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m number：8310。
石玙刷开了锁，让位子给牧蕾进去。
房门就这么一直敞着。
如果不是事关机密，女队友、女教练进男性房间都是默认不关门的。
更何况这层楼基本都是我们队里的人，安全得很。
“你和都都的房间这么整齐啊～”牧蕾不得不赞叹。
其它男生的房间她以前也去过，只是以为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没想到石玙他们随时抽查也这么利索。（比牧蕾和黎月月两个的房间整洁多了。）
“哦，我俩……比较怕脏。”说白了就是洁癖，所以两个人才玩得来。
“哪张床是你的？”牧蕾问。
石玙随意地指了指靠窗口那张。
牧蕾扫了扫跟她们差不多的房间格局，随便拉了把椅子放在石玙床旁。
“病号～回去床上躺着吧。”牧蕾碎碎念，“你还是要多休息，你累倒了接下来我就练不成了。”
石玙是这次有高反的队员里症状最严重的，发烧都是全靠药才压下去的。他不纠结虚礼，乖乖挪回自己床上坐下，扯过被子盖着腿。不得不说，这里气候真冷。
牧蕾带了Pad来，抓个枕头垫高，放在床尾一角的位置，调出视频开始0.5倍速播放。
“哇哦，大佬就是大佬。你看看人家这圈转得，这个定点！太、牛、了！”复盘就是要发现自己的缺点，“偷师”别人的优点。牧蕾要不是看石玙正病着，都能把他拉起来现场开练！
“你这个pose定的也还可以。”石玙看得仔细，他很想知道自己比赛时到底被高反影响了多少。
顺便肯定一下队友。情绪价值，石指导传授给他的独门“哄蕾秘籍”。
牧蕾被夸一般面不改色。一是从小到大被夸得多了，二是她觉得谦虚没有意义（就是你们就应该夸我），不如下次再进步再惊艳到他们。
直到那段探戈，牧蕾被镜头中的影像所吸引。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自己，以亲昵的姿态在舞池中“依恋”着一个人。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自己，像呵护珍宝般在舞台中央“沉醉”于舞曲的光晕中。
人在面对无法解释的问题是会忘记某些身体机能，比如说——呼吸。
牧蕾正撑在床尾，不敢动不敢喘气，生怕被石玙看出她紧张。
石玙正坐在Pad前，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牧蕾看出他耳赤。
视频里亲密的模样。他们没有想象过会发生在彼此之间。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是从小亲密无间的兄妹，他们可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可他们之间，没预想过会有如此暧昧的场景。
摩登舞作为古典社交舞的延伸，含有一定的交往属性，尤其是在中世纪及其后很长一段时期欧洲上流社会在相亲市场占据重要地位。
可是并不是只有恋人和夫妻才能共舞。
可探戈原本就不是摩登舞。
*
现代探戈来源广泛，比较出名的溯源包括阿根廷探戈和英国皇家探戈。
前者吸收了殖民国西班牙哈巴涅拉舞曲风格，结合美洲和当地土著文化发展而成，具有浓烈的浪漫英雄主义色彩。表演明亮而充满力量。同时男女舞伴之间交互更多，举止亲密。
国标舞比赛沿用的则是英国皇家式为主的制式化舞蹈，讲究架型和舞伴之间的相对位置。表现形式来说更为端庄优雅，更符合摩登舞的比赛风格；标准容易制定，也有利于裁判员进行评分。
牧蕾和石玙的这一次“改动”，从形式上来说更倾向于非竞技的阿根廷探戈，但标准舞的核心还在。加上当时石玙的身体状况，能够完成已是难得，发挥到如此程度全倚仗着二人多年培养下来的默契。
牧蕾和石玙一开始搭档跳舞就数探戈跳得最好。
不同于华尔兹讲究起伏和流动性的学习，探戈讲究一个瞬间——就是俗称转头的那个。两个人在同一秒同一瞬的节点，共同面向一个未知。
那里可能是敌人，可能是盟友，可能是未来。
那时候两个人探戈配合上手得极快，成就感使得两小只私底下没事儿就练探戈。
这就显得他们进步更快了，再加上探戈的表现形式还是略偏向拉丁舞那种狂放和外露，皮教练和章教练一度担心他们俩被拉丁组的偷偷挖走。
还好牧蕾和石玙都是打定主意学摩登的人。
拉丁舞也练过。不过主要是因为比赛赛制，要求选手们所有类别的国标舞都参与。
当时两小只不过十一二岁，完全get不到拉丁舞的精髓——性感。
拉丁那张扬而肆意的美，一定是性感的。
可牧蕾，她从小到大跟性感都搭不上一点儿边儿：平胸圆脸小骨架，没腰没屁股没几两肉……
石玙个子长得晚，肌肉也是那种细长直溜儿的，单眼皮小眼睛，中庭长嘴唇薄……
专业的拉丁教练对二人没有进一步的兴趣。
牧蕾感谢摩登舞的长裙子遮掉了她绝大多数的缺点。长得显小？摩登几乎看不见脸！
石玙感谢摩登舞不用穿深v领，没有胸肌靠涂棕油硬凹只会显得更油腻。
可眼下的视频里，那个圆脸妹妹正依偎着长腿哥哥的下巴（牧蕾身高是够不着石玙的脸的）。
这幅画面居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你说……”
“我说……”
试图被打破的寂静。
“你先说……”
“你先说……”
谁更会谦让一点吗？
“我是不是鞋跟～太矮了……”牧蕾对自己的身高有清醒的认知。
“你就36码的脚，再高还能站稳吗？”石玙对鞋不了解，但是他对牧蕾的能力极限还是有预估的。
