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深更半夜的,人本就困乏,大母打了个哈欠,被女儿搀扶着往回走。
却见莫邪依旧站在马的旁边,不由唤道:“莫邪,快回来。”
怎知赵姰却说了句怪话:“大母,马若是被药毒死,肉是不是也会有毒素?”
赵容:“这是当然得。”
赵姰说:“不能将它毒死。”
赵容:“啊?”
赵姰微微垂头:“我想吃肉。”
赵容惊愕:“莫邪,这可是马儿!你,你怎么能吃它?”
赵姰反复捏紧手里的鞭子:“我知道,但我很久都没吃过肉了。今日做活的时候明显感觉力气大不如前。战争不知道何时会重新打响,我只想在新一轮兵役到来之前,能更有力量。”
赵容小跑到赵姰身边,抓着孩子的手腕说:“从母明天就带莫邪去买只鸡,就让这马儿安心入葬,好不好?”
赵姰却轴道:“埋到土里也会腐烂,不如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
赵容那是一百个不答应,抓着莫邪的手,强行将她拽入房中去休息。
等到莫邪彻底熟睡,赵容才回了自己屋,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后面更是一连惊醒了数次。
无奈,又下了床去找莫邪。
结果门一推,往床上一瞧,床上哪还有莫邪的身影?
乱糟糟的被褥皱成一团,人早就不知所踪!
赵容赶忙跑去马厩,还没到马厩,就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扯住了步伐,扭头看去,偏僻的角落,莫邪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盆。
病情恶化的马儿,早已安静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莫邪身后还放着好几个木桶,桶子里盛满了马血。
见从母注意到这边,赵姰平静地说:“从母放心,马没受多少罪,我一刀刺入它的心脏,它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倒下,眼睛是闭着的,当场气绝身亡。这些做成腊肉,够我们吃两年。”
赵容只觉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头顶,扑跪到旁边,哇哇作吐,嗓眼里的苦涩,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容一病不起,赵姰自知从母心中难过,所以在后院用麻布围了个小帐篷,独自处理了这些。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几天,马厩里的马又出了事。
赵姰来到从母屋前请求从母去看看,赵容在屋内冷嘲热讽:“还能是什么!是你造的孽!这是报应!报应!”
犀利的言辞刀子似的射出来,赵姰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马无辜,从母,你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优秀兽医,心怀悲悯,切莫为赌气,让它们病情加重,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您的气能消退。”
话毕,赵姰跪在门口。
赵姒要上去阻止,被赵嫖扯住手腕。
赵姒急得要死:“阿母,您别再拦我了!”
赵嫖却悠哉哉地说道:“你去掺和算什么事,容君心里有气,就让她打一顿莫邪,莫邪自幼就是个硬骨头,小时候驯摔断了腿骨都一声不吭,区区皮肉伤,不足为虑。”
赵姒惊了。
许久,赵容才从屋里出来。
看着跪在地上乖巧认错的莫邪,心中不忍,但窝在肋骨几日的郁气到现在还没有消退,她拿起棍子,指向旁边的凳子。
赵姰乖乖起来,又乖乖趴到凳子上。
十多个棍棒伺候,屁股火辣辣的疼,末了,赵姰小心翼翼抬头,怯生生瞅人,小声道:“从母,气消了么?”
不出所料,又挨了十棍。
赵姰彻底老实了。
天蒙蒙亮,驻守洛阳城的守城校尉正在城墙巡逻,却见不远处的官道出现三匹快马,顷刻间便来到城下,扬言打开城门。
守城校尉说时辰未到,不开城门。
就见那最左边的人拿出令牌:“敦煌郡章氏子弟章循,特来洛阳探亲!”
一听是敦煌章氏,校尉立刻派人出去校检。
确认令牌无误,守城校尉一路小跑下楼,亲自迎将出去,抱拳:“守城校尉窦德拜见章循公子。”
就见中间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说了声免礼。
光线不好,看不大清楚模样。
窦德殷勤道:“将军应该是要去章府,不如我”
“不必。”
有些冷的干脆回绝让窦德面子挂不住。
但碍于章氏子弟是驻守西北的重要家族,河西走廊最近要靠他们来维持畅通,窦德不敢得罪,只能忍住尴尬将路让开。
等人走后,窦德盯着他们的背影良久,唾了句:“马倒是上等大宛马。”
丝绸之路断断续续经营了百年,洛阳城的客栈也跟着沾了光,每天接待面目各不相同的西域人。
今日客栈刚开门,就迎来了第一批顾客。
瞧着三人穿着异域,长相也异域,尤其是中间这位,长得尤为出挑漂亮,却不失硬朗俊气。高大的身子骨让老板悄悄踩在凳子上,才勉强与之平视,与他隔着柜台谈话。
“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中间的人温和回答。
老板又问:“你们长相似乎不是楼兰人,也不是车师人。”
那人说:“我是乌孙人氏,这两位是我的伙伴,来中原卖马药。”
旁边的人快速打开布袋,老板拔长脖子去看,袋子里的确是马药,就让账房把人信息登记了,并把钥匙递过去。
那人接过,临走前还道了谢。
掌柜的摸了摸鼻尖,瞧三人上了楼梯,嘀咕:“还挺礼貌。”
三人回到屋内,其中两人飞速将整个房间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又将靠走廊的窗户关上,对早已站在前方的人握拳行礼:“策勒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就见策勒转过来,变戏法似的,修长的手指中出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八个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先调查使团最新动向。”策勒笑着说。
查尔很不明白:“那这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初单于陛下铁了心要殿下收兵回去,就给了这个,明明朔方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到头来却又飞了。”
策勒说:“城丢了可以夺回来,但这个错过了机会,就不会再来了。”
查尔委屈:“殿下,您就别打哑谜了。现在洛阳城里就我与多布两人陪伴殿下,要是殿下还藏着掖着,到时候我们拖后腿,殿下可别怪我。”
一旁的多布斜看了眼查尔。
策勒失笑,说道:“这句话关键在于前半句,山有扶苏。
而其中的‘扶苏’两字,恰恰是前朝皇子赵扶苏。
既然给这信的人提起前朝,又引诱我们来到这里,说明在这个洛阳城里,应该是有前朝赵氏皇族。
你们两人这几天就好好找找,看看用赵氏的有多少人。”
查尔多布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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