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不曾造过杀孽，更没必要为了区区凡人，放弃光明仙途。”
“你只说白衣女子要成仙，没说你。”法海记忆力很好。
其实他武功也很好，但此时他的功力尚终究比不过妖。
小青摸了摸鼻子，继而坦坦荡荡：“但我也没伤你啊，我动你一根手指没，伤你毫发没。”
是没伤，但狠狠羞辱了他，何况他也没头发，但这些法海都说不出口。
他脸皮薄。
“回你山上去。”法海气恼，只能丢出这一句话。
若是师兄师弟们见到这样的法海，都要惊奇了。
因为法海从小稳重，但性子却像是入门几十年的老和尚，一潭死水。
现在站在树下，仰头看人，眼神愤怒，气急败坏的样子，倒很符合十五岁的青涩年纪。
小青也的确被这句话逗笑了，没有一点威慑力，“偏不回，你这样我就赖在这杭州城”
“你下来。”
“你上来。”
一人一妖僵持不下。
法海背过身，默念静心咒，浑身的急躁褪去，才转身，“你们办完事就离开？”
小青在树上看着，法海转过身变成面无表情的木头，这是她最讨厌的样子。
冷着脸，好似多高高在上。
小青轻哼一声，才回：“自然，当我稀罕人间吗？我还觉得你们烦呢。”
“你们在杭州，我就会一直盯着你们。”法海目光凌厉向上看，小青趴在树干上，一只脚悬在半空中，“休想起邪念。”
“怪哉，你个小和尚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惩罚我们。”小青不忿，又忍不住对着干。
“金山寺有一法器，专门收作恶多端的妖孽。”法海眯了眯眼，警告，“不管是百年修为，还是千年修为，统统散去，现出原形，再无法修行。”
小青心一凛，原来这就是姐姐忌惮这个小和尚的原因吗？
但她面上不显，“你吓不到我。”
“走了，再也不见。”小青闪身不见踪影。
法海看着空空如也的树干，周遭寂静，仿佛先前发生一切都是幻影。
小青来到老地方，她和法海纠缠了也有一个时辰，本以为姐姐早早等下，结果只有她到了。
姐姐姗姗来迟，小青迎上去。
“小青，我们或许要在杭州城待五六十年。”
小青听到的第一时间，不是疑惑，而是崩溃。
要在杭州待上几十年，那她岂要见几十年的法海。
“若是你在杭州闷了，可以回蛇府。”白素贞体贴道。
“你也和我一起回？”小青眼睛一亮。
“我要陪许仙。”白素贞轻轻摇头。
“许仙？”小青蹙眉，“许仙是你那恩人？他有什么心愿，要耗费姐姐你几十年。”
“是他，”白素贞转过身，羞涩一笑，“我与他泛舟西湖，聊了许多。”
小青看不懂她的神情，“姐姐，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我和许公子聊了很多，他说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都可以努力。”白素贞又是微微一笑，是小青从没见过的笑容。
“小青，你不觉得许公子是个很好的人么，不急功近利，脚踏实地。”
小青看着姐姐目光希冀地看着自己，想破脑袋也并不觉得，实诚地说：“有没有可能他想狮子大开口，先装装样子。”
“不是的，我没和许公子说报恩，他只当是闲聊。”白素贞笑容减淡。
小青沉吟，“那也不必在杭州城待几十年，难道他七老八十才有愿望？”
白素贞摇头，“我问过了，许公子还未成婚，所以我想与他成亲。”
“什么？！”小青惊叫，“那便安排女子与他见面，促成一桩婚姻则是，何必搭上姐姐你。”
白素贞看着懵懂的小青，浅笑：“小青，你还未开窍，所以不懂。”
到这，小青更不懂了，怎么就扯上开窍，报恩和开窍有什么关联。
“姐姐，你说了我肯定能懂。”小青追问。
姐姐凝脂白的肌肤浮起一片绯红，小青暗讶，妖还会脸红。
“许仙相貌堂堂，为人儒雅，我与他一见钟情了。”白素贞说。
姐姐是她见过最不像蛇的蛇妖，化成人形走路端庄 ，说话也不妖娆婉转，吐字清晰。
刚刚说话时，眉目含春，声音缠绵，像掺了一西湖的蜂蜜。
小青哪见过姐姐这样，听着声音打了个寒颤。
白素贞看见，只笑了笑：“小青，等你爱上人便知了。”
姐姐要成亲，小青再讨厌法海，也要陪在姐姐身边。
她还是条小蛇时便跟着姐姐，成妖五百年，日日和姐姐一起修炼，从来没分开过。
那时她还不懂成亲到底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只懵懂地知道多了一人。
顾忌法海，姐姐和许仙成亲并没有大操大办，只去官府记名就是。
姐姐买了个大宅子，牌匾换成许府，法术翻新一遍，有溪流，有假山，池塘。
小青记着姐姐当日的嘱托，让她过几日再找她修炼。
修炼其实就是深夜，在月下，各自打坐，吸收天地之精华，化为自身修为。
这几日，小青都是独自修炼，七日一过，立即来邀姐姐。
姐姐却说以后都分开修炼。
渐渐地，小青发现她离姐姐越来越远了。
白日，她们虽然会在杭州游玩，但带上了许仙。
姐姐一直和许仙聊天，许仙说的都是些显而易见的话。
比如，你瞧这风景多美。
废话，长眼睛都能看见这风景很美，用得着你说。
“但再美的景色都不如娘子你的万分之一。”
废话，姐姐美如天仙，用得着你说。
小青听得不耐烦，想让许仙安静点，转眼却看见姐姐笑容灿烂，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仙是个话痨，在外面娘子娘子不断，到了家也是娘子长娘子短。
有的时候，人还没见到，已经听见远远叫娘子。
小青烦不胜烦，想到姐姐说要在杭州六十年，郁闷地盘成一圈。
但姐姐严肃告诉她，千万不能现出原型，会把许仙吓死。
小青腹诽，要真能把许仙吓死就好了，也不必等个六十年。
姐姐对许仙很是爱护，容不得他有半点闪失。
她不敢动手脚，只能盼望老天爷哪天能早早收走许仙的命。
“娘子——”许仙从药铺回来了。
小青听见声音，头便痛，起身走了。
跃墙出去散心。
偶听路人提及西湖泛舟，采莲子。
小青讨厌死西湖了，姐姐就是和许仙在西湖泛了一回舟，就成亲了，不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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