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痩黑的老者额头系着褐色布条，腰间别着一串声音喑哑的残骨铃铛，身边是个懵懂贵气的小少爷怀中抱着蛊娃娃。
段薇眯眼盯了一会儿那个娃娃，“挺有少女心啊。”说完将凳子和于晓婷的挨在一块，两人又尽力靠着林惜，和沈琨隔开一大段距离。
段薇：“原来沈琨这小子真的有问题。”
声音不算低，沈琨失笑，“师祖做任何事自有一番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于晓婷看着对面的人表情闪过一丝异样。
“各位不先介绍介绍自己？”林惜在餐桌上突然开口。
刀疤男想说话被光头拽住胳膊，他粗略地指了一下，“唐家的，顾家的，还有”
“顾梦鹤。”远处挂着半边玳瑁镜的年轻男子拍了拍衣服起身，镜片挂在身前晃来晃去。众人看过去，角落里摆着一堆罗盘和符纸，刚才没人注意到是因为他盘腿伏在地上捣鼓他那堆东西。
少爷再次搂紧了蛊娃娃，满脸不忿，都是姓顾的，“装什么装。”似乎看谁都不顺眼。
段薇悄悄同步信息，“顾家和我们家同源，但不属于一个支系。那位唐家的和于家走得比较近，钻研奇门八卦。”
林惜了然，“我们是跟着丹书白先生的指示进来的。”
“小拂山的丹先生？”
林惜笑而不语，抬头点着沈琨，“那位是丹先生的亲传弟子。”
对面几人相觑，到底是故意还是不小心的？他们也是借游玩之名入小拂山，成功进入幻相。
结果这几天什么也没发现，只知道此地有鬼，到一定的时间便会拖人困在自己的巢穴，吃拆入腹。
至于亲传弟子，几人看着沈琨，此幻相由丹书白起，设置在小拂山，身为弟子或许知道破解的方法。
几道审视的视线瞬间从林惜移到他身上，沈琨表情僵硬，罕见地生出想骂人的感觉。
事实上已经在心里骂了上千遍。
槐榆在小洋楼院子里转了一圈落座，管家推着餐车，看到后如同点了炮仗厉声斥责，“说了过了六点以后只能在屋子里活动。”
转头看到餐桌上几个陌生的面孔忽然想起来今日有几个新人到访，“抱歉各位，重新介绍一下，昭昭馆晚上六点以后禁止出入，以免带不干净的东西进来。晚上九点以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出声。”
“不是请我们捉鬼？”槐榆没再理会管家，接过林惜面前的盘子开始切牛肉。
管家苍老的面庞闪过一丝不悦，“捉鬼可以白天抓，不要给主家添额外的麻烦。”
白天捉鬼？
“幻相发生一定的异化。之前有人不按规定时间回房间，都出事了。”
戴着骨铃铛的老者开口，话音未落被刀疤男高声打断，“那些人是鬼上身，脏腑塞满了鬼物撑得几乎爆炸，接着一瞬间四肢收缩，把养分吸取完只能看见骨头架。”他的手不断抽搐，一遍一遍重复那些话。
段薇越听越觉得熟悉，诧异地看向说话人。这玩意说得和巫族蛊虫一样，吸食宿主的养分而活。常人并不清楚，她和说话的老者不可能不知道。
“尸体呢？”
“不见了。”
“那他怎么知道。”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刀疤男猛地向前冲带倒烛台和高脚杯，玫红色的饮品浸湿了桌布。
唐雁芙迅速反应接住烛台，不至于把餐桌一把火点燃。下一刻操起空盘子朝着刀疤的后脑砸下去，盖棺定论，
“他疯了。”
也就是说，之前这里不止他们几个人，已经有人遇害了。
下一个出事的，要不是眼前这位和鬼物接触过的刀疤男，要不就是违反规则的槐榆。
槐榆将视线落在随口说“院子里没查看”的顾冬焉。
“不是我，院子里确实没查看，我没注意到时间已经过6点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趁着他们注意力在其他地方，槐榆在分食的空档和林惜耳语，“外观布局就是当初的明昭馆。”
明昭馆是她出事前和槐榆待得最后一个地方。黎城商会会长的小女儿出事，招揽能人到明昭馆驱鬼。按理黎父是商会会长又管着报社，不大可能理会那些封建迷信。他们到了之后才知道，闹得哪里是鬼，是人。
但是方才管家说这里叫昭昭馆，从管家到庭院都发生了异化。
幻相的制作，需要一只有执念的鬼和冥相碎片共同运转。操控者可能在幻相里，也可能在外面。可能主动拉人进入给幻相制造养分，也可能是贪心的人想尽办法主动冒险。
段薇看着自己盘子里的肉又看向对面，“这肉确定可以吃吧。”
顾冬焉塞了满嘴，“吃吧，之前好几个人试过都没事我们才吃的。”
刀叉碰撞的声音交错，一直不说话的于晓婷忽然开口，声音僵硬，
“小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不像第一次进入幻相。
幻相不易寻找，普通人更不容易进来。
唐雁芙绷着脸没说话。
光头打圆场，“幻相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可遇不可求。”
“进来之前打听过，要想找到冥相就要先找到相鬼，杀了他，再凭借着冥相出去。”
然后冥相就是自己的了。无论求长生还是杀人放火，用冥相运转隐藏，都不算违逆天道。冥府不好说什么，本体也不会遭天谴。
管家视线落在餐桌上每一个人身上，到时间晃了下手摇餐铃，“好了各位，晚餐结束就尽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吧。”
“我来给各位分房间。”
林惜盯着管家的面庞，若有所思。“当时的管家是这个样子吗？”
“身处幻相面部肌肉不自然是正常的，毕竟像木偶一样被人操控。”
段薇在后面悄悄碰了碰于晓婷，问出方才在餐桌上没问出的话，“厉鬼的断骨送出去了吗？”
取鬼骨续命，于晓婷的身体又没问题。于唐两家，想来想去这东西是给她那个天生病弱的挚友用的。
“你说呢？”于晓婷又恢复成傲娇大小姐样子。牙缝里挤出字音，完全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段薇识相远离，无声观察着那位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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