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分到我名下?何佚一愣,有些迟疑的问:“可我也才六岁,尚未成婚,自己也是依靠母亲养活的呀。父亲会答应吗?”
何顺猛的攥紧了双手,紧张的看着何朗。倒是唐寿、刘弗十分笃定答案,不过却也没有多说,等着何朗给两个奴出子女解释。
“三妹不必担心,只要你愿意,父亲会答应的。因为律法规定,良籍夫侍之子,随父姓,入父族族谱,母死或成年同父归家;女则随母姓,非嫡长之女,婚后分家独立。
奴籍、贱籍夫侍之子女,随母姓,入良籍、入母族族谱。子为嫡出子出嫁时的陪侍,或随姊妹离家,由姊妹做主婚配;女则出嫁为妻为妾。
正夫嫡出子女,随母姓,入母族族谱。女修不论出身,皆入良籍,可考女官、娶夫纳侍。
但是在咱们家,长兄是嫡长子,要继承家业,嫡姐用不上奴出子。
与其改了崔良侍的户籍,让二兄成年时带着崔良侍与五弟离开。倒不如提前将崔良侍父子三人,划到你的名下,如此便还都是何家人。”
但是何佚听了何朗的解释后,脑子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家从母、出嫁从妇、妇死从女,无母、无妇、无女从姊妹?”
几个男孩儿当即被呛着了,一时间马车内咳嗽声不断。
唐寿缓过来后,当即斥道:“胡言乱语! ”刘弗神色古怪的看了眼何佚,“啧啧,看不出啊怡妹,你还是个有大女子主义的人啊!”
不是吗?何佚茫然的看着两人,又看了看何朗,眼中尽是疑惑不解。可是何朗方才的话,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何朗安慰的拍了拍,神色越发暗淡的何顺的肩膀,有些哭笑不得的为自家三妹解释,这些常识性问题。
“三妹,这话对也不对。对于寿兄、弗弟这些良籍夫侍之子而言,这话便是错的。
因为,他们虽然是母亲之子,也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是他们并非何氏族人,母亲对他们的约束并不强。
又因为律法原因,便是一父同胞的姊妹,也与他们是两家人,并没有绝对的资格约束他们。
至于婚后如何,那就要看他们是娶妻还是出嫁,以及出嫁的身份了。
但是对于我们这些奴出子而言,这句话便是对的。在家从母、从姊妹,出嫁从妇,妇死从姊妹、从女。
因为奴出子,九成九都不会嫁为正夫。妻主死后,便会回归母家从姊妹。但若无姊妹愿意收留,膝下也无子嗣,便只能留在妻主家从女。”
何佚懵懵懂懂的点头,虽然不甚理解这样的婚俗、律法,但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也就是说,母亲不会改崔良侍的户籍,但却不会介意,将他们提前分给我?
他们的户籍划到我名下后,虽还是母亲的良侍、儿子,但母亲已经无法强制约束他们了。是这个意思吗?”
何朗欣慰的点点头,总算说通了。又顺势问何佚:“所以,三妹愿意接收崔良侍父子三人吗?他们现在不用你养,二兄、五弟的嫁妆也不用你准备。
只是借你的名头,最多就是母亲过世后,你要为崔良侍养老、送葬。二兄、五弟妻主死后,收留他们为他们养老、送葬,连替他们的儿子寻找合适的妻主都不用。”
他说的简单了,一旦何佚答应,要负责的何止是两代人?
何佚自己心里是明白的,但是犹豫过后,何佚还是答应了。“可以,我愿意接受崔良侍父子三人。”
原因很简单:当何朗说要让自己,为崔良侍他们养老、送葬的时候,何佚识海内的魂球动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现在没什么损失,而未来又离得还远,何佚便答应了。
何顺见何佚真的答应了以后,不敢置信的连连保证:“谢谢三妹,三妹放心,我们绝不会拖累你的。就只是借你个名头而已,待将来二兄成婚时,我必定会给三妹厚厚的谢礼。”
何佚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唐寿、刘弗见此,小声的劝了何顺几句,让他收敛一些,若被旁人看见,提前猜到什么,那就坏事了。
何朗宽慰何顺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他生父便是怀侍郎,但在二兄何平的婚事上,他与自己生父的意见截然相反。
是,生父是母亲初侍,与母亲感情深厚,又掌握着母亲身边的庶务大权,还有一父同胞的四妹何晓,自己也是四灵根。
因此,他虽然是奴出子,但在府中所有的庶子中,地位仅次于侧室所出的肖氏子。便连两位侍君所出的唐寿、刘弗,都比不上他。
但他的地位再高,那也仅限于府中,出了府,谁会高看一个四灵根的奴出子?而何平的出身再差、在府中的地位再低,也是母亲的次子,庶出的第一个孩子!
