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略有担当知事理,姐弟双双寻良人

这是...

怎么...

但面上,老窦却实在道:“未曾。”

方如沁的手指微微松开,在心头筹算半晌之后,看向老窦:“窦叔,可否给孙府投一份拜帖?”

老窦一听,倒也瞬间就明白过来方如沁的盘算。

但在这个事情上,他仍旧有些忧虑:“二小姐,你确定想要和孙家联姻吗?与孙家差不多条件的,还有陆家、董家、齐家。陆家的六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美人,且听说还会点功夫。身体底子应该不错,传宗接代上应该不是问题。她虽然不及孙小姐的学识,但她也还算知书达理。这董家也还是挺不错的,是员外。他家的三小姐,聪明伶俐,精于棋艺。听说,她还自己开了个布庄,生意挺好的。她在做生意这方面应该有那么点儿头脑,这可以辅佐少爷。这齐家几乎是与欧阳家并驾齐驱的大户人家。齐家世代为官,且都还不是小官,齐老爷的弟弟,现在可是当朝的户部侍郎。他家也算书香门第,且他家小姐也是个读书人,未来也可以给小小少爷以熏陶。”

老窦提及的这三户人家,方如沁当然也知道。

毕竟这琴川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又聚集着各色人马。

这做生意的,当官的,总之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之间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多好的交情,但彼此肯定都是认识的,有一定了解的。

虽然老窦说的没错,但方如沁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取舍之道:“...窦叔,我...不希望与官场产生纠葛。兰生性情单纯,根本无法比得上那些人那算计的心思。我不期待他能把方家发扬光大,我只是希望他守好这份家业罢了。”

老窦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可...做生意的,有几个不与官场上的人往来?即便是二小姐你,不也时常与那些官员打点吗?”

方如沁看向老窦的眼睛里含着坚定的光:“打点归打点,接触归接触。我是给兰生选定可以与他常伴的人,而不是把他当作发展生意的工具。而且,董家和齐家联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我们是商人,他们这些靠科举进入官场的人,应该约莫也不想与我们产生牵扯吧~”

听了方如沁的取舍标准,老窦仍然觉得孙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若是如此,相对来说,这陆小姐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方如沁也有属于她自己的顾虑:“兰生本来就对打打杀杀的十分感兴趣,虽然他告诉我,他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与陆小姐在一起的话...陆家家教比我们方家严很多,他日后若要和陆家接触,少不得他吃苦头的。”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顾虑,究竟来自那种莫名的心慌,还是那种莫名的窒息感。

老窦这下算是明白方如沁的曲线救国了。

但在他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这个传承子嗣的事情。

虽然他也知道,这欧阳家的医术非常厉害,但在这个世上,也并非所有的生死之事都由医者掌管。

在医者之上,还有天意二字。

像孙月言那种情况,多半也不是欧阳少恭能够力挽狂澜的。

毕竟...

传言之中,孙月言那是有失魂之症啊~

除非...

老窦的心下有一分沉,但面上却是道:“...二小姐是否打算先与孙家商议,再推荐他们寻欧阳大夫看看?欧阳大夫妙手回春,应当还有挽回的余地?”

方如沁微微颔首:“是。孙家现在只有孙小姐一个人,其余的都是她家的管家在操持着。如此,没有高堂,对兰生这种皮猴子或许会好些。再说,我们与孙家联姻,也算委屈了孙家。”

老窦将方如沁的话在心头搓捻了一圈儿,大致算是知道,方如沁真正担忧的是什么。

对此,老窦也不知道,这心头该是个什么滋味。

尤其,现在的方兰生又有些...

老窦非常轻微地抿了一下唇,应了下来:“如此,老窦就去投一份拜帖了。”

方如沁站起身来,走到老窦身边,眼睛微微失神地看向门槛:“嗯。这事儿你先去做吧。至于这事儿成不成的,倒也不用在意,总归于孙家是个人情。”

老窦应下:“是。”

随后便去写了一份拜帖,投给孙家。

这一夜,姐弟俩依旧心事重重。

又过去几日,方兰生脸上的伤好了不少,仅仅只是轻轻盖上一层脂粉就能遮掩。

方兰生就辞别了方如沁,前去学堂报道。

见得方兰生穿着一身学堂装,还斜挎着一只书包的样子,方如沁虽是笑着送人出门,心头却十分沉重。

原本的,方兰生肯乖乖去学堂,应该是她最期待最开心的事。

但看着方兰生那变得跟中年男子似的稳重的步伐,方如沁觉得,心正在微微地抽疼。

她...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隐隐咬了咬牙,方如沁还是转身回了账房,将账目整理之后,就带着人前去那些账目有问题的铺子,一一过问。

