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禁闭

裘春生大喜过望,朝着尤什招手。

张炳问道:“副社长认识此女子?”

“有过一面之缘,乃今年蹴鞠之士中,天赋独步者。”裘春生凝视着眼前的尤什,言道:“我从胡教习口中闻你名字,犹疑未信,如今亲眼所见,方才安心。”

尤什可不想跟他套近乎,“您别误会,我不是因为你选的桃李社。”

裘春生抚须,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他就是看中了尤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驰骋球场要的就是这股子劲,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事。

“以你的球技待在女队实属屈才,我与胡教习商议后,决定将你调到男队,日后不必再跟着女队训练。”

张炳与男队教习皆面露惊诧,桃李社男队女队从未混合训练过,遑论女子进入男队,裘春生这是要为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开先河?

跟着男队训练,尤什眼眸一转,瞥了眼那群良莠不齐的歪瓜裂枣,陷入思索。

几秒后给出答复:“调过去可以,凡是球社大小比赛我都要参加。”

“实战方可进步。”裘春生应允了。

尤什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裘春生抬手,示意她说。

“我要做球头。”

张炳一听,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满是厌恶,对着尤什劈头盖脑一顿说。

“你这女子怎不懂知足,一味的得寸进尺,在女队你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还想做球头,你有那能力胜任吗?”

“我能否胜任,张教习双眼若不瞎,方才应当看得一清二楚。”她转而对裘春生何和胡德路道:“您二位,也目睹过。”

“球头这位置向来是能者居之,让男队球员与我比试一场,结果也不会变。”

她眸子目光清澈,藏匿着女子少有的不羁,唇角叛逆地向上扬着。

所言所语,狂妄至极。

裘春生有诸多思量,让尤什做男队球头一事,且不说外界怎么议论,关上门来,女子做球头定会引起男队众人的不满,退社或是消极比赛,于桃李社而言,都是得不偿失。

纵然他再欣赏她,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我且问你,一木之荣与万林之茂,你如何抉择?”

问出这个问题,代表裘春生已做出了抉择,他不会为了一木之荣,放弃万林之茂。

尤什何等聪明,自然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正色道:“一木之荣与万林之茂,并非不可共存,说到底还是大人心怀偏颇,要那一木泯然于众,失去它原本的颜色。”

裘春生闻言一愣,胡德路见状,赶忙出来劝说,“瞧着你也不是个死脑筋,怎么想不通。一个队伍不止有球头,其他位置同样举足轻重。”

“既是同样重要,让旁人踢其他位置,我做球头有何不可?”

尤什这一问直接把胡德路问住了。

“你们一句让我去男队训练,就想看我感激涕零的模样,仿佛给予了我多大的殊荣。如今我争球头之位,你们百般阻挠,不外乎我的女子身份。因为在你们心中,再厉害的女子,也没有资格做球头。既如此,我不会去男队,二位请回吧。”

胡德路等人脸色大变,他们从业十几年,还未见过如尤什这般的女子,真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都痛痛快快地说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裘春生不愿明珠蒙尘,所以希望她能做出退让。

尤什态度坚决:“我的想法不会改变。”

一场不算愉快的交谈就此结束,尤什毅然转身离开,一回到队伍,晚月她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什么的都有。

“尤什,你认识副社长?”

“你跟副社长怎么认识的,难不成你们是亲戚?”

“副社长跟你说什么了,快跟我们说说。”

“聚在一起做甚,还不快去训练。”张炳打断她们的八卦,厉声道:“宋青连,尤什,出列。”

“你二人一个目无师长,屡教不改,一个狂妄自大,口出不逊。罚禁闭三日。”

“三日是不是太长了。”

张炳冷眼瞧向为尤什二人求情的晚月,话语也冰冷:“谁敢多言,同罪处之。”

此话一出,女队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一言。

“又惹张炳生气了?”看守禁闭室的老头熟络地与宋青连打招呼,瞧见一旁的尤什,“哟”了一声:“这次还有人与你一起。”

“你犯了什么错?”

尤什耸了耸肩,很是无奈地道:“说了几句实话。”

老头哈哈笑道:“实话都不好听,寻常教习念及你们年纪小,并不会与你们计较。张炳不同,他这人小肚鸡肠,听不得一点实话。”

“所见略同。”尤什听晚月提到过这老头,他曾是张炳的教习,不过两人关系并不好,老头最喜欢同别人说张炳的坏话。

老头打开禁闭室的锁,放她们进去。

里面跟地牢没什么区别,窗户又小又窄,阳光透过细小缝隙照亮一隅,地面潮湿阴暗,铺了层薄薄的稻草,聊胜于无,好在没有蛇鼠虫蚁之类的玩意。

宋青连轻车熟路地找了个角落坐下。

尤什坐到她旁边:“你被关过几次禁闭?”

