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码头人不多，已经错开了五点的那些渔船和货船，又还未到七八点钟的客流高峰期。
偌大的充斥着鱼腥味的码头上，散落的货箱把道路错落成小径，只伫立着三个神色各异的女人。
高挑的女人面容沉静，眼若星辰，目光闪闪发亮。
另一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少女戴着贝雷帽，面上一圆框眼镜掩去她的目光。
少女紧紧抓着衣摆，局促又激动地侧耳聆听汽笛声。
距离两人四五米处，孤独地立着一名气质高雅从容的淑女。
她身上的雪白洋裙做工奢华，与这肮脏难闻的码头格格不入。
只是女人的深情有些恍惚，蓝宝石般的眸光被水色碎开，闪烁着令人心碎的泪光。
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艾丽妮向她伸出手，“您好，女士，也许我可以帮到您？”
女人面纱下的面庞仰起，礼数周全地回礼道：“多谢您，长官。我只是在这里等人。”
“真凑巧。”艾丽妮讶然，“如果我没有记错，会在今日的这个钟头抵达港口的，只有一趟船，”
艾丽妮仔细端详淑女，女人精致的面容显然经过一些修饰，看来她不想让别人认出她。
可艾丽妮还是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眼神一下想起，她在数月前见过这张脸！
她一下子捏紧了大衣口袋里，从未离身的那支签有安妮莉丝·坎贝尔的药剂管。
“怎么了，艾丽妮？”黛安娜问道。
艾丽妮没有回答，她的心里掠过千万个想法，却没有一个猜测是可以合理解答眼下这个情况的。
为什么安妮莉丝会出现在码头，如果她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幽灵猎人号上的其他人……
艾丽妮用眼角的余光打量四周，好像想要在某个垒起的集装箱后找到那个身影。
可此处只有她们三个。
太阳的热量开始驱散清晨的薄雾，海滨不友善的一面开始逐渐展现出来。被蒸发的海水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觉皮肤黏糊糊的，十分不自在。
艾丽妮用力地闭上眼睛，默数三秒后睁开，眼前的一切好像真实了一些，鸥雀的鸣叫聒噪。
“也许我们等的是同一趟船。”女人的目光停留在遥远的海天一线，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艾丽妮定下心来，她认识的安妮莉丝，可不像是这样能够不动声色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她，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女人，她叫莉莉安娜。”
艾丽妮摇摇头，莉莉安娜这个名字，她并不熟悉。
反而是站在她身旁的黛安娜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是坎贝尔家的那位莉莉安娜小姐吗？”
女人的眼里燃起希冀的光，她颇为惊喜地点头，“正是。”
“我并没有见过她，我只是听说过。她在近些年声名鹊起，俨然是以坎贝尔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忽然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我想在帝都，很少会有人不知道她，不是吗？”
“近些年？安妮莉丝失踪后？”艾丽妮恍然，她确实是在那之后慢慢淡出上流社会的社交圈的。
女人听着她们交谈，唇角的笑意失落地消逝。
“女士，您要打探她的消息，应该去帝都才是。”黛安娜善意地建议道。
“我得到一则消息，这里的港口隐秘地流传出一些药品。”女人清了清嗓子，“就算是来见识一番吧——要和坎贝尔家攀上关系，不好好在药物上做功夫可不行。”
黛安娜点头，而一开始健谈的艾丽妮却沉默着，一直抿着唇。
“这港口流传出隐秘的药品？”艾丽妮问道，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海乐/神的事情。
“我在东边的黑市里得到的消息。”女人点点头，“一位年轻的冒险家向我兜售它，说只要服用一点，便可药香入梦，安然入睡，忘却烦恼。”
“想得到药品渠道，这消息可不便宜吧？”
“你误会了，他并不是倒卖的投机分子，我也不是什么奸商。”女人淡淡地说，“那个年轻人只是想出版他自己的游记，我资助了他。我支持有抱负的年轻人实现自己的理想有什么错呢？至于我，我只是认为，能够制出这药品的人，一定是我一直以来在找寻的那个人。”
“您真是一位慷慨的女士。”黛安娜笑道。
艾丽妮不顾唐突地追问，“不知道这让您如此推崇的药品，叫什么名字？”
女人对上艾丽妮的目光，她摘下头纱，随意地抛进海里。
阳光下，她的容貌明艳动人，胜过光辉三分。
除去遮挡物后，艾丽妮更加确定，这是一张和塞莲娜一模一样的脸。
“海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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