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火红的日光染晕开海的边际线的那一瞬间，艾丽妮如触电般睁开了眼睛。
她睡得并不好，梦里光怪陆离，吵得她头疼。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眼下一定有厚厚的眼袋，也许还有掩饰不住的黑眼圈。
她掀开被子的一角，麻利地起身，沙发上已空无一人。
瑟琳娜最近似乎很忙。
艾丽妮呼出一口长气，最近晨练场上也见不到瑟琳娜，给她送餐的也换成了一个她平时相熟的水手，似乎每天夜里在她迷迷糊糊入睡时，才会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刻意压低的长靴踏击地板的声音。
和艾丽妮关系较好的奥菲莉娅和艾伊尔都能抽空多陪着她，倒是瑟琳娜开始避而不见。
艾丽妮挑了挑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塞莲娜和她约好早上八点在会客厅见面——大约是海乐/神的事情，艾丽妮早有心理准备。
塞莲娜还是惯常的打扮，好像她坐在那里，房间里的亮度都上升了一个等级。
这并不是被大众都称赞的打扮，至少这等装束一定不能出席安妮莉丝·坎贝尔过去习惯出席的宴会——她的裙摆太过浮夸，妆容太过于花哨了，精美得仿佛不似人类。
艾丽妮作为军人并不喜欢这样的浓妆，她更喜欢干净一些的妆面，比如瑟琳娜。
塞莲娜这等打扮有些适得其反，她忽然想起瑟琳娜喜欢喊她花蚊子。
也不是没道理。
艾丽妮忍不住揉了揉嘴角。
雕花单人沙发上雍容端坐的塞莲娜高傲地扬了扬下巴，“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艾丽妮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她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支试管——试管管身十分纤长，其中的蓝紫色液体占了试管容积的三分之二，试管口用装饰着珊瑚的塞子堵着。
“海乐/神？”艾丽妮忍不住问。
依稀记得奥菲莉娅向她描述过，黛安娜将海乐/神带走了。
据奥菲莉娅所说，那是装在一个药瓶子里，大概二十七公分高，瓶口装饰有字母K的标志。
艾丽妮以为不管怎么说，那东西至少都会装在一个瓶子里。
而且眼前这试管，她好像昨天还在艾伊尔的药剂间里看到过，似乎上周还盛放过艾伊尔的某个试剂，甚至四天前她还帮艾伊尔清洗过，擦干了摆在干净的试管架上备用。
然而今天，它就被拿来盛放神秘的海乐/神，怎么想都觉得敷衍。
“嗯。”塞莲娜倒是理直气壮的模样。
“我还以为……幽灵海上最大的秘密，不会包装得如此草率。”艾丽妮忍不住吐槽。
可话一出口，她便惊觉失礼。
这种话，瑟琳娜这种百无禁忌的人说说还行，她佩林家的大小姐这样轻浮地说出来，像什么样子。
艾丽妮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塞莲娜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冒犯，她抱臂睨着那简陋的试管半天，似乎也有点心虚。
“嗯……你说得有道理。”在艾丽妮以为她会拂袖而去之时，塞莲娜忽然轻声说道。
塞莲娜拾起试管，摩挲着管身，把上面的一点斑驳的指纹印子抹去。
大名鼎鼎的塞莲娜——也就是安妮莉丝·坎贝尔，似乎并不像艾丽妮看起来那样高高在上，傲慢无礼。
艾丽妮接过塞莲娜递来的海乐/神试管，端详片刻。
“你觉得要怎么样改才好？”塞莲娜难得征求他人的意见，只不过她的态度实在算不上端正。
“也许可以签上你的名字。”艾丽妮建议道，莫名感觉两人的举动有些幼稚。
一定是被瑟琳娜感染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和这个失踪的大小姐讨论怎么装饰一个不伦不类的瓶子。
“毕竟是海乐/神，你的独家配方，值得你签上自己的名字。”
塞莲娜点点头，她从一旁的茶几上捡起一支钢笔，提笔下意识划了一个L.
艾丽妮挑了挑眉。
塞莲娜好像意识到什么，笔锋一转，好像刚才她只是在尝试钢笔的出水是否正常。
L变成了一个花哨的起手，她顿了顿，笔下流淌出花哨的Vladimir script体，慢慢签下她的名字。
「Anneliese Campbell」.
“我练的是Kunstler script.”艾丽妮笑道。
签上了花体签名后的海乐/神试管似乎真像那么回事，至少有点神秘的意味。
塞莲娜看着她签下的名字，有些出神。
听到艾丽妮的声音，微不可闻地颤了一瞬间。
“那个啊——”她弯了弯唇角，“是我喜欢的人十年前喜欢的字体。”
“十年？”艾丽妮敏锐地意识到，这正是她失踪时长。
“对。”塞莲娜大大方方地点头，“不知道十年了，她还喜不喜欢这字体。”
艾丽妮看着她的眼睛，琉璃色的眸中有明亮又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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