临近中午要吃饭的时候,方如沁才回了方府。

嘱咐厨房做些好吃的之后,就回了房间。

然而,回了房间,却有些坐不住。

之前,与那些掌柜针尖对麦芒的,倒也分不出其他心思来。

这会儿,安静下来了,这脑子里又忍不住地想起了方兰生的背影来。

方如沁抿了抿唇,还是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准备找些事情来做,这样就应该不会再被那样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心脏了。

其实...

她也不知道,作为一个姐姐,到底该怎样对待方兰生。

尤其,她是明明白白地知道,方兰生跟她之间,什么血缘关系都没有。

方兰生只是她父亲前去与一位道友坐而论道之后,捡到的一个孤儿。

方家虽然说不上巨富,但养个孤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爹见这个孩子可怜,口中念叨着,我佛慈悲,将这个孩子带回了家。

那时,家里已经有了三妹。

还有那些姨姨。

虽然她爹确实是个根本不负责任的父亲,但好在还有方家。

那些姨姨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但好歹还是吃方家一口饭,还是愿意照顾她和三妹的。

那时,娘也在。

可...

随着她的长大,她爹的越发冷淡,许多事正在发生着改变。

她爹,将方兰生带回了方家没多久,大姐就殁了,娘亲也追随而去,那些姨姨也离开了方家。

再没过多久,她爹也走了。

偌大的方家,就剩了他们几个。

看了看三妹那稚嫩的脸,又看了看方兰生的一脸懵懂,她...感觉天都塌了。

若不是...有欧阳少恭在,她觉得,恐怕她早该上吊自杀了。

正当一切都欣欣向荣之时,欧阳少恭在言谈间,向她提出,方兰生是个男孩,对其别太宠溺。男孩太宠溺,只会长不大。如此,还怎么继承这方家的家业?

那时,她说不清听到欧阳少恭这么说,心头应该是个什么滋味。

甚至还隐约的有点生气。

她觉得,方兰生很可怜。

因为瘟疫沦为孤儿,现在还被她那个不靠谱的爹扔给她,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虽然心头也知道太宠爱会出事,但心头却又确实十分柔软。

每当方兰生闯了祸,她当然是生气的。

劈头盖脸的一阵骂。

骂过之后,又心疼起方兰生的遭遇,再硬不起心肠来。

再是温温柔柔的一阵哄。

无论再大的事儿,都会这么翻篇儿。

再一次的,欧阳少恭看不下去了,又提起此事来。

她只是笑而不答。

欧阳少恭的眼中,存着几分无奈和心疼。

她看着这样的欧阳少恭,心头却隐约有些雀跃。

但...好景不长。

一次,欧阳少恭约她喝茶。

想着是与欧阳少恭独处,她的心情十分明媚。

然而,这次欧阳少恭不再是细言软语,也不再是温柔似水。

而是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疏离和愁绪。

那时,她开始忐忑。

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果然...

欧阳少恭不是来找她道明心意的,而是来找她道明别意的。

欧阳少恭要离开琴川,去游学了。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对她,当然宛如晴天霹雳。

但她也不再是刚刚接手方家的那个以泪洗面的女孩了。

她已经是方家的主人了。

双手紧紧握拳。

双眼饱含热泪,却倔强地不淌下一滴。

心口漏着寒风。

静静地完成这么一场送别。

那时,她的心情是沉重的,是阴郁的。

但方兰生却与她不同。

方兰生还安慰她,欧阳少恭在其父的安排下出去游学是件好事。欧阳少恭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若是能够走出琴川的这么一番天地,定能有更大的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四海为家,又何必拘泥于这故土?再说,欧阳少恭也不过就是出去几年。这欧阳家在琴川,欧阳少恭的爹在琴川,欧阳少恭那么孝顺,又焉能不再回来?

方兰生对于欧阳少恭的离开,当然是持有乐观态度的。

但她却总觉得,欧阳少恭离开了,怕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似乎上天总爱跟人开玩笑。

欧阳少恭还是回来了。

变得更加温柔熨帖。

变得更加优雅动人。

她看着欧阳少恭的时候,她自己都能感觉到目光的灼热。

但...

