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楚惠离去的背影，何简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比起情感丰富的楚惠，何简总觉得自己不善言辞。他本身就习惯于不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所以心里不常有太大的波澜。就算他心里真有什么不平静，脸上也很难看出来。
比起刚刚神色有些激动的楚惠，他或许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冷风仍旧呼呼地吹，校园里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何简穿得很多，此刻竟也感受到一丝丝冷意。
何简一个人走回宿舍，推开宿舍门，舍友们还没有休息。
张杰铭看他回来了，问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不就走在我后面吗？”
“就这样走回来的呗。”
何简随便敷衍了一下，张杰铭也没多想，留何简一个人在阳台。
狭小的阳台，可以看见校园里无数栋宿舍楼，排列着的宿舍正亮着灯，伴随着闷闷的谈
话声。
她怎么了？
楚惠绝不是很冲动、很情绪化的人，何简知道的。相反，楚惠的性格温和，何简现在回想，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初见时那张腼腆笑着的脸。
刚见面的时候，觉得她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但是到后来，知道她只是慢热而已。
熟了之后，她总是笑眯眯的，等她对上自己的目光，她会仰着头和他打招呼，嘴里“何简”“何简”地叫着，然后和好朋友一起从他身边跑过；总是把别人往好的地方想，受了委屈，只会说一句“没关系的”；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总会很快就过去……何简想起，自己的奶奶在初中的时候过世，就是楚惠安慰的他；自己跑操摔倒，大家都从他身边跑过，他狼狈不堪，只有楚惠停下，把他拉起来。当时她才多高啊？只有一米五几吧？但是他已经快长到一米八了。
他记忆中的楚惠，是开朗的，爱笑的，乐观的，坚强的，善良的，单纯的……
可是为什么在今晚，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难过的，易碎的，隐忍的，委屈的，无奈的，失望的……
何简才发现，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楚惠开怀笑过了。
他是不是真的忽略了什么，做错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
接下来的日子，何简很久没有看见楚惠。
直到后来期末考，大一新生的考场都在同一栋楼里，何简终于看见了楚惠。
可楚惠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得飞快。
何简想要追上，无奈楼道处突然涌入一批同学，硬生生地卡在了他和楚惠之间。
等走出教学楼，何简四处张望，已经没了楚惠的影子。
何简知道楚惠有意躲着他，从前楚惠和他并排走，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现在，是他跟不上她了。
换作是以前，他可以很轻松地追上她，无论是走快一点，还是跑着，他会走到她身边，打趣她：“你什么时候走得这么快了？”
可是现在看着楚惠的背影，何简感觉自己一步也迈不开。
*
考完期末考试就可以回家，楚惠兴高采烈地收拾着东西，舍友比她更快，在她收拾东西的片刻，已经有好几个人推着行李和她说拜拜了。
盖上防尘布，这一学期的学习也要告一段落了。楚惠的心情轻松愉悦，她很快要告别这个校园，还有……
楚惠想起刚刚余光瞥见的一个身影。
他或许没有看到她吧，那么多人，他怎么会看见呢？
这半个多月以来，她和何简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见过一面，微信聊天框定格在何简上次发的那句话。这次，结束话题的是她了。
或许没有什么关系会一直长久下去，楚惠此时也淡然了许多，正如她所希望的，她正在慢慢不需要何简，甚至开始习惯没有何简的生活。
年前，楚惠和爸妈一起开车回了老家。坐车的途中，楚惠看着窗外的风景，高大的树木歪斜着从她的眼前越过，时不时出现的原野和小丘，田野和村庄，家乡正在逐步朝她走来。
爸妈在前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楚惠耳机里放着歌，所以听不太清楚，只听见隐隐约约的笑声。
楚惠的爸爸妈妈很相爱，婚姻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生长在这样环境里的楚惠却没有自信自己的婚姻会像父母的那样美满。
自己未来也会这样吗？困意渐起，楚惠慢慢合上了眼睛。未来她会遇到一个人，就算相守了半生，也会有说不完的话……
幻想中，她也像妈妈一样，坐在副驾驶位上，座椅被她稍微摇下一点，车里放的是她喜欢的音乐，车窗外掠过葱绿的幻影，她扭头，看见了坐在主驾驶位的那个熟悉的侧脸……
竟然还是何简。
楚惠一下子惊醒，车子已经停在村庄门口，爷爷奶奶敲着车窗，笑眯眯地看着她。