何平的婚事好坏,直接影响了府中所有庶子,当然也包括他。所以,他不是在帮何顺,而是在帮自己。
好在,结果一如自己所料,没有让他白白浪费口水。想到这里,何朗便看了眼唐寿、刘弗。恰巧他们也看向他,三人暗自对了个眼神,便又各自移开了视线。
之后一路无话,到家一下马车,何佚便将小荷包交给了在门口迎接她们的管家。然后在小厮的带领下,回了何怡的怡然阁沐浴更衣。
待收拾妥当后,便也快到午时了。何佚就又在小厮的带领下,去给嫡父请安、陪嫡父、兄姐们一块用午膳。
嫡父华郡公是个颇具威仪的俊朗青年,虽话不多,却意外的好说话。至少,在询问何顺的生日愿望,得知他想要父子三人,提前分给何佚后,确认何佚愿意接收,便同意了。
等到午膳结束时,崔良侍的身契便连同一处房契,一同给了何佚。当然,何佚并没有要,而是在离开正房后,转交给了五兄。
因为嫡父的宽厚仁慈,何顺忧虑已久的事,便轻易解决了。何佚也未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回房后匆匆抄了一遍诗经,便拿着管家送回来的小荷包,上了马车回书院。
心头大石落下,何顺感激之余,一路上给何佚说了不少书院的规矩。唐寿、何朗、刘弗也各自补充了一些,以免何佚再次犯错。
只是,回到书院上交了罚抄以后,何佚便再次陷入了上课——吃饭——睡觉——上课——吃饭——上课——睡觉——上课的无限循环中。
每旬末休沐的日子,是她在学海里唯一的期盼。时日久了,便也适应了,直到这天武欣成功晋升练气期、李果搬离新晋学子宿舍。
九月三十,是又一次休沐的日子。从早上醒来,何佚便十分期待的整理好了包袱,预备带回家。
只是,李果这天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整理自己的行李,而是整个人焦躁不安,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何佚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苏莳没有管她,也不让何佚再问,与武欣一起,将何佚拉出了宿舍。
尚且不明白的何佚,犹自问着:“李果她怎么了?我们不管她吗?”“你快别问了,”苏莳没好气的说,“人家已经够烦的了。”
武欣见何佚还不明白,便轻声提醒她:“ 明天便是十月初一,是李果入书院六个月的日子。”
嗯?嗯~!何佚瞬间明白了,没敢再说话,反拉着苏莳、武欣两人,快步赶去课室。“走走走,我都忘了,早知道我就不问了。”
待上课后,何佚才发现,今天屋里少了四个熟悉的面孔。不必问,她也知道,没来的人不是满六个月被剔除新晋弟子之列,就是晋升练气期,转去黄字班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充满了紧迫感:她也入学四个月了,若是两个月内,她还未晋升练气期。那么,李果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而等修炼结束,老师宣布武欣成功收服了一缕灵气,晋升练气期后,这份紧迫感骤然提升了好几倍!
要知道,武欣可是与她同天入的书院。如今,武欣已经晋升练气期,那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晋升?
一念至此,何佚登时有了今天不回家,留在书院修炼的念头。但很快,屋里的脏衣服、自己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异味,都提醒她,不行!
只是,下课后,看着已经搬走的李果、即将搬走的武欣的空床,何佚还是决定,得更加努力了。
从这天开始,何佚改了作息,巳时吃过午膳后便打坐,感应灵气、努力吸收、驯服灵气。待符篆课后,小睡半个时辰,接着上剑法课。
若非每次修炼后,都得休息至少两个时辰,才能再次修炼,子时丑时何佚也会拿来打坐。
如此努力了一个半月后,何佚赶在新晋弟子的六个月期限内,成功收服了一缕灵气,晋升练气一层,成为真正的修士。
“恭喜你,何怡。”修行课的老师,微笑着,将一块学子牌,递给何怡。“喏,拿着学子牌,去庶务室,领学子服、换宿舍后,你就是闽岳书院真正的学子了。”
“谢谢老师,”何佚兴奋的对老师行了一礼,没有打扰其他尚在修炼的同窗,欢快的跑去庶务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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