牧蕾搭王宋河的时候穿4公分高的鞋，换了厉燐之后穿到5公分，去年搭石玙换成了6公分。别说重心能不能适应，脚是适应了很久，换了好几个品牌的舞鞋才调整到如今的状态。
“那就不是鞋的问题了。”是身高。
牧蕾抿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就好。”石玙看似讽刺，其实只是嘴上说说。
他从来不觉得牧蕾的身高对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各种各样的舞伴他都配合过，哪怕技术再好也是不一定能配得好的。
要想法一致。要两个人搭配起来像一个人似的。
可眼下？石某人仅收获了一个白眼儿。
*
复盘就是要一直看，慢慢看，一遍一遍看。
原本只有五段一分半的比赛视频，被放慢倍速放了一遍又一遍。
运动员们早习惯了这样的模式。从步入竞技体育的那一刻，分数，名次，积分……就充斥着他们的职业生涯。
可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累，不会疲倦。
石玙才退烧才多半天，全身都是又酸又疼的后遗症。
牧蕾昨天刚比完三轮，身体零件们也在叫嚣着辛苦。
都说国标比赛的赛程堪比“马拉松”。你永远在路上，你好像从来没停过。
体能和心理的消耗远不止“不就是跳了一支舞”那么简单。
早已经磨出茧子的音乐，减速后终于比心跳慢了半拍的节奏，视频里一个个晃得耀眼的裙子，熟悉到可以倒跳如流得套路……
石玙终于抵抗不住洁白的柔软的蓬松的羽绒被的诱惑，渐渐沉溺下去……
牧蕾完全没注意背后那个人的动静，因为她的胳膊也没法在那么圆的一张脸上找到支点，最终滑落了下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戈壁吹进窗户又吹到门口的风有些冷了。
“小都都～快来看～”某人夹着嗓子低语。
“他们睡到一起啦～”声音不大，内容却够劲爆。
牧蕾被梦中再熟悉不过的女声唤醒，“怎么哪里都有黎月月……”
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睁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以蜷缩的姿势侧躺在石玙的床尾，身上还盖了一半被子！
而另一半里还钻着一个人！
那个人显然没有被黎月月的声音打扰，半搂着被子规规矩矩地轻鼾。
“小石头睡觉这么老实的吗？”黎月月凑近了看。
“你们是没见他平时，跟个假人一样笔直地躺你旁边儿，半夜起来能把人吓死～”都尘岩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啊……”这边牧蕾刚刚坐起来，皱褶眉头看了眼旁边的石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什么叫就回来？现在都晚上十点多了！”队友们最终选的都是周边一日游，过几天还要训练大家也不敢玩得太累。
“哦。”牧蕾看了一眼窗外，确实很黑了。X城这种地方哪怕冬天也要八点之后才会天黑。“我回去睡觉了。”
“不是，你俩这……”黎月月指了指还在床上的另一个人，疑惑和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牧蕾收起倒在一边儿的Pad，打了个哈欠道：“看视频睡着了呗。”
说着，不忘把被子给另一个人盖盖好。
黎月月不肯放弃：“就这么睡的？”
“啊，还能怎么睡？”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黎月月朝都尘岩使了个眼神。
小都都配合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牧蕾无奈摊了摊手，起身往外指了指门口：“那么大的门开着，能干啥？”
“今天整层楼的人怕是都不在……”黎月月接到人了，也打算回去了，只是嘴里依旧不肯放过她。
“他？是我哥哎～”牧蕾冲着都尘岩随意摆了摆手，起身拉着黎月月准备消失。
“你拿人家当哥，人家不一定只把你当妹妹～”蛐蛐声随着隔壁的关门声消失了。
*
“喂！”都尘岩推了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人都走了，别装了。”
石玙艰难起身，之前睡得姿势不对，浑身酸疼。一脸无奈：“你们别到处乱说。”
“那可不好说，月月我可管不了～”都尘岩绝对是故意的。
石玙不得不承认，他认识的都尘岩在黎月月那里确实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我们……又没干啥～”石玙的语气忧疑，可不那么清白。
“说～月月是不是说准了？”
“啥准不准的？”石玙一脸懵。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妹妹了？”
十一：后来传小鱼和小花睡过，怕就是从这儿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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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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