“记不清了。”

尤什赞叹一句女中豪杰,躺到地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搭在上面,晃啊晃啊的。

窗外的云逐渐沾染了夜色,变得黑黑沉沉,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枝梢头,放出微弱光芒,怎么也照不亮她们这一屋暗室。

尤什是被饿醒的,早知会被关禁闭,她中午就多吃点饭了,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个吃货,不然肯定能从身上摸出点什么东西充饥。

“宋青连,你饿不饿?”

宋青连闭着眼:“还行。”

尤什抱有一丝希冀地问:“你有吃的吗?”

“你说呢?”

两人背对背侧躺着,井水不犯河水,奈何耳边窸窸窣窣的动静越来越大,睁开眼睛,就见尤什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面对面地盯着她,宋青连罕见地展露惊慌表情。

她噌的一下坐起身,把尤什推倒在地,出口质问:“你做甚?”

尤什一手撑地一手捂着胸脯,痛苦道:“你力气真大,吃泥巴长大的吧。”

“我就是想问问,你被关了这么多次禁闭,怎么不知道揣点吃的以备不时之需。”

话音刚落,头顶瓦片发出异响,她警惕地抬头观望,瞧见一块瓦片被拿走,月光倾洒而下,被一个突然冒出的脑袋遮挡住。

尤什面露惊喜:“晚……”

上方的晚月食指竖在嘴前,轻轻“嘘”了一声,尤什心领神会,也跟着做噤声的动作。

晚月小心移走几块瓦片,待房顶出现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她用绳子绑住一个食盒,缓缓往下放。

尤什双手虔诚地接住食盒,晚月又丢下一个东西,落到尤什脚边,是个皱巴巴的纸团,打开一看,是晚月写的三段话。

——刘璃做的桃花饼,我替你们品尝过了,色香味俱佳。

——宋青连是头倔驴,尤什你想办法让她吃点,别让她饿死了。

——千万千万要记着我们的恩情,苟富贵勿相忘。

目光扫过最后一句话,尤什没憋住笑,抬头冲晚月比了个飞吻。

晚月活了十六年,头回看见这个动作,觉得甚是有趣,也依葫芦画瓢回了个飞吻,用嘴型无声道:“我明日再来看你们。”

桃花饼饼皮呈粉红色,桃花的浓郁芳香扑鼻,酥脆的外壳包裹着香甜的馅料,咬上一口,香脆与绵软的口感交织,叫人欲罢不能。

几个桃花饼下肚,尤什方才有饱腹感,两指捏着一个桃花饼,引诱一般地在宋青连面前晃来晃去,“你真不吃?”

宋青连不为所动:“不吃,禁闭本是受罚,不吃不喝也是其中一部分。”

“你有这样的定力和觉悟,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尤什补了句:“包括把自己饿死。”

宋青连并不理会她。

她继续道:“有错才有罚,难道你认为自己有错?”

宋青连当即否认:“我没有错。”

话是这么说,她依然不吃桃花饼。尤什也不再劝她,只叹:“脾气真犟。”

“你不也是。”

“我?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宋青连忽然转移话题:“今天副社长叫你过去说了什么?”

“难为你憋这么久才问。”尤什吃掉拿了半天的桃花饼,慢悠悠道:“他要把我调去男队。”

宋青连闻言,搭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

尤什很快道:“我没同意。”

“为何?”

尤什如实道:“他们不让我做球头。”

宋青连愕然,但未如张炳一般嗤她妄想,徐徐而言:“我曾待过一只蹴鞠队,除了我皆为男儿。起初规定技高者为球头,我拼命训练,踢赢所有人,他们仍不使我为球头,反而处处相难。世人皆言女子多思善妒,孰知男子心胸更狭隘,嘲笑力弱于己的女子,排挤技高于己的女流。”

“无论何方男子,本性都如此恶劣。你今日十蹴十进,没瞧见那些男子的脸色,难看至极。若你糊涂进入男队,不知他们将以何种手段捉弄于你。”

“男的真可怕。”尤什故做后知后觉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桃花饼送到宋青连嘴边。

“不是可怕,是可恶。”宋青连纠正她的话,顺势咬了一口。

“味道怎么样?”

“什么?”

尤什凑近,又重复了一遍。宋青连听清之后,腾地脸色迅速窜红,所幸有夜色遮掩,才不叫人看出端倪。

她轻咳两声,生硬地点评道:“还行。”

“还行就多吃点,别辜负了刘璃晚月她们的一番心意。”尤什说着,又将桃花饼往她嘴边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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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姑娘她一心只求上进
连载中南山有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