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迅速转头,用最快的速度往那个方向奔去,直到她看到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怎么办?
她有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仿佛被强制剥夺了身体的控制权,无法动弹半分。
她想大喊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救援人员迅速上前检查,不敢随意搬动他,直升机的担架很快落下。
陆瑾茫然无措,别带他走。
“阿瑾!”陆慎大声惊醒她,替她擦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阿瑾,直升机会立刻带着大哥去最近的武警医院,那边还有一架直升机在待命,一会儿也会送你过去,我还要留在这里收尾,你冷静一点,大哥那里就交给你了。”
陆瑾睁大眼睛,机械地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往陆慎说的另一架直升机跑去。
等她到医院时,陆琛已经送往手术室抢救。
“家属在哪?”手术室的门打开。
陆瑾慌忙走上前:“我,我在这。”
“你是他什么人?”
“妹妹,我是他妹妹,他怎么样了?”陆瑾抓住医生的手臂,浑身狼狈地站着,通红的眼睛满是泪水。
“病人大出血,断了2根肋骨,左腿骨折,需要马上手术,家属签字吧。”医生的话言简意赅,将知情同意书递给她。
陆瑾接过本子,拿着笔的右手抖得几乎无法下笔,可她咬牙拼命控制,签过成千上百次的名字,第一次那么难以下笔。
她不敢耽误医生的时间,颤抖着手签完还给他,可还是忍不住追问:“会有生命危险吗?”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说完,重新走进手术室。
陆瑾看着手术室的门缓缓闭合,几乎站立不住。
陆父陆母匆匆赶来,就看到陆瑾狼狈又无助地一个人站在手术室门口。
“阿瑾。”
陆母赶到陆瑾身边,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浑身冰冷。
“阿瑾。”
陆瑾缓缓地动了动眼球,看到父母后,干涸的眼眶中,泪水再次落下来:“妈,我好怕。”
“不怕不怕,阿琛会没事的。”陆母抱住她。
陆瑾只是呆滞地站在那,那一刻她真正想说的是,哥哥,我好害怕。
他每一次都会站在她身边,可这次,他却生死未卜躺在里面,没办法再轻轻揉揉她的脑袋告诉她,别怕,哥哥在。
时间被无限拉长,那个亮起的手术灯,仿佛进入了静止的时空里,永远无法熄灭。
陆慎赶到时,手术依旧没有结束。
“阿瑾,让你妈妈陪你去换身衣服吧。”陆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里我跟阿慎会守着。”
陆瑾没有反应。
陆母替她裹紧身上的毛毯,叹了口气:“阿瑾,我们为阿琛已经够提心吊胆,你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好不好?”
“我不走。”她要看到他平安出来。
手术一直持续到天亮,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熄灭。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他怎么样了?”陆瑾急忙冲上去。
“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陆瑾站在原地,仿佛此刻才能得以喘息一般,捂着胸口弯下腰大力地喘气。
“病人已经送去病房了,你们来一位家属,我说一下术后注意事项。”
“我去。”陆慎主动跟着医生过去。
“阿瑾,你没事吧?”陆母扶住陆瑾,才发现刚才还浑身冰冷的人,此刻温度烫得吓人。
“我没事。”陆瑾摇摇头,抹了把脸,“我去洗漱一下,换套衣服,你们先去看看哥。”
陆父不再许她胡闹:“家里有一个病人就够了,你这样,你哥醒来也不能安心,赶紧跟我去看医生。”
陆瑾是被她爸强制押送去看医生,安排了病房冲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近2天2夜没有合眼,又在雨里奔走了这么久,情绪大恸,才导致了高烧。
护士替她输了液,让她好好休息。
“阿瑾,睡一会儿,等你哥醒了我就叫你。”
陆瑾点点头,意识渐渐模糊,在即将入睡的边缘,她却猛地惊醒:“哥哥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阿瑾,阿琛已经脱离危险了,病房就在隔壁,你别怕,好好睡一觉。”陆母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般,拍着她的肩膀,哄她入睡。
陆瑾重新闭上眼睛,有些浑浑噩噩,没隔多久,她又再次惊恐地睁开眼睛,是梦吗?
“妈……”
“阿瑾。”陆母摸摸她的小脸,叹了口气,“你出车祸那会儿,阿琛就整宿整宿地守着你,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头两天,他甚至不允许别人靠近你,把你当一个瓷器娃娃,只有我给你擦身的时候,他才肯在门外等一会会儿。”
陆瑾从来没听家人或者是他提过她昏迷的那段时间。
“我知道你从小跟哥哥感情深,无论你们以后怎么样,等你哥出院,让他回家吧。”
陆瑾点点头,陆母替她抹去眼泪。
“阿瑾,不是只有哥哥才能爱你,即使他不再做你哥,你们之间以兄妹相处的过去也不会消失,那个作为兄长的陆琛也还在你身边,他只是多了一层身份来爱你。”
陆瑾低垂下眼眸。
“你有没有真的站在你哥的位置上,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过,他会喜欢你并不意外。”
陆瑾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过,但她不明白他对她怎么会变成男女之情。
“你哥知道他身世还是在他刚懂事的年纪,我曾经劝过你爷爷,干脆别把身世告诉他,我们本来就拿他当亲儿子,他跟你或者阿慎没什么不同。但你爷爷说,他父母长辈都是值得被尊敬被记住的人,阿琛作为他们的孩子,不仅有知情权,也不该忘了他的父母亲人。阿琛从小就乖巧懂事,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世之后,就更谨言慎行,他对我们,当然有对父母的爱,可也有对恩人的敬,唯独你不同。”
想起他们小时候,陆母忍不住笑了,她点了点陆瑾的额头:“你这个小粘人精,无时无刻不粘着你哥,他在你这里才真正感受到被需要,你是他唯一可以获得自由喘息的存在,他所有的情感寄托都在你身上,所以他会爱上你,一点也不奇怪。”
陆瑾有些迷茫:
“哥哥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可妈妈你当初刚知道我们的事情的时候,不也很震惊甚至有些反对吗?”
