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铃霖(一)

孔悦打开门,与季轻舟四目相对。安已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想不到自己该干什么。

孔悦以前来安已这里也是想来就来了,她没有打招呼的习惯。

这次杀了个措手不及。

季轻舟浑身散发着药膏的味道,他之前没有见过孔悦样貌,但不难猜出: “伯母你好”。

在孔悦进来前,他正在给安已抹药膏。安已随便涂的药膏他不放心。

孔悦看了看沙发上的安已,转头向季轻舟问道:“你是?”

季轻舟看了一眼安已,避重就轻,“我是安已的朋友。”

孔悦他的话保持怀疑,安已一般不会跟不熟悉的人近距离接触。

刺激的味道让她没再深思这件事。

这个混杂着动物毛皮的血液的味她很不喜欢。

孔悦点头微笑了下。

她在门口深呼吸了下走了进去。

季轻舟回到安已身边,单膝跪地,捧起她的脚踝继续给涂抹药膏。

安已悄悄攥住手底下的沙发。

最近季轻舟跟她的肢体动作格外亲近,一是团建那次让他得寸进尺了不少,二是他以照顾安已为借口总是靠她很近。

别说她妈妈不信,她都不信季轻舟说他们是朋友。

孔悦瞥了眼季轻舟道:“槐瑏听说你受伤了,让我给你带点补品。”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到安已身边坐下。安已请的是事假,并告知了请假理由。

那天简单聊天的时候,槐瑏说他之前也在那里干过,作为某高层的助理。大概在她公司有认识的他人告诉他的。

“他说他发消息你没有回复他,他很担心你。”

安已不知道自己值得他担心的地方在哪里。

她淡淡地说:“没看手机。”

孔悦对安已的态度很不满意。

她说:“你知不知道:我给你介绍相亲对象是槐瑏主动联系我的?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

在孔悦那里,不管季轻舟是谁,她现在对槐瑏很满意。

这倒是她不知道的,安已眼里浮现不解,“所以?”

“所以你至少要有回应啊?”

安已道:“所以既然你那么关心的话,你帮我转告他,我不会喜欢他。”

她不好拂孔悦的面子,是仅限接受去和别人吃个饭,看电影。

见面之后的关系她从来不会维系。

孔悦见她语气越说越偏离自己预定的轨道:转了话题,询问安已的病情。

她半叹了气,到安已身边坐下,眼睛落在安已的脚踝上。

“医生怎么说?”

安已道:“小伤。”

“怎么受得伤?”

“脚崴了。”

孔悦哽住,她是问她受伤的细节。

季轻舟抹完药之后再按摩,他在网上刚学的。

那只手揉来揉去,孔悦看得心烦。

孔悦指责道:“你受伤怎么也不告诉我?”

安已淡淡地说:“没多大的事。”

她从前受伤的时候告诉过她,孔悦并不会像别人的妈妈一样关心她,照顾她。

只会冷冷的问需要去医院吗,如果不需要一般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需要浪费她的时间。

孔悦安静了会儿,记忆里的一张脸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清晰的呈现出来。

孔悦惊讶地问:“你是季轻舟?”

季轻舟虽然是遮云的总经理,但他并不跟季扬一样,常在外面抛头露面,对他的脸感到模糊很正常。

季轻舟收回落在安已身上德尔视线安已,没说话。

安已道:“妈,是的。”

他按完最后一圈,收起药膏。

季轻舟颔首,退回卧室,给母女俩空间。

孔悦脸色眼眸变黑,不过很快恢复如常。

她为安已寻找结婚对象的时候,了解了很多人物,包括她接触不到的,其中就有季轻舟。

不过他被孔悦极快的单方面的淘汰了。原因是他正在读博士,跟安已她爸爸是一路人。

其实她很看好槐瑏的,比以往的任何人都适合安已。

季轻舟还在这里,她又不好直接讲出来。

她待不下去,没一会儿就走了。

孔悦今天的到来是安已始料未及的。她知道孔悦极有可能猜到了。

她不知道孔悦是怎样想的,依照她对孔悦的了解估计是等孔悦确认后,让她和季轻舟分手。

安已和季轻舟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不想她和季轻舟的关系被知道。

安已脑子里一团乱麻。

好像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安已皱眉收回脚,缩在沙发里想,到底是哪一步不对。

孔悦走后,小小的房间里陷入沉默。

季轻舟给安已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旁边,又给她把电脑和最近看的两本书带过来。

季轻舟在安已余光里,她说:“这就是我不告诉我妈你是我……男朋友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他搬来自己的笔记本坐在安已附近,两人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安已想到那个梦,想到那个脑海闪现的零散的画面。

她遇见槐瑏的那年,是初次做这个梦的那一年,梦里她问到少年将军的名字,少年说了淮川两个字梦就断了。

所以她猜想跟少年同一个名字的同学身上有答案。

她观察了他很久,遗憾的是除了名字,她没有发现其他相像的地方。

“安已。”季轻舟叫道。

她一直冲着他发呆,像陷入了深邃的时空。

他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

“嗯?”

