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在还的房贷也不是为我自己还,你们现在住的新房子就是投资我和我哥的结果,后续我还会继续连我哥那份一起赡养,所以不用现在来管我,可以吗?”
“程舒晚!”蒋慧玲终于维持不住慈母的形象了,提高音量的声音中带了强迫和威慑,“你把你爸妈想成什么人了!”
“可以了,妈,到此为止。”程舒晚打断,“大清早,我不想闹到要说脏话。”
蒋慧玲:“……”
隔着电话,程舒晚听见了她抽泣的声音。
唉。
程舒晚无力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蒋慧玲悲道,“你小时候那么听话……你看你表弟宁松明,当初学习不如你,现在都是公司小领导了,我们没那么大的能力,你自己怎么不知道争气……”
程舒晚把手机拿远了,双目放空地盯着天花板。
她不想听。
但也不能挂断。
母亲像是个分三阶段的BOSS——第一阶段会轻声细语、语重心长地打温情牌,第二阶段会上情绪,喋喋不休展现自己的失望。
如果不必要,程舒晚不想通过挂断电话来触发她的第三阶段。
让她哭完得了。
“你跟你哥一样不让人省心。”在一众絮絮叨叨中,程舒晚听见手机的扬声器传来这么一句。
嘣的一下。
她脑子里有根弦断掉了。
程舒晚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开口打断:“闭嘴。”
她这声过于冷漠刻薄,蒋慧玲的哭诉还真的被打断了,半晌才不敢置信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闭嘴。”程舒晚道,“别在我面前提我哥。”
电话里再度陷入沉默,比前面哪一次都长。
像是在酝酿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我提他怎么了?”蒋慧玲问了一句,随后瞬间提高八度几乎失控地尖叫起来,“我提他怎么了!我儿子!那是我儿子!为什么我不能提!啊?”
“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程舒晚讽道。
蒋慧玲大叫:“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啊?你现在情深义重了是吧,你忘了当初是他带你去网吧,你被他毁了你知道吗?你爸就不该只抽你!当初就该抽死他!”
来了,第三阶段。
程舒晚放下手机。她也没打算听蒋慧玲后面说什么,只是觉得她装模作样地假扮慈母和怨妇真的看着烦。
她就是要去戳,戳炸那个气球。
看着母亲卸下伪装吐露真实想法,她会感觉很快意。
可能,她也疯了吧。
在蒋慧玲骂到换气的档口,程舒晚掐断了电话,将手机关机扔床上。
尽管一晚上没怎么睡好,但她现在也没有睡回笼觉的心思了,闭着眼睛在床上等情绪平息之后爬起来去卫生间洗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做好煎蛋搭配昨天买的吐司当做早餐。
房子里很安静,程舒晚挑了个歌单连接蓝牙音箱播放,在桌边坐下吃早餐。
餐桌正对着主卧的门,她一抬头就能看见,有阳光照亮房间,主卧看起来就没有昨晚那种幽静的死寂感,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卧室。
在某个瞬间,有一种这房间的主人只是去上班了的感觉。
就像每个普通的早晨。
程舒晚走了神,机械地咀嚼着,不知不觉吃完了早餐。
今天怎么安排呢?去网咖打游戏吗?
提到网咖就不免得想到关时,程舒晚暗暗叹了口气,老实说昨晚告别结束得那么尴尬,她不太想今天还碰见他。
可是不打游戏,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事情打发时间。
她一直以来都是被赶鸭子上架,“专心读书”、“专心工作”,不太有自己的时间,也不会规划空闲时间。
甚至,她有些恐惧空闲时间。
只有忙起来的时候,她才不会让自己去思考“我是谁”“我从哪来”“我要往哪去”的问题。
很好理解,程序如果不跑了,那不就说明该报错了么。
她这条纯粹靠bug跑到现在的烂程序终于停下来,母亲居然还想让她继续跑。
想到这儿,程舒晚忍不住自嘲地嗤笑一声。
原以为能从牢笼挣开,却发现困住自己的从不是牢笼。
是钉在骨血中的镣铐。
关时结束健身之后在健身房洗了个澡,看眼时间,接近中午十一点半。他穿着背心在更衣室收拾东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大块头,爽朗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准备走啦?我才刚刚来!”