*
何简打了个喷嚏。
外公外婆此刻正坐在他身边看电视，乡下老房子的窗户漏风，电视机也是十分古老的款式，信号不好时还会沙沙作响。
“穿得不够吗？外公问。
何简抽了张纸，醒了醒鼻子：“没，穿得挺多的。”
乡下确实冷很多，风呜呜地从门风中吹进来，让何简不自觉地想到和楚惠发生争吵的那个晚上。
也不知道她回老家了没有。
何简翻着楚惠的朋友圈，还停留在离校的那天她发的那条文案为“回家！”的朋友圈，下面配着一张玩偶和书桌的照片。
“楚惠有没有回老家呢？”
外婆突然的一句差点让何简没拿稳手机，他有些心虚地对上外婆慈爱的笑脸。
“……我怎么知道啊？”
“你和她不是关系很好嘛。”
“那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啊。”
“你可以问问人家啊。”
“……不要了。”
外婆和外公继续看着电视，只留何简一人心烦。
“不过，”外婆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外公说，“后天我们去牧洲那边看望一下我姐吧？”
牧洲？那不是楚惠的老家吗？何简一下子来了精神。
“你就不去了是吧？”外婆看向何简，“最不喜欢走亲戚的就是你了。”
“不不不，”何简摆着孝顺的笑容，“过年嘛，怎么能不走亲戚呢？再说了，上大学，也没有寒假作业了。”
何简一下子看到墙上挂的大日历，说着：“而且后天应该是赶集，我去逛逛。”
外婆外公像是懂了什么一般相视一笑，何简收着上扬的嘴角，说要休息了，和外公外婆告完别就上了楼。
*
乡下的日子简单快乐，但楚惠每天都要面临的一大难题就是她的侄女楚月。
大人们每天打牌聊天，照看孩子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她的身上。楚月刚满五岁，却很会表达，人也古灵精怪，还有使不完的精力。
刚回村的两天楚惠已经被楚月折磨得不行，于是她提议，让楚月周四跟着外婆去镇上赶集，可是楚月不愿意，非得要楚惠跟着，楚惠受不了楚月“姑姑~姑姑~”的魔咒，举双手投降，答应陪她一起去。
周四一早吃完早餐，大人们在收拾碗筷，楚惠带着楚月在庭院玩。
楚月拿葡萄干喂着鸡鸭，转头问楚惠：“姑姑，小姑父呢？”
“什么小姑父？”楚惠皱眉，忽然想起何简老家就在隔壁县，从前过年会来串门，楚月记忆错乱，以为何简是她男朋友。
她耐着性子解释：“那不是小姑父，就是一个哥哥……不是，按照辈分，你要叫叔叔。”
“那小姑父今年为什么没来？”楚月睁着大眼睛问楚惠。
都说了不是小姑父……楚惠无奈，只当童言无忌，说了也不听，就没有纠正，说：“他今年不会来了。”
楚月歪头：“为什么？”
“因为姑姑不和他玩了。”
“为什么姑姑不和小姑父玩了？”
“因为他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姑姑要和他绝交。”
楚月没说话，低头又喂了一下鸡，接着抬头说：“姑姑不会和小姑父绝交的。”
楚惠很吃惊，问道：“为什么？”
楚月笑嘻嘻地说：“因为姑姑明明很喜欢小姑父。”
楚惠愣住了，奶奶从屋里走出来，叫着她们两个：“我们出发啦！”
楚月将所有的葡萄干扔在地上，朝奶奶跑过去。
鸡鸭抢着吃地上的干果，楚惠望着远处的群山，仿佛也明白了什么，也笑着朝奶奶跑去。
村里的阿叔骑着摩托载着她们，楚惠抱着楚月，想着她刚刚所说的话。
乡野间的景色秀美，小溪潺潺，风也自由，呼呼地打在楚惠的脸上，吹乱了她的头发，却没有吹乱她的心。
她这几天，有无数个瞬间想到何简，无论是开心的瞬间，还是清闲的瞬间，无聊的瞬间。
她一直想要摆脱何简，不想要再依赖何简。但她也从未坦率承认过，这些日子，她也记挂着何简，想念着何简。
为什么她总是无法真的讨厌何简呢？
她也不知道，这个她想了很久都无解的问题，到底要去哪里寻找答案。
到了镇上，集市热闹非凡，不少人拎着用竹条编成的包买着菜，楚惠将楚月抱下车，奶奶说她去买菜，让楚惠带楚月随便逛逛。
楚月这个年纪的小孩，一会要看娃娃，一会要看小兔子，小鸡，小狗，一会又要吃东西，楚惠真是十分头疼，答应她去买了个豆腐花，一转眼人又没影了。
楚月只是五岁的年纪，人长得小小一粒，在人群中一闪就看不见了，走丢了还能了得？
楚惠急切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像是楚月的身影。
“楚月！”
楚惠急忙拨开人群，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一个高大男孩的怀里，可惜身高不够，只能抱着腿。
没有和何简见面的日子，楚惠无数次设想如果见到了何简她会怎样反应？就像现在这样，躲也躲不了，走也走不开，四目相对的时候……
此刻何简手里抱着一只几个星期大的小土狗，腿上环着自己的侄女，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楚惠忍俊不禁，含笑的月牙眼望着何简，何简也朝她笑着。
谁知楚月仰头，大叫：“小姑父！姑姑，我找到了小姑父！”
楚惠瞬间收起了笑容。
追妻火葬场开始[好运莲莲][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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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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