时隔多年,欧阳少恭再次见识到方兰生的脾性,那目光中的无奈更多了。

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的,跟她说,男孩子别宠太过。

而是换做了,欧阳少恭对方兰生苦口婆心。

真的...

变得成熟了。

变得沉稳了。

有时,甚至她还在想,欧阳少恭是不是就是方兰生的哥哥?

否则,怎么看上去那么兄友弟恭呢?

而且,一直以来,欧阳少恭说的话,方兰生总归听得多些。

这...

以前,总还想着,若是能够和欧阳少恭在一起,不仅仅是一段好的姻缘,也是琴川的一件喜事,还是她多年人生夙愿的实现,更是被这个世道裹挟着走的她终于找到了浮木,终于寻得了羁绊方兰生的一道缰绳。

但...现实却将她的美梦打碎。

反而呈现了一种诡异的碎片组合。

这让她措手不及。

她仿佛又变作了那个被父亲抛下的小女孩。

只可惜,身边不再有那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欧阳少恭了。

心思正烦乱着,方兰生回来了。

方兰生一回来,就见到在院子里踱步的方如沁。

见得方如沁的眉间晕着阴郁,心头略有一点起伏,但却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几步上前:“姐~我回来了~”

方如沁迅速收敛了情绪,带上淡淡的笑意,从怀中取出一张丝巾来,递给方兰生:“嗯,今天在学堂里,感觉怎么样?”

方兰生接过丝巾,草草地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还好。先生留了看书的功课,我晚上看好了。下午就陪二姐整理账目吧。刚好,二姐也可以教教我生意上的事。”

方如沁按了按方兰生的肩:“算了。你好好看书就行。”

方兰生微微拽了拽方如沁的衣袖:“二姐~”

方如沁眼眸中含着淡淡的嗔怪:“我怕你累着~”

方兰生憨憨地笑笑:“没事。”

方如沁揽过方兰生的手臂:“好吧~走,咱们去吃饭。”

方兰生正巧也饿了:“嗯。”

来到餐厅,正好菜上齐了。

姐弟俩坐下来吃饭。

方兰生是真饿了,拿起筷子正准备风卷残云,却发现方如沁还没有动筷。

一时有些僵住。

方如沁瞥到方兰生的僵硬,赶忙拿起筷子,夹了第一夹菜。

见得方如沁动筷了,方兰生才一瞬解封。

原本方家的厨子做菜还是很美味的,但此刻方如沁却觉得味同嚼蜡。

方兰生以前,那是不拘小节的。

当然,她也没有那个要去约束的想法。

以前与欧阳少恭同坐一桌吃席的时候,欧阳少恭还委婉地提醒方兰生,在长辈或是客人没有动筷之前,就动筷,有些不太礼貌。

那时的方兰生总是嬉皮笑脸地搪塞过去。

也没有什么改变。

欧阳少恭见多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在私下里,欧阳少恭也跟她提过,这些规矩的事情。

但...她方家本身就是商贾之家,就靠赚那些铜臭过日子,哪里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啊?

又不像欧阳家,世代行医,家里有家里的规矩。

如此这般,又用什么去匡扶方兰生的放肆呢?

其实...

她的心里是真的很喜欢欧阳少恭。

但方兰生的许多放肆在引发着欧阳少恭提醒的时候,她又忽而觉得,欧阳少恭似乎离她很远。

欧阳少恭的世界,充满着药草的芳香,充满着书卷的墨香,还有那恬淡的君子如竹之香。

而她的世界,却充满着鸡毛蒜皮,充满着铜臭算计,充满着鸡零狗碎。

这样的两个人...

真的能够在一起吗?

她曾这样叩问内心。

但对答案却一无所获。

现在,看着方兰生这般模样,她的心头又凉了一分。

因着这凉意,不由想象起了,欧阳少恭在蓬莱的生活。

蓬莱国的国主当然也不可能随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外来者。

之所以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一定是因为欧阳少恭博得了蓬莱国国主的青睐。

这样的青睐,应当不仅仅来自欧阳少恭的才学,也来自欧阳少恭的家世家风。

像欧阳少恭那样的人,应该也对驸马这种身份适应起来非常的迅速。

他仿佛天生就应该是拥有这些东西的人。

知晓他的婚姻,她当然掩不住失落。

但现在仔细想想,却又忽而有了点通透在心底。

或许,朋友,是彼此之间最好的界限。

味同嚼蜡的这么一餐之后,方如沁拉着方兰生去花园散散步,就当消食了。

方兰生隐约觉得,方如沁此举并不是为了消食,而是有话要说,倒也顺从地去了。

来到花园中央,方如沁原本也想要先说点轻松愉快的事情,再来提及这个婚嫁一事。

但等她要开口的时候,才恍然间发觉,面对如此人生大事,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了呢?

