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人不输阵,程舒晚也就是开场碰面吃了个亏,但没有丢盔弃甲,她站在车窗外,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流露出视线看着宁松明。
“你给我打电话了吗?”她语气很淡,“可能被识别成垃圾电话拦截了吧。”
宁松明的眼皮跳了一下,仍然维持微笑,“好几年不见,你一点也没变啊。”
只是普通的寒暄开场都擦出了火药味。
只是程舒晚对他没什么耐心,双手在跟前插着,“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大姨给我打电话,让我关照一下你。”宁松明把手臂搭在车窗上,漫不经心的模样,镜片背后的目光却带着刻意的炫耀,“我刚好在附近谈完一笔两百万的生意,就想顺路过来做做客,毕竟也这么久没见了。”
程舒晚极其不耐烦地捻着手指。
蒋慧玲打电话也只是一句借口,宁松明不过是想亲自来嘲讽一下从海宜辞职回来的她的罢了。
“你应该有空?”宁松明有些讥讽似的,“毕竟你现在没工作,应该是挺闲的吧。”
关时一家刚刚吃完晚饭,关星玥主动包揽了洗碗的活计,关时收拾了餐桌和厨房,拎着垃圾下楼。刚刚走出电梯还没靠近单元门,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我只是闲,不是热爱浪费时间,明白?”
是程舒晚的声音。
和什么人起冲突了?
关时放轻了脚步没有惊动声控灯,走到门口,外面传来打开车门的声音,随后有个男人道:“看来过去那么久,你还是对我耿耿于怀。”
……嚯。
看来撞见不得了的场面了。
关时插着手,饶有兴趣且十分不要脸皮地站在不隔音的门后面偷听。
宁松明下车之后站直了要比程舒晚高半个头,程舒晚轻轻掀起眼皮从下往上睨着他,重复一遍:“耿耿于怀?”
“不是吗?当年你我都是大学生,都不成熟,我也承认那会儿我性子恶劣些,没想到那些言论对你的伤害那么大,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宁松明双手插兜靠在车门上,颇为轻描淡写地耸了耸肩,“但现在都是奔三的人了,就不必再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了吧?”
程舒晚看着他没说话。
宁松明似乎是从程舒晚的目光中捕捉到不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拿出点实际的——我可以跟我爸说一声,在公司里给你谋个职位当做赔礼,待遇不会比你之前的公司差,怎么样?”
话中的轻蔑和垂怜根本掩饰不住。
程舒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
“当个关系户?”她反问,“跟你一样?”
宁松明脸上假模假样的斯文笑容终于有了裂缝,慢慢收敛起来。
他果然还是不要笑比较好,阴恻恻的五官相由心生,笑起来时怎么看怎么膈应,不笑的时候还顺眼些。
毕竟他就是个纯粹的小人。
“程舒晚,别给脸不要脸啊。”宁松明终于不装了,冷言嘲道,“你以为当初没有我,你就能安心平顺地做你的游戏主播?”
程舒晚闻言,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抽动一下,强行压制住一拳砸在对方脸上的冲动。
“你见过外面的风浪吗?随时随地能搞死你的事情那么多,至少我还愿意给你赔礼。”宁松明居高临下地讥笑,“我不过顺水推波你自己就撑不下去了,你怪不到我头上。”
程舒晚深吸一口气,随后冷笑出声。
“搞清楚两件事。”她收起一闪而逝的笑意,声音硬得跟冰碴子似的,“其一,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当年的事情,是你自顾自提赔礼自顾自破防,怎么,狐假虎威太久,忘了有人不会惯着你这件事了?关系户?”
程舒晚一句“狐假虎威的关系户”正戳在宁松明的痛处,他表情一下就黑了,正欲开口,又被程舒晚打断:“其二,有一点你说错了,跟几年前相比我不是一点都没变,我脾气变差了脏话也变多了,你如果不想领教的话,现在最好马上滚。”
程舒晚学不会委婉,没有打人不是因为她礼貌,而是因为她权衡再三觉得自己细胳膊细腿打不过个男的,但不代表她想忍。
一通话说完她也懒得再去看宁松明的脸色,径直走向单元门。
但宁松明没让她如愿,强行拉住她的胳膊,脸上一片恼怒之色,“你说我什么?你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没有?要不是你妈求我,你以为我会搭理你这种人?”
