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尘岩在半决赛第一场。
可能是药劲还没上来，脑供氧不足，没能拿到足够的评委赋分。按常理预计就止步于此了。
“哇！可算是解脱了。”黎月月对于失利毫不在意，拖着一个不能拖着她走的舞伴，能混到这么高的位置简直已经赚大了。
“幸好幸好……”都尘岩能量已经耗尽，“我看好像别的国家比我们高反的选手还多……”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也不知道这次让X城申请到举办权是哪个部门领导使的“招数”。来自西方低海拔国家的一水运动员病倒的病倒，弃赛的弃赛。
只是这玩意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下一轮到牧蕾和石玙上场了。
“不用扶了，待会就没事儿了。”石玙想拒绝牧蕾的帮助。
他只是稍微恢复了点血色，牧蕾想他能多省点儿力气。
“扶着吧，”巩指导心疼地说，“你那体格也没多少斤，小蕾能撑一会儿。”
石玙不算壮的，他们这一行不流行肌肉猛男。长期的高强度运动，他算得上精瘦。
牧蕾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挎在自己肩膀上，侧了半个身位撑着他，也不显得很突兀。
外人看起来也觉得两个人关系真“铁”。
*
赛场上，耀眼的灯光看不见舞池外的一切。
还好每一曲结束有口喘息的机会。吸氧多了不好，不是说不能吸，该补的不敢落下。
第一曲华尔兹一结束，牧蕾就独自跑下去帮石玙拿便携氧气瓶。黎月月则端着瓶子等在场下接应。
石玙缓缓地走到预先的定位，猛吸了几口氧气把瓶子还给牧蕾。
音乐的预备节奏已经开始，她像个小鸟一样扇着绚丽的羽毛飞快地回到他身边。
展翅，起舞。
她怕他撑不住，尽量控制住重心，不能过多地往他那边送。
他怕她支撑不了两个人的体重，尽力减小旋转半径往自己怀里带。
一曲探戈。
随节奏变换的是行进的方向。
她甩头，他前进。
以往标准舞的探戈更往英式优雅派靠近。可舞蹈哪能全是范式？
为了减少重心和摆头变换带来的晕眩。他俩硬生生把这一分半的比赛时间跳得更接近“阿根廷探戈”。
他下巴贴着她的额头，她侧脸贴向他的胸口。
呼吸，起伏。浑然一体。
属于探戈舞极致的浪漫。
*
剑走偏锋不一定会一鸣惊人，不过木鱼这一场“形势所迫”的临阵发挥倒是给他们赢来一个不错的成绩。
国际巡回公开赛——第六名。
“第六！400分！400分啊！”黎月月比当事人都兴奋，“我这辈子没见过巡回赛这么高积分！”
（国际巡回公开赛是A级比赛，比S级赛事积分低。）
“拜托，你和小都都都有1000多分了吧……”牧蕾对她一惊一乍的小伙伴感到无奈。
“今天比完……1100。”面对成就黎月月丝毫不谦虚，转而又感叹，“这可是我俩四年的全部积分了……都是一百两百攒的～不像你们，明天新闻一定会报导你俩是本场比赛的黑马！”
“完成任务就不错了。”牧蕾指着沙发上又瘫作一滩的石玙，“这个人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这时，巩指和伍指开完教练组短会回到休息室接他们回酒店。
“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巩指导一脸愁容地说。
黎月月&牧蕾异口同声：“好消息。”
“那我就先说坏消息吧。”伍指开口。
牧蕾&黎月月，两脸无语又黑线。
“队里觉得这次出了好几个高反的，这种现象不太好，打算让大家继续在高原训练一段时间。”伍指慢悠悠地宣布了这一噩耗。
黎月月指了指那两个“废人”，道：“就这还训练？这俩120没拉走已经不错了。”
牧蕾还停留在上一part：“好消息呢？”
巩指知道她在等这个：“总局协调训练基地需要时间，所以让我们现在这边修整个三五天。”
“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啊……”黎月月抱怨。
“队里说这次成绩有突破，这几天大家可以在周边玩一玩！队里安排旅行社对接行程，你们可以去选一选，挑一挑。”
公费旅游！这是好事儿啊！
“这俩还要训练吗？”牧蕾可怜巴巴地冲着两个大个儿的病号扬了扬下巴。
“就是给他们时间缓一缓。”巩指又说，“厉燐也不太好，申语比完赛说她可能也有点高反。”
“黎月月你确定没事儿？”伍指表示关心，“个儿高的几乎都倒下了。”
“没事儿啊～”黎月月真的一直活蹦乱跳的，“您忘啦，我家那边儿也是高原呀！”
“哎。”还真忘了，伍指导拍了拍大腿，“要是队里多些你们这种人就好了。”这次比赛赢面就更大了。
“伍指，她们那边都是山，唱山歌最擅长了，能出一个摩登的不错了。”牧蕾诚然是故意的，她知道黎月月能考出大山这条路多难走。
