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笛声震耳欲聋,划破苍穹。
呛人的烟雾缭绕掩去一切不受控制的神情,艾丽妮得以偷来几秒整理纷乱的思绪。
她的大脑飞快地掠过已知的情报,安妮莉丝,莉莉安娜,海/乐神,坎贝尔家族。
动摇的眸光闪烁,只有那个优雅宛如天鹅的身影伫立在艾丽妮面前,用温柔但不容辩驳的声音告诉她,“我们不是敌人。”
烟雾在消散,艾丽妮没顾得上回答那位淑女的话,她努力地向远方望去,企图她的目光能像灯塔的雾灯那样,穿过迷雾的遮挡。
庞然大物在颤悠悠地停靠,船员们的呼喝与码头上水手的叫骂声撞在一起,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
艾丽妮低下头去,按住翘首以盼的黛安娜的肩。
这只是一艘因为故障而不得不紧急停泊于码头的异国船只。
那幽灵猎人号呢?艾丽妮不知道。
她拉着黛安娜的肩,避让开一个脸红脖子粗的魁梧大胡子水手。
黛安娜按着她的帽子,迎着海风,断断续续地问她,“奥菲……我是说,他们呢?”
“目前还不知道。”
艾丽妮皱眉,在忽然变得拥挤的港口,绅士地护着年轻作家。
一阵淡雅的香气拂面而过,艾丽妮抬头,是那位淑女越过她,拦住了一位路过的水手。
女人张口,是艾丽妮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十分流利地道的异国语言。
她与那位水手相谈甚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水手恭敬又惊喜,好像能和她说上几句是莫大的荣耀,他滔滔不绝,知无不言。
艾丽妮看向她,不知道到底是安妮莉丝还是莉莉安娜的女人笃定又坦然地迎接她的目光。
艾丽妮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虽然她才是军人,但或许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淑女要比她更坚定坚强一百倍。
淑女笑着巧妙地结束了对话,水手便点头哈腰地继续他的事情,从两人的表情上看,他们都得到了彼此十分满意的结果。
“今天是等不到了。”她对艾丽妮说,唇角礼仪性的甜美微笑消失,眉头有些忧伤,“他们的船只算是幸运,在浅海地区遭遇了海啸与风暴。他们一路没有遇到其他船,而且那位大副说,没有船只可以在那种天气在深海航行。”
艾丽妮张了张嘴,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已经认定她们等待的是同样的人。
“你知道的比她多。”女人用下巴指了指黛安娜,“能告诉我,你上次看到她的时候,她怎么样吗?”
有水手扛着货箱横冲直撞,艾丽妮拉着黛安娜,退后了几步。
“她继续着她的生活,同时安静又绵长地思念一个人。”
喧嚣与吵闹声让人心慌,艾丽妮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够传递多远。
她以为她的话能让女人稍感安慰,可那人只是复杂地哼了一声。
“沉默的思念是世界上最徒劳的事情。”女人眯起眼睛,“无法传递的爱就像未曾付诸行动的理想一样可笑。”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说出来的。”艾丽妮辩解道。
“不说出来,它也同样存在。只要它存在,一切就没办法和曾经一样,假装无事发生。”女人言辞犀利。
“不顾一切地说出来不算是不负责任吗?”
“那是弱者的托词。”女人轻蔑地说,“我有保护好我们的把握,我当然可以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
“你未免过于自大。”女人的咄咄逼人让艾丽妮有些不舒服,原先她从未发现过,安妮莉丝·坎贝尔是这样强势的一个人,“即使粉身碎骨?”
“就算粉身碎骨,也比委曲求全,狼狈而逃,杳无音信,隐姓埋名要好。”女人眼眸明亮,她身上有一种强烈的自信,那是坎贝尔家的继承人自小呼风唤雨,无往不利积攒下的极致的锋锐。
“我不满足藏在密码里,或是隐于文字里的可念不可说。她自小就胆小,要我紧紧抓着她的手才不会逃开,我知道的。”
艾丽妮直视着她灿烂的蔚蓝眼眸,忽然觉得,也许这个人会和瑟琳娜很有话题。
念及至此,悚然一惊。
“这一身裙子真不错。”艾丽妮不自在地错开话题。
“它叫‘春’。”真正的安妮莉丝·坎贝尔微微勾起嘴角,“春天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象征着一切美好的开始。而我由衷希望,我和她能忘却那一晚,开始新的、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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