“怎么了?”

安已捧起水杯浅酌一口,“槐瑏只是我的高中同学,以前是,以后也是。”

季轻舟抱着安已进老宅的时候可把奶奶心疼坏了。

安已拍了下季轻舟的手臂。

其实她能走了他还偏要抱着,奶奶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让她担心。

都怪他,跟奶奶说她脚崴了。

季轻舟知道了她的意思,解释道:“我不能向奶奶撒谎。”

奶奶时常向他了解安已的情况,他都如实告知。

奶奶一得知安已受伤了,赶紧让季轻舟把她带回来,她亲自看看才放心。

安已忙说道:“奶奶,只是小伤,几天就好了。”

其实她在家里能走了。

但是下车后季轻舟说这段路太远了不让她走。

奶奶说:“我让厨房炖了海带牛骨汤,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一会儿一定要多吃点。”

吃过饭,季轻舟去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

安以陪奶奶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院子前面有座石拱桥,一群人围在一起,很热闹的样子。

一个女生突然跑进院子里,焦急地跟奶奶说有个演员突发喉头水肿了,已经送往医院了。

奶奶松了口气。

女生还要继续说什么,奶奶抬手打断她摆摆头。

“工作上的事情不必找我。”

女生一脸纠结。

他们在拍摄油纸伞的宣传视频,季扬说老宅的拍摄部分今天就必须拍完,不能打扰了奶奶。

她叫秦欣,是公司派来辅助完成拍摄的。

她看着工作在椅子上的安已,灵光一闪。

她原本想去请求领导,再宽限两天,现在看来也许不用。

她先是夸奖了一番安已的容貌,又夸奖了身材,连头发丝都没有放过。

她对季总的八卦略有耳闻,那天季轻舟带安怡去公司的时候,她刚好从他们身边经过。

安已被夸得莫名。倒是奶奶越听越高兴,让她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小姑娘离安以近了一步,微微弯腰问道:“可不可以请您帮个忙,就是充当一下我们的演员。”

季轻舟到院子里,刚好听到这句话:“抱歉,她不太方便。”

女生看到是季轻舟来了,结巴地说:“我们没什么大动作的,只需要拍个背影就好。”

季轻舟语气温和地拒绝,“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跟季总说视频晚点交。”

秦欣的肩膀垂下来。

安已道:“可以帮你。”

季轻舟瞧了眼安已,视线又落到她的脚踝,没说什么。

秦欣兴高采烈地一笑,立刻跑出去拿衣服。

季轻舟接过来秦欣的旗袍,拦腰抱起安已去了最近的一间客卧。

他放安已进去换衣服时,还想跟着进去。

安已一把关上了门。

她只是脚崴了,不是骨折了,她对季轻舟把她当残疾人的行为意见很大。

季轻舟摸了摸险些撞到的鼻子,低头笑了下。

过了会儿,安已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季轻舟的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这身因拍戏而制作的旗袍不是十分合身,但穿在她身上恰到好处。

石榴红的旗袍并不刺眼,反而衬托出了安已的清冷和女性特有的柔美。

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安已问道:“怎么了?”

季轻舟摇摇头,“很美。”

“很美”不足以表达他的意思,他又说:“我是学物理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很好看,可这一刻语言又是苍白的,说什么都形容不出来。”

安已抿唇。

也许不会说话是此刻最大的真诚。

季轻舟仍旧抱着安已,到那座石拱桥下才放她下来。

奶奶的眼睛在见到安逸的时候也亮了,初看她很满意安已,细看也很满意安已。

奶奶拍拍季轻舟,“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季轻舟扶奶奶坐下,“奶奶,你之前说过了。”

奶奶哈哈一笑。

女生等安已占地,拿了个簪子将她的长发挽于一侧,给了她一把流云白油纸伞。

伞是好看的,可是跟安已的衣服色调不太符合。

季轻舟让人去取了笔墨过来,寥寥几笔就在伞上勾勒出了一幅以红色为底色的日出江山图。

安已惊叹,“你还会作画?”

季轻舟把油纸伞还给她,伸手扶了扶她些许滑出的簪子,“基本功而已。”

奶奶但笑不语。小时候一让他画画,画出来的东西就像鬼画符,今天总算是用到了。

安已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队伍最后凑数。

她跟着队伍缓慢前行,留出一个背影。

好像饱经世事的美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江南的山水里,最终只留下一个神秘的背影供后人猜想。

季轻舟的眼睛长久地驻足。

“轻舟啊,你喜欢安已什么呢?”奶奶问道。

是啊,喜欢她什么呢?

季轻舟道: “她就像摆在街边的一坛酒,初品只闻其浅浅酒香,再品不知已醉倒了人。”

就像他从前接触她的时候他只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师妹。

后来总是忍不住靠近她,在许久不联系后的一次又一次。

即使她把他当做故人,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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