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顾时尽情的去飞，却偷偷用锁链锁住了他的脚；他说顾时留在他身边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却让顾时没有了自己思考的能力；他说爱顾时，其实却一直在伤害他。
程景怀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恋爱错的这么彻底。
顾时不知道哥哥的脸色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苍白，明明以前程景怀最爱听他说这些才对。
程景怀面露痛苦，像是被谁遏制住了喉咙，连吐字也困难起来:
“不是这样的，宝贝，你当然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又在说这些话了，顾时听倦了也不理解，打断他:
“可我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你谈恋爱，留在你身边！这就是我的选择啊！哥哥，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我不明白。”
顾时不明白为什么程景怀会觉得自己离开他之后会过得更好，不明白为什么程景怀要摆出一副很愧疚的样子。
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程景怀很轻的叹息，重新把小狐狸纳入怀里，下巴抵着发旋，说:
“不是的，阿时喜欢珠宝设计对不对？那我们就去读这个专业，你很有才华，也有天分，很适合学设计，之前的那个大赛还得奖了不是吗？你打败了那么多专业的选手，很厉害。”
“我知道你想留在我身边，但是这也不对，你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路，我不能为你铺好所有的路，也不能强迫你和我走一样的路。人生的许多事，都需要你自己决定，我只能提供建议，做出选择的还是你自己。”
“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是我的错。阿时应该要长大的，可我总把你当成小孩子，管着你，什么都想帮你做好。”
“我当然也不想和你分开，但如果留在我的身边，代价是让你失去自由失去自我，那我更愿意和你分开。而且只是暂时的分开，我的心留在你这里呢，我一定、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阿时明白了吗？”
顾时吸吸鼻子，勉强嗯了一声。
——
有倒计时的离别到来的很快，和之前普通的每一个早上一样，顾时在被窝里迷迷糊糊的得到哥哥的早安吻，然后闭着眼听哥哥叮嘱他不要赖床，早饭已经做好了。
然后他就起床，先揽着哥哥的脖子讨一个早安吻，洗漱完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哥哥要出门了，于是他跟着哥哥到门口去，再踮着脚抱抱哥哥:
“哥哥要早点回来。”
一切照旧，或者说他们都在努力让这一天变得和往常一样。
他们努力的忘记这是一场不知道相逢时间的离别。
顾时紧紧的抱着他，虽然哭了很多次，可到了这时反倒是没什么泪水挤出来了，只闷声说:
“要早点、快点回来，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和别人交往密切，不许说你是单身……”
不管他说什么，程景怀都一一应着，直到他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才接过话茬:
“阿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喝太多的酒，不许夜不归宿，不许……忘了我。”
顾时感觉眼睛又酸了起来，闷闷的应了一声，听见程景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去管它，可它响了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破坏着气氛。
他们都知道那是谁的电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后是顾时主动松了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哥哥再见。”
程景怀最后又吻他一下，像是不得不去远洋的旅行者最后一次亲吻自己的爱人:
“宝贝再见。”
程母的车子就在小区楼下，看见程景怀自己一个人出来，降下车窗:
“都解决好了？”
程景怀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拉开车门坐进去。程母对他的态度和反应有所不满，但也没说什么，看着车窗外景色后退，小区逐渐变成了小小的一点，冲他伸出手:
“手机给我。”
程景怀在兜里死死握了一下手机，又松开，交到了母亲手上。
程母抬眼看他，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在二十二岁爱上了一个男人，这算什么？迟来的叛逆期吗？
她降下车窗将手机随手丢出去，十分冷静的说:
“这边的房子明天我就卖出去，你也不用想着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就当是你一时鬼迷心窍了。我没和你爸爸说过这事，不然可不止你们分手这么简单。”
程景怀没说话，他从上了车就沉默着，意志消沉程母却觉得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浑身轻松，慢条斯理的拿出口红了对着镜子补妆，扯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似乎一切从未改变过，程景怀依然是她最心爱的最优秀的儿子，自己依然是温柔的好母亲:
“恭喜你，迎接新的生活吧。”
她的话实在是太好笑了，被迫离开了的爱人，这怎么能算是新生活呢？
他的视线停留在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上，停留在虚空的一点，恍惚着想：
我的爱，长眠于此。
——
一整个假期，顾时都过得浑浑噩噩，像是丢了魂一般。
程景怀走的第三天，隔壁的房子被卖了出去，新来的那户人家有一个六岁的小男孩，欢天喜地的住进了原本属于程景怀的卧室，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小朋友兴奋的尖叫声。
没过一周，H市那所房子的中介就打来电话，说请他回去收拾东西，户主已经将房子挂出去拍卖了。
他急急忙忙回了H市，像把哥哥的东西保留下来，却发现整个房子空的可怕，属于程景怀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了，只剩下不明所以的雪球，对着陌生人叫个不停，努力想保卫自己的家。
想也知道是程母的手笔。
没办法，他只拿走了一部分自己的东西，带着小狗一起回去，剩下的直接扔掉了。
假期结束前，学校的教务处主任通知他去办理转学手续，语气恭恭敬敬的。他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听说转学的要求非常严格，必须是年级前三名，我挂了三科，也可以转过去吗？”
面对他的刁难，主任依然语气温和，像是劝不识好歹的孩子：
【当然了，顾同学，成绩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至少你在全国珠宝设计大赛中的精彩表现，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会将转学名额预留给你……】
听见这说辞，顾时讽刺的扯了扯嘴角，没等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将转学的消息告诉了顾父，随便扯了谎圆过去，就算圆不过去，学校那边也会给他兜着。
顾父什么都没说，只叮嘱他好好学习，不知道听谁说的学艺术很烧钱，没多久给他打了一笔新的生活费，弄得顾时打电话去解释自己的钱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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