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青叹着气，朝金鱼池里一拳一拳抛鱼伺料。
她叹了不知第几回，姐姐自从回来后，日子过得更加热火朝天。
繁华街市买了间地段最好的铺面，整天忙前忙后，放圈鞭炮，济世堂轰轰烈烈开张了。
许仙也辞去药馆学徒，一心一意在济世堂抓药。
姐姐嘛，她在人间捏的身份便是祖辈行医济世的医女，但人丁凋敝，一年前父母死后，白家就只剩下她了。
小青姓岑，名碧青，是白素贞的远房表妹。
许仙竟然还问：“小青妹妹家也只有她一人？”
小青没好气翻个白眼，“我可多兄弟姐妹了。”
其实都是狐朋狗友。
许府花园。
“小青，春光灿烂，怎么不开心，鲤鱼哪受得了你满汉全席喂。”
白素贞施咒，池子里翻肚皮的鲤鱼，翻个面，鼓囊囊的肚皮朝下，一阵耸动，饲料全都吐出来。
吐出来的饲料，落在水面，仰着肚子浮出水面的鲤鱼张嘴，还要吸食饲料。
“瞧，它们还饿着呢。”小青下巴点点了抢食的鲤鱼。
白素贞嗔视眼小青，“它们哪晓得饿，撑死了还是饿着。”
恢复苗条的鲤鱼蹦进池子中，加入抢食队伍。
白素贞长袖一挥，饲料飞到了岸上，又是一挥，十几条鲤鱼浮在空中，鱼嘴里吐出的饲料堆成小山包。
一颗颗圆成球的鲤鱼变成一条条，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掉进池水里。
小青叹气，“可怜的鱼儿，饭都吃不饱。”
“鱼儿翻肚皮死了，岂不是更可怜。”白素贞端庄地站在一旁，挥手，地上的鱼食消失不见。
“起码不是被杀死，被吓死，而是饱死。”小青撇撇嘴。
“小青你啊”白素贞眼波流转，嗔怪地看眼小青：“这已经是第三批鲤鱼了，不然鲤鱼们都要说进了许府命惨。”
“是啊，进了许府就是惨。”小青夸张反应。
“进许府可不惨，池水透澈，水草花卉鲜艳，主人家善良恩爱。”白素贞说。
小青歪坐在石头上，撑着下巴，不感兴趣地扯着草叶，丢进池子里。
白素贞见小青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成日窝在府里，不是折磨鲤鱼，便是糟蹋花草，你实在无聊，不如去济世堂帮忙。”
“姐姐！”小青不满地叫，“你故意气我。”
白素贞含蓄地微笑。
小青不开心地哼气，明知道她讨厌许仙，府里天天听他叫娘子娘子还不够吗，还要去医馆里听。
只要听见许仙声音，她便头晕干呕，胸闷气短，眼前一黑又一黑。
“你还是小孩心性，乱吃醋。”白素贞挽起一缕小青的发丝，“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许仙是我钟情的丈夫，我盼着你们和和气气。”
身边终于没有许仙这个烦人精，姐姐又久违地用温柔宠溺地语气同她说话，像是回到以前两人在蛇府的日子。
小青浑身烦躁烟消云散，声音很是委屈，“偏偏是他，谁都好，只要不是他。”
“我和谁在一起，你都要挑刺，都要讨厌。”白素贞摇头。
“.......”小青左思右想，眼瞳忙碌地四处乱撞，“只要不是凡人，都可以。”
“说得好听，我已经爱上许仙，认定他了。”白素贞得逞地笑，放下她的头发，“你就是讨厌，也没办法。”
小青接着捋被姐姐捋过的发丝，耍无赖，“那你也拿我没办法，我就是讨厌许仙，或许等他死了，便是时候喜欢上他了。”
“乌鸦嘴，不许咒相公。”白素贞秀眉蹙起，“有我在，他必长命百岁。”
小青张口，正想说那百年后再喜欢他，但还是忍住了。
“你说爱许仙，那是什么？”小青问。
白素贞看着池里摆尾的鲤鱼，眉眼温柔，“爱是欺骗，爱是占有，爱是潜移默化，爱是眼里只有他......”