“下次让月月表演节目。”巩指也凑个热闹。
黎月月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五音不全才被送去跳舞的……”
都尘岩本来在一旁闭目休息，听到这句：“月啊，你终于承认自己五音不全啦！”
一个抱枕朝病号飞了过去。
*
牧蕾这一路折腾得够呛，对旅游提不起兴趣，干脆留下来对着比赛录像复盘。——她牧小花何德何能在12对世界高手同场的决赛中拿到第六！？
“你……没跟他们去玩？”早上在餐厅遇见了正休病假的石玙。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旅游的那些人早坐大巴走了。
“不想去。”牧蕾示意他坐下一起，一直盯着他的脸色看，“你活过来了？”
“还行吧。”石玙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体能方面还明显没恢复。也不知道昨天三场比赛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都哥没跟你一起？”两个男生就住在牧蕾和黎月月隔壁，方便教练管理。
“他跟着去玩儿了。”
“哈？这么拼的么……”牧蕾差点把嘴里的馄饨掉碗里。
“这不月月去了嘛～”石玙天天跟都尘岩混在一起，当然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唉，你说他们俩成绩那么好，拉丁队里好几对都成了队里也没管，他俩就不能真谈一个吗？”牧蕾进队快八年了，看了八年力度组合打情骂俏。
“他们可能还有目标没有完成吧。”
“我们又进不了奥运会，拢共有几个升国旗的机会？”牧蕾也是运动员，当然知道大家的目的都很统一——在国际大舞台上升旗五星红旗。
可国标舞的比赛升国旗的少之又少……
“不妨碍人家有梦想嘛！”不得不说，一个女选手的黄金竞技年龄就那么几年，最多十几年，现在不拼以后就更没机会了。石玙知道，牧蕾更是清楚。
“你说，等他俩退役了……”牧蕾想要吃喜糖，想要做小姨。
“他俩退役了，咱俩也不远了～”石玙只比都尘岩他们小两岁。
“等你退了，”牧蕾开始天马行空，“我就找个年轻的舞伴～～～”
对面的人拿着筷子比划着要敲她：“你想得倒挺美！咱俩一起搭才几个月啊！又想着换人！”
牧蕾对舞伴的态度一直是听天由命。
小时候章教练介绍了石玙，后来在省队陆陆续续搭了几个都不太合拍，进国家队之后先是跟郭徉配了一年多，后来命好跟王宋河搭，然后就是循环混排赛之后分给了厉燐，最后又转回了石玙。
“你看，我从认识你也有……”牧蕾扳指头开始算，“十四五年了。半辈子都有了，怎么能只算这几个月呢？”
“那你嫌我不好，互选的时候你填别人啊～”石玙不服气。
“哎呀，我哪嫌你不好了～”牧蕾开始狡辩，“我只是说等你退役了……”
“我退役了，你还不退？”哪有一把年纪不给年轻人让位的（伶俐组合是留着扛大旗的，因为队里一直没人能接上），石玙都无语了，“到时候你四五十岁，全国你能找几个四五十岁比我还厉害的舞伴？别说四五十，三十你都别想！”
“也不是非要等到四十才退……”牧蕾压根不接他的茬，“三十五……差不多了，或者哪天哪个俱乐部高薪把我聘走做指导，我就可以退休啦～”
“到时候顺便带上我。”石玙剥了个鸡蛋，顺手放在牧蕾的盘子里。
“你又不缺那点儿钱，干嘛苦哈哈做教练去。”牧蕾对石玙家也算有些了解的。
石玙父亲姓汪，开公司做外贸的，国内国外都有点实业。
石玙母亲石瑾离异早，又抓住了个机会调动去了D城最有名的医学院，如今桃李满天下。
他继父钱先生投资眼光不错，如今也在D市攒下了几桶金。
“回去干啥，又不是我家。”石玙自嘲道。亲爹不大可能看得上他，后爹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亲妈靠医学真本事吃饭的，他更是继承不了一点儿。
“行行行，带你行了吧。”牧蕾嘴里还是石玙刚剥的鸡蛋。
她吃饭巨慢，已经半个小时了，早饭才下去一半。只要没事儿催着，指不定她能吃到中午。
“你待会儿干嘛去？”以石玙对她的了解，这个小姑娘是不会专门离开大部队为了偷个懒的。
“巩指拍了比赛视频，我想回去看看。”牧蕾又喝了口粥，总算把干巴巴的蛋黄咽下去了。
“去我那儿一起看？”石玙发出了邀请。外出比赛期间，教练临时开小会，或者搭档一起商量事情，一般都是去男生房间。
“也行。”牧蕾擦了嘴起身，石玙跟着一起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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