呵。
他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她就来火气。
“既然我妈求你,那你找她去。”程舒晚挣了挣,没挣开,她用力一甩胳膊,甩开宁松明的同时没收好力道,手在单元门的门锁上磕了一下,“……少他妈的来烦我。”
“你是不是欠——”宁松明恼羞成怒,握着拳头还想去拉拽她,咔哒一声,单元门在这时候从里面被推开了。
宁松明正好站在门口,正正被铁门拱出二里地,不由得退后三四步,被迫拉开了和程舒晚的距离。
程舒晚在门的另一侧,顺势往门里投去目光,冷硬的表情瞬间僵住。
关时穿着闲适的长裤和宽松的套头卫衣,脚上一双洞洞鞋,全然一副居家模样,手里提着袋垃圾,朝程舒晚灿烂地笑了一笑:“真巧啊,回来了呢?”
程舒晚:“……”
她愣在原地,空气好像都为之尴尬地沉默了两秒。
她该说话吗?
说啥?
是啊真巧,吃了吗您?
要是您想唠的话您待在这儿,我先走了呗?
程舒晚想在自己身上装一个“关时侦查雷达”,一旦他靠近自己五米立刻响警报。
他到底是怎么能每次都在她最狼狈的时刻横空出现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宁松明,他回神来,看着程舒晚,不依不饶地:“你最好现在把话说……”
“这位先生,”关时开口,“这是你的车吗?”
宁松明的气势被突然打断,愣了一下,“是我的。程……”
关时:“门边不能停私家轿车,这个地方是给街坊们停小电驴的,你的车停在这里会给别人带来困扰哦。”
宁松明张嘴片刻,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关时是故意的,他皱眉,目光在关时和程舒晚身上转了转,“你是她谁?”
“我?”关时看了程舒晚一眼,“就邻居啊,我碰见邻居都会打声招呼……啊,打扰你们了是吗?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去扔个垃圾。”
宁松明:“……”
他鼻翼微张,满脸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
程舒晚抓住这顺风的机会开团,往外一指:“小区外面有公厕。”
宁松明:“……”
他脸色更黑了。
程舒晚心中暗笑,被这么胡言乱语地搅合,他要是还能继续吵那也挺牛逼。
果然,宁松明只是伸手指了程舒晚一下,冷着脸拉开车门弯腰坐进车里,“程舒晚,你最好别来求我。”
赶紧滚的吧。程舒晚懒得理他。
宁松明的轿车终于消失在小道上,程舒晚拎着一袋子采购站在原地,终于松了口气,瞥眼,关时胳膊撑在门上看戏,见她看过来,耸肩微微笑了笑。
程舒晚咬唇片刻,松开了目光:“你不是要去扔垃圾?”
“是啊。”关时直起身,给她留门,“注意安全。”
门口狭窄,程舒晚扶着门,关时松开手挨着她从她背后蹭过去。略高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传递到程舒晚背上,有些暖乎,跟个火炉似的包裹了过来。
一触即走。
程舒晚站在门口顿了片刻,几乎是下意识转身,脱口而出:“关时。”
关时回头看她。
“……谢谢。”程舒晚小声道,有些别扭。
“嗯?”关时笑着看她,“我做什么了吗?只是提醒他不要在这儿停车,小区停车位还挺紧张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似乎只是个热爱小区的住户,对程舒晚和宁松明的恩怨不闻不问。
程舒晚盯着他,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笑起来,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关时。”
“嗯。”
“谢谢。”
“你谢过了。”关时说道,视线在她的手上停了停,“你手,刚刚刮到门了?”
手?
被他一说,程舒晚确实感觉刚刚敲到门的手到现在还疼,抬起来看了看,左手掌侧有条显眼的血痕,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划拉了下,血珠子都快连成线了。
关时走过来看了看,“消个毒吧,家里有酒精和碘伏什么的吗?”
“……没。”程舒晚“啊”一声,“没事,就这一点点,又不痛。”
关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区有家药店,没多远,我带你去?”
程舒晚:“我说不用。”
关时看她半晌,收回目光,“行。”
程舒晚到家的时候手上那血线快要滴下来了,她拿纸巾把血擦擦晾着没管,收拾起下午买的东西。
主要是厨房调料、洗护用品之类,结果把调料往桌上放的时候,程舒晚一个没注意手蹭到桌角,登时火辣辣的疼给她激得一哆嗦,当场捏着手蹲下了。
她错了。
至少创可贴还是要买一下的。
程舒晚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在脑子里思索关时说的“小区的药店”在哪个方位,还没回忆起来,门铃突然响了。
……不会宁松明那家伙去而复返吧。
这个可能性说不定不小,程舒晚在厨房转了转,最后找到了趁手的防身武器——还没拆封的酱油瓶,用没伤的右手拎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这才前去客厅,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的人一身宽松长袖长裤,手里拎着个塑料袋。
是关时。
程舒晚松了口气,但随后又疑惑起来。
他干嘛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