沉重在方如沁的心头漫溢开来。

方兰生瞧着方如沁的脸色并不太好,心下也对接下来的交谈有了一分认真。

在犹豫几许之后,方如沁都不敢看向方兰生的眼睛,只是盯着面前的花,声音涩哑地开口了:“...兰生,二姐给你寻了一门亲事。”

方兰生一怔,片刻后也反应过来,方才方如沁为何是那样一番情态。想起欧阳少恭的话来,其实此时的方兰生心头是平静的:“...谁家的小姐?”

方如沁当然没想到方兰生对这件事竟然那么平静,忍不住地就想转头看上方兰生一眼,但始终还是因为心间的沉重,转不过头去。

声音更哑了些:“孙家小姐。”

方兰生微微皱眉:“孙家...孙月言?”

“正是。”方如沁略有一丝诧异地看向方兰生,有一瞬惊讶与轻微的窃喜游荡在身体里,“你认识她?”

方兰生挠了挠头:“也不算认识,只是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我还记得有一年,我们一起和少恭去放花灯,人太多了,差点把她给挤到。那个时候,我们就认识了。她这人挺好的,说话轻声细语的,挺温柔的。”

方如沁心里的那一抹窃喜变作了期待:“...你对她...”

方兰生已然察觉了方如沁的言下之意,问得直白:“二姐是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方如沁的眼睫打了个颤,微微别过眼去:“这还要看你的意愿。”

方兰生挽住了方如沁的胳膊,并没有什么不愿:“二姐选的,定是极好的。二姐怎么决定,我就怎么做。”

方如沁原以为方兰生是要百般推拒的,却没想到方兰生竟然就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僧似的,淡然不已。

心下当真一紧:“...兰生,这...”

方兰生大致知晓此刻方如沁内心的感受,但他已经想明白了:“二姐,以前少恭说过,婚姻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家与我们方家都是商贾之家,且双方之间也都几乎平起平坐。无论谁和谁在一起,大家都不吃亏。既然二姐觉得她好,我也觉得她不错。如此,也就行了。”

方兰生的解释,完全换不来方如沁的安心。

甚至,在这个时候,方如沁还有点想要收回之前的话。

方如沁抿了抿唇,语气放得很轻:“这样,会不会委屈你了?”

“委屈?”方兰生低头笑笑,“二姐这些年受的委屈还少吗?这对我来说,也不委屈啊~原本她人也挺好的,知书达理,温柔和善,有她在家相夫教子,确实挺不错的。”

方如沁觉得,面对这么懂事的一个方兰生,她根本就张不开嘴。

方兰生倒是对这婚娶一事看得开:“二姐,虽然这琴川确实不大,不过也聚集了好些家境殷实之人。这边儿有好些官员的私家宅邸,也有不少的商贾。我们家...高攀不起那些人。他们也瞧不起咱们。倒还不如寻个门当户对的,如此也少些烦恼。”

方如沁心知方兰生说的是对的,可心头就是止不住的彷徨和疼痛:“...二姐已经给孙家投了拜帖,二姐先去打探打探再说。”

“好。”方兰生浅笑着打趣道,“二姐,你倒是光顾着我了,你自己不选一个?”

方如沁愣了:“...我...”

方兰生稍稍凑近了些:“还是放不下少恭吗?”

方如沁闭了一下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的确。”

方兰生微微退后一些,冲着方如沁眨了一下眼:“很快就是灯会了,二姐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接触鲁公子试试?”

方如沁既有些不解,也有些讶异:“他?”

方兰生却很肯定:“嗯,瞧他人挺不错的。仪表堂堂,又是青年才俊,不比少恭差的。”

方如沁低下头,眼睫轻颤:“...好...好吧。”

方兰生瞧着方如沁的样子,微微垂了眼。

片刻后,便央着方如沁去了账房,以此来冲淡这一次谈话中,彼此那心照不宣的难堪,以及多学些东西。

再一次,又是一个难捱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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