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因为这短暂的交汇改变什么,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只要他不强求,就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春节很快来临,沿街的店铺街道都开始张灯结彩。
除夕那日,陆琛放底下的人早早回去跟家人团圆,独自一人开车回了山顶别墅。
他推开门,里面一室冷清。
大门关上,仿佛他的心门也被关上。
别墅的灯陆续亮起。
往年这个时候,家里应该已经热闹起来了,陆母会张罗着人包饺子,阿瑾一定会撒娇耍赖,赖在沙发上躲懒,阿慎就会殷情地围在母亲身边刷存在感,好一会儿跟妹妹争宠。
陆老爷子则会拉着他下棋,等着父亲下班回家。
以后这样的场景大概不会有了。
陆琛坐在餐桌边,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如同这座与世隔绝的别墅,独立在这座山头,偏僻又孤冷,留不住她。
陆家今年的除夕夜也分外沉默,往日的欢声笑语不再,最闹腾的陆瑾陆慎都没有耍宝。
明明陆琛在的时候多数也是沉默,寡言,但只要他在,陆瑾和陆慎就会放肆闹腾。
可今年他不在,气氛似乎就跌到谷底。
陆瑾低头吃饭,陆母给她夹菜:“不要挑食,多吃点。”
“妈,我也要。”陆慎将碗伸过去。
陆母无语,替他夹了一筷子。
“阿瑾,大过年的,你明天还要出差,晚两天去不行吗?”
“国外的事比较紧急。”陆瑾解释了一句。
陆母忍不住叹口气,好好的家都变成什么样了。
“阿瑾啊。”陆父忍不住开口,被陆母踢了一脚,又闭了嘴。
陆慎看了他爷爷一眼,他其实没有想到,陆老爷子发现后,会那么干脆利落地对外宣布跟陆琛断绝关系,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从小爷爷最疼爱大哥。
陆琛这次做的确实过分,可爷爷对他的惩罚,大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忍不住看了眼阿瑾,她当时那么想走都不让他告诉爷爷,到底是因为她其实心里有大哥,根本舍不得真的让他受最重视的家人责难,还是因为有所预料这个结果才不让他说。
“哎,你能不能别把不要吃的挑我碗里,妈不是让你别挑食吗?”陆慎皱眉,将陆瑾夹过来的扔回去。
陆瑾其实只是习惯了陆母夹的菜,不爱吃的都放大哥碗里,动作是下意识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筷子已经伸出去了。
“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碗里的胡萝卜,然后又抬头盯着陆慎。
“我就是不爱吃胡萝卜,有什么错吗?”
陆慎被她看的头皮发麻:
“你不要吃就放碟子里,又没人非逼你吃。我又不是大哥,才不纵着你。”
陆慎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妥,可话都说出去了,也来不及收回。
陆瑾放下筷子:“我吃饱了,爷爷,爸妈,你们慢慢吃。”
“吃饱了就早点上楼休息吧,不是明天一早还要赶飞机吗。”一直沉默的陆老爷子终于开口。
陆母看着女儿上楼的背影,又叹了口气。
“阿琛一个人在外面,这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到底是她自己养大的孩子,怒火褪去,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陆父没说话,只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
“吃饭。”陆老爷子开口。
餐桌再次陷入安静。
陆瑾第二天一早的专机飞往国外,年都过完了也不见她回来。
直到国内传来消息,暮迟在剧组拍戏时出了意外。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坐了专机回国,落地后匆匆赶往事发地。
剧组拍摄的地方很偏远,靠近山区,他是在吊威亚的时候不慎掉入崖下的水潭。
此刻已经是事发后第20个小时,凌晨5点的天空,因为暴雨始终没有透出曦光,陆瑾借着手电筒看了眼高度,悬崖不算陡,下面的水潭却很深,溪水湍急,救援队员分两批,一批在打捞,一批沿着河流往山下找。
最近雨势不断,为救援工作增加了不少困难。
“加派人手,让我们的人一起帮忙找。”陆瑾眉头紧皱。
节目组的人也都没敢撤离,外面暮迟出事的新闻铺天盖地,他的粉丝把节目组架在了风口浪尖。
导演胆战心惊地等着陆瑾来问责,可她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去追究是谁的责任。
“陆总,您不能去,外面雨这么大,山体湿滑,您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高助理堵在陆瑾身前不让走,“外面有这么多人搜救,一定能找到暮先生的。”
陆瑾无法,只能呆在帐篷里焦急地等待消息。
外面直升机盘旋的声音,寻人的喊声充斥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瑾从凌晨等到傍晚,打捞深潭的那批搜救人员一无所获,基本确定人应该是被冲往下游了。
雨势丝毫没有缓减,越来越大。
“找到人了吗?”陆瑾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要问一遍,但答案都是一样,没有。
“陆总,您快三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休息一会儿吧,山上湿冷,容易生病。”
陆瑾没有理会,只是问:“节目组撤离了吗?”
