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
一行人租的小船并不可靠，至少造船者肯定没有想到，这条可怜的小船要在这样的风暴里离开浅海进行航行。
若不是奥菲莉娅对它进行了一番改造，它早该在起航后半个小时之内就抛锚。
尽管如此，那条船还是让她们变得十分狼狈。
变化最大的无疑是安妮莉丝，她纯白的华美裙裾被肮脏的海水玷污，头饰不知所踪，衣褶内还夹了几根不知名的海草，整个人就像刚从海里被捞出来一样。
奥菲莉娅把脸上的妆容抹去才敢敲门，她小心翼翼地想了很多如何解释自己如今这副气质和打扮的说辞。
她想，大不了就是被艾伊尔训一顿，那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被凶过。
而且，该向他们讨说法的应该是她。
奥菲莉娅一直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要丢下她一个人在港口这么长一段时间。
船舱内忽然沉默，之前的人声被吹散在风雨里，奥菲莉娅听不清楚，而现在，只有狂风的呼啸灌入耳中，刺得大脑纷乱。
叩叩。
她又敲了两下。
舱内仍然寂静，没有人给她开门，连一句问候也欠奉。
压抑了两个月的委屈忽然尽数涌上心头，奥菲莉娅憋着一口气，她特别想狠狠地拉开舱门，质问他们所有人。
她用力抓上舱门的开关，被雨水打湿的把手使不上力。
“吱呀——”
同时，舱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开门者面容漠然，眼神复杂。
奥菲莉娅看见了她金色的发，还有肩上燃烧的魔药。
“瑟琳娜——”
她的话音未落，复杂得难以读懂的目光忽然如鹰隼般锐利，好像一瞬间划破雨幕，越过奥菲莉娅，刺向她身后的某个人。
奥菲莉娅从没见过这样的瑟琳娜，一时间气势也弱了几分，“你别、艾丽妮她——”
在她身后，艾丽妮举着外套，帮体弱的黛安娜遮雨。
闻言，她抬眸去看瑟琳娜，但那人的目光所向并不是她。
森冷的风在怒号，
“滚。”
“咳咳……”
冰冷的驱逐命令和黛安娜的咳嗽声同时响起，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金属碰撞，令人胆寒。
瑟琳娜举起她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所有人身后，最狼狈的安妮莉丝。
“带着冥眼，滚回海底。”她重复了一遍，“我警告你，安妮莉丝·坎贝尔，离奥菲莉娅远一点。”
瑟琳娜堵在舱门，直面安妮莉丝。
安妮莉丝脸上都是雨水，衣裙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但她的蓝色眼眸里满是从容不迫，除了在听到安妮莉丝这个名字的时候眉梢挑了挑。
她一点不见仓皇，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被人用枪指着说话。
“我想，瑟琳娜小姐，你一定见过我的孪生姐妹，她叫莉莉安娜。”她甚至没有抹去脸上的雨水，只是看着瑟琳娜如临大敌的模样，牵起唇角，“并且把我误认作她了。”
从船舱内漏出的光迎在她脸上，衬得安妮莉丝的眉眼柔和。
背光的瑟琳娜黑衣深沉，面目模糊，细细密密的睫毛投下阴影，藏得眼神不可捉摸。
瑟琳娜的枪口犹豫了不到一秒，重新稳在安妮莉丝的眉心。
“她不是塞莲娜！”奥菲莉娅叫道。
雨水流过翕动的鼻，一部分冰凉的雨水被呼吸进鼻腔，刺得她脑仁生疼。
“安妮莉丝·坎贝尔？”
有人打破僵局，亚伦快步走到瑟琳娜身旁，他第一眼看到安妮莉丝，眼神忌惮，随后他迫切地扫过剩余的每一个人。
他看起来有些失望，但没有说话。
最后，他看见一脸迷惑的奥菲莉娅。
斜风细雨，一点一点打湿他的风衣。
“安妮莉丝·坎贝尔？”
他又问，不过这次，他问的是安妮莉丝。
“至少应该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位。”安妮莉丝不再回答。
她眸光流转，打量着两位海盗，直觉告诉安妮莉丝，这两个人是这艘海盗船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我当然愿意对你们毫无保留，只要我的坦诚能够交换你们对等的尊重。”
她一开口，就能让人很容易把她和莉莉安娜区分开。
“比如您方才说的，滚回海底，是什么意思？”安妮莉丝望向瑟琳娜。
瑟琳娜没有回答她。
在得知她并非塞莲娜后，她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间歇性的闪电划过天空，电芒刺破乌云，给予黑色的时间数秒光亮。
惨白的电光下，瑟琳娜死死地盯着安妮莉丝，好像这样她就可以不去看其他人。
“咳咳。”黛安娜压抑不住，又咳出声。
她一向多病，几经颠簸，舟车劳顿，早折磨得她精疲力尽。
“你们不该回来。”亚伦说道。
艾伊尔一把拉开堵着门的两个人，清冷的脸上没有表情，但对比起瑟琳娜和亚伦，她已经算得上十足的温柔。
艾伊尔递给黛安娜一条干燥柔软的毛巾，迎着一行人进了舱房。
“黛安娜小姐，艾丽妮小姐，曾经的房间还为你们留着。坎贝尔小姐，我立刻让人为你准备房间。至于你，奥菲莉娅，回你房间去，把湿衣服换下来。”
“她们不会是唯一一批的访客。”瑟琳娜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艾伊尔比了一个决断的手势，“不要再心存侥幸了，瑟琳娜。这是——”
“幽灵海渊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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