“那是因为我把他当亲儿子,从来没有把阿琛往女婿的身份上想过,我的观念里,你们的表现上,一直都是兄妹关系,刚知道的时候当然震惊反对。”
陆瑾思索着,是这样吗?
“阿琛是不是这样想的,等他醒来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陆母叹了口气:“去看看他吧,我看你在这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陆瑾坐起身,陆母替她拿着输液袋,扶着她走去隔壁。
“怎么过来了?”陆父不赞同的皱眉。
陆母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椅子搬近一点。
陆父无奈,替陆瑾把椅子挪到病床边,陆母将输液袋挂到陆琛的床头。
陆慎摇摇头,这两准备上演苦情剧还是怎么着?
陆母招了招手,让他们退出去:“给阿瑾留点空间吧,她在隔壁根本睡不下去,一睡着就惊醒,还不如让她自己看着。”
陆瑾看着陆琛阖着眼安静的躺在病床上,旁边的仪器规律地跳动着,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
他身上裹了纱布,左腿打了石膏,安静的睡颜毫无血色。
陆瑾直到这一刻,情绪才真正安定下来。
她疲惫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手慢慢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温热的体温,她才慢慢趴下,睡意渐渐袭来。
陆琛从昏迷中醒来,只感到浑身上下剧痛,他蹙了蹙眉,记忆只停留在推开暮迟的一瞬间。
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只有不能让她伤心,她对暮迟那么在意,比起自己的命,她一定更希望暮迟活着。
“阿琛,你醒了?”陆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琛侧过头,有些惊讶:“妈?”
“醒了就好,身上疼吗?”
陆琛摇了摇头,没想到他还能获得家人的怜惜,他的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失望地敛起眸,她不在。
“阿瑾刚出去不久,你出事她急坏了。”陆母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出言解释。
陆琛睫毛颤了颤,她会吗?
陆慎推门进来,见他哥醒了,惊喜道:“哥,你终于醒了,我得打电话马上告诉阿瑾。”
陆琛见他拿出手机,拨通号码放到耳边,忍不住屏息期待。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
“阿瑾,大哥醒了,你在哪?”
陆瑾的心彻底放下来,她看了眼对面的人,道:“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去。”
“什么事比哥还重要?”
“等我回去再说,照顾好他。我先挂了。”
陆慎撇撇嘴,挂下电话,正好看到陆琛失望的苦笑,忙说:“阿瑾说一会儿就回来。”
暮迟半靠在病床上,问道:“你哥怎么样了?”
“刚醒。”
“那就好,替我谢谢他。”
陆瑾没接话,转而说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苦涩在心里蔓延,暮迟抬起眸认真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真的对他动心了?”
她那天的疯狂和无助,他都看在眼里。
陆瑾沉默,暮迟自嘲一笑:“不否认吗?”
“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陆瑾问。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他是不是真的比我重要?”暮迟突然提高音量,他讨厌她的风轻云淡,讨厌她现在对他总是冷淡到极致的态度,讨厌她彻底把他关在心房之外。
陆瑾开口道:“你也有亲人,你也曾为了你的母亲利用我接近我,追究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有!当然有,陆瑾,别再找借口,什么亲人?你就是对他动情了对不对!”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
“好,那我们来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还爱我吗?”
“本来想等你出院再跟你说,但既然已经谈到这,我就直说了,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之前说的结婚,取消。不用跟我谈爱不爱,我们本来也不是因为爱开始的。”
暮迟彻底安静下来,她的态度已经给了他所有的答案。
“陆瑾,你真狠!”
“我会给你补偿。”
“我不要你的补偿!”暮迟看着她的眼底流露出恨,“你永远也学不会尊重我。”
陆瑾坐着,冷静地看着他。
“你错了,暮迟,这只是你觉得,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想让我帮你救你母亲,又受我的背景影响拿了很多资源上的好处,你从心底里心虚又不自信,因为你知道你是通过我这个捷径获得的这些。所以你敏感又自卑,自己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低位,所以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无限放大。”
陆瑾站起身:“这段感情,我有错,但我并不认为主要责任在我,当然,我不逼你认同我。虽然我们从来没有复合,但我还是说一句,我们好聚好散。”
暮迟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逐渐走出他的生命,终于,他还是把那个依依不饶,骄纵可爱,会时刻想黏着他的女孩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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