“还没有,他们哪里敢走。”
“去查一查,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是。”
“暮迟父母那边怎么样?瞒着吗?”
“瞒着,不过现在新闻到处都是,瞒不了多久。”
陆瑾沉着脸:“能瞒多久是多久,他会没事的。”
白助理此刻心急如焚,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联系上陆琛,今天的行程很重要,以先生的性格,没有什么突发意外,不可能缺席这么重要的会议。
他去了山顶别墅,根本没有人,车也不在,沿路下山,发现有很多救援人员穿着雨衣带着警犬,甚至还有直升机在巡逻。
出什么事了?
这里地处偏僻,一般没有人会往这里来。
他开着车,越开越觉得那边其中有个人很眼熟,小程?小姐身边那个保镖。
他赶忙将车停在路边,冒雨跑过去。
“小程!”
小程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转过身去,看到大少身边的助理向自己跑来。
“白助理?”
“小程,你怎么在这里?小姐出什么事了?”
“不是陆总,是暮迟,你没看新闻吗?暮迟的剧组在这附近拍戏,出了意外,现在下落不明,陆总召集了所有人手来找人。”
白助理的心脏越跳越快,他焦急地问:“小姐在哪?”
“那边,地势平一点的帐篷里。你找陆总有事吗?要不是重要的事还是改天吧,现在什么事她都听不进去。”
“先生不见了。”
“啊?”小程愣了一下,急忙带路,“我带你去找小姐。”
几乎是同一时间,陆瑾那收到消息,人找到了。
她匆匆跑出帐篷,高助理忙帮她撑伞。
救援人员已经架着暮迟过来了。
“受伤了吗?”
他浑身是泥,狼狈不堪,脸上还有淤青,瘸着腿走来,看到陆瑾,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瑾?你怎么在这?”
陆瑾见他意识还清醒,松了口气:“我听说你出事了,才赶过来,我们立刻去医院。”
“等等。”暮迟拉住她的手,“还有人在里面,阿瑾。”
陆瑾回头,皱了皱眉,发现了不远处奔跑来的小程和……
白助理?
她的心迅速下沉,怎么可能。
“你大哥为了救我,还在里面。”
“小姐,先生不见了!”
两道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陆瑾豁然抬眸:“你说什么?”
“当时一切发生太快,石头砸下来的时候,陆琛推了我一把,但自己却没有跑掉,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陆瑾看向漆黑无比的山林,推开他,匆匆跑过去。
“阿瑾!”暮迟来不及拉住她。
白助理高助理,小程同时追过去。
“都愣着干什么!找人啊!”陆瑾吼道,同时拉人询问,“刚才是在哪里发现的暮迟?”
救援人员已经汇聚过去,根据暮迟提供的信息,缩小搜救的范围。
陆瑾拉住白助理的手臂,他才发现她在轻轻颤抖:“去,立刻通知家里,动用所有力量,我要最快的速度找到他,还有,去找二哥,让他动用军方的力量。”
白助理领命,连滚带爬按照陆瑾的命令去挨个通知。
陆瑾吩咐完,要了一个手电筒,跟着救援队伍往深山里走去。
高助理时刻跟在她身边:“陆总,里面太陡太滑,您浑身都淋湿了,我们去外面等吧。”
陆瑾充耳不闻,她只想知道他在哪,乞求他平安。
“陆琛!”她用尽力气喊他,雨水不断冲刷,眼睛几乎看不清楚,她也不肯放弃每个角落。
搜救犬四处搜寻。
“陆琛!”陆瑾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他为什么也在这里,为什么要救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陆琛!回答我!”她跌跌撞撞地一路往下。
脑子里除了恐惧,什么都想不起来。
“哥!”她红了眼眶,几乎快窒息。
“哥,你在哪!”
泪水混合着雨水落下,他到底在哪里?
搜救队伍不断壮大,军方已经出动,陆慎匆匆赶来,他看到妹妹惨白的脸色,不得不拉住她停下来。
“阿瑾,你先回去,这样下去大哥还没找到,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别管我,帮我找到他,求求你,他不能出事。”陆瑾声泪俱下,为什么她一开始没有发现,她就在这里啊,如果她能早点察觉,也许他就不会出事了。
“阿瑾,我会的,我一定会找到大哥的,你别急。”陆慎只能暂时安抚住陆瑾,一边留意她的状况,一边搜寻陆琛的下落。
直升机“突突——”地在头顶盘旋,打下灯光。
“在这里!”突然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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