前一个小青听懂了，姐姐骗许仙，假装凡人与凡人许仙成亲。
中间两个，小青就不懂了。
最后一个，小青知道，姐姐就爱上许仙后，就看不见她了。
依她看，爱是坏东西。
“我爱他外表和内在，无论星转斗移。”白素贞说。
远远传来扰人的声音，人还没道，先听见许仙娘子娘子的叫。
小青闭上嘴，翻个大大的白眼，起身走到另一边，捂住耳朵。
她自然有阻隔噪音的法术，不必动手，但这动作就是故意做给许仙看的。
急急燥燥，一点都不沉稳。
稳如泰山的姐姐怎会喜欢热锅里煎的许仙呢。
小青怎么也想不通。
“娘子，你知道我回来时遇见了谁吗？”许仙颠颠跑到白素贞跟前，握住娘子柔弱无骨的素手，“他说的话可难听，把我气坏了。”
“谁？”白素贞掏出素帕擦拭许仙额角的细汗，捧场地附和，“他说什么了。”
“他说娘子是千年蛇妖！”许仙义愤填膺，“亏他还是出家人。”
“娘子，你怎么了？”许仙看见娘子瞬间脸色苍白，立即心痛起来。
他似乎看见娘子眸光闪过一丝杀意，一闪而过，应是他看错了，是被误会的痛苦。
“相公，你攥疼我了。”白素贞眨眼，眼底有泪光闪烁。
许仙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松开手，低头轻吹掌心柔夷，“都怪我激动了。”
“是个年轻和尚？”小青心中大概有了人选。
“咦，小青你也在。”许仙诧异回头。
小青白眼，没好气：“我一直都在。”
“我没注意到，光想着娘子了。”许仙开朗笑。
小青想撕了许仙的脸，“是年轻和尚，个头比你差半个头，清瘦身形？”
许仙回想，点头：“就是他，说话很难听，我不听还一直追着我，喋喋不休。”
白素贞垂眼，看似哀婉可怜，实在恨法海纠缠不休。
“他还说什么了。”小青很好奇。
“他说......他说......”许仙说不出口，说出来便是伤害娘子，“哎呀，都是胡诌。”
小青绞着头发，兀自猜法海会说什么。
白素贞再抬眼，泫泫欲泣：“我和妹妹来杭州，不知哪得罪了法海小师傅，追着我们骂，赶我们离开杭州。”
小青挑眉，看着姐姐装可怜示弱。
半真半假，谁听了不说她们惨。
姐姐连做戏也这么厉害，转眼间就想到应对之策。
许仙一下子膨胀，怜惜地将白素贞揽在怀里，“我再不会让他这样对你。”
“说得好听，你打算怎么做呢？”小青在一旁说风凉话。
白素贞靠在相公怀里，甩给小青一个不得胡闹的目光。
小青委屈地撇开眼神，手一下下撕旁边的草。
“我去骂他，我要告诉全杭州，法海是个恶僧，血口喷人，我要报官，还娘子清白。”许仙越说越激愤，扶起白素贞，就要找法海算账。
“相公，你别激动。”白素贞抱着身体因恼怒而发抖的许仙，心里暖暖的，“我白素贞行得正坐得直，是不是妖，不是他说得算，在你心中我是清白就行。”
“不行，若是别人误会你怎么办。”许仙摇头，“你悬壶救人，每三日就去义诊，还不收穷苦人的药钱，你是大善人。”
“相公，今天来济世堂的人并没有反常，小师傅目前只对你说。”白素贞安抚相公，“你别急，让小青去和小师傅解释，以和为贵。”
许仙冷静下来，“是我冲动了，我只是听见他污蔑你，我就生气。”
“相公珍视爱护我，自然容不得旁人指责我。”白素贞含情脉脉看着许仙。
小青表情微微扭曲，眼不见为净，扭身摆腰，“我去和法海解释，再说烂话，我撕了他的嘴。”款款离开。
“小青。”白素贞叫住她，“见了面，别叫法海小秃子。”
“知道了。”小青悠悠叹气，“我一定虔诚地叫他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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