“嗯,回去吃饭了。”关时笑着把外套从包里拿出来。
“外面蛮热的。”大块头把背包放进储物柜,看了关时一眼。
大块头平日只在中午才过来健身,总能碰见在这时候要回去的关时,时常聊上几句,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
他发现这个和煦开朗的帅哥在健身之余总穿着长袖外套,即便夏天不穿外套也会穿冰袖,大块头一直挺纳闷,后来听健身房的人说过,关时手上有疤。
他朝关时手臂上看了眼。
关时右手小臂上有一道从手腕到手肘的增生伤疤,看样子是刀疤,挺长一道,挺明显,还是有点儿狰狞的。
怪不得要遮。
“走了。”关时穿上外套,笑着跟大块头打招呼,出了更衣室。
健身房就在红枫小区对面不远,关时步行回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接到了姚婉婷的电话:“爷爷奶奶寄了箱芒果,在驿站放着,你回来的时候顺路搬上来。”
“你掐着点打电话啊。”关时道,“被你拿捏了,下次我早点回家。”
“你就是到家了也改变不了被我驱使的命运,少废话。”姚婉婷一点儿不客气。
爷爷奶奶住在农村,有不少新鲜水果的渠道,隔三差五就要寄些应季水果来,而且生怕他们母子三人饿死似的,每次都会寄一大堆。
这次也一样,快递驿站老板一边找单号一边跟关时聊天,从大件里找出个箱子来,本想借关时板车,被关时拒绝了。
刚健身完的大小伙子一身牛劲儿,他弯腰把箱子抱了起来,游刃有余地冲老板一笑。
驿站老板颇为配合地鼓了两下掌。
关时扛着一大箱水果到家的时候,姚婉婷正在做午饭,探出头来看了眼,发出了“嚯”一声:“你爷奶够厉害的。”
“听着真不像夸赞。”关时换了鞋,把箱子和背包放在玄关,抬腿往厨房走,“炖的什么,好香啊。”
餐桌上有红烧豆腐和芥蓝牛肉,姚婉婷锅里是四季豆,旁边电煲锅里还炖着汤。关时伸手想把盖子掀开一条缝看看,被姚婉婷拍开了爪子:“给你妹炖的鱼胶,没你的份儿。”
关时遗憾地摸摸手,周六是住宿的妹妹回来的日子,平日不下厨的姚婉婷只在周末为宝贝女儿大显身手,平时他这个被使唤的闲人只有这时候能沾点妹妹的光,也只有一点。
姚婉婷朝外面努努嘴:“把芒果分分,晚点给邻居送点。”
“知道。”厨房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关时拿了碗筷放餐桌,顺了块鲜嫩的牛肉偷吃,这才去拆箱子。
芒果整整齐齐地码在泡沫箱里,又大又饱满,正处在由青转黄的阶段,冒着即将成熟的果香。关时一边往外拿一边掏出手机给奶奶打电话,老人总惦记儿孙们那点事儿,收到他们的好意最好要及时反馈。
“喂,奶奶,是我,阿时。”关时道,“芒果收到啦。”
奶奶在电话里喜笑颜开,拉着关时絮絮叨叨许久。关时手里挑着水果,垂眸和老人笑着应和,刚挂电话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妹妹关星玥推门进来。
“好香!妈妈在煮什么!”
姚婉婷在厨房高喊:“闺女回来啦!给你炖了超级鲜的汤!”
关星玥读高二,扎着高马尾,尚且青涩的脸蛋甜美可爱,一双与关时相似的浅色眸子精灵般灵动,干净又纯粹。她兴高采烈地回应老妈,扭头看见蹲在地上分芒果的关时,眨眨眼,“你好像在分赃的小偷。”
“你瞎么,有我这么靓仔的小偷?”关时呛她一句,“给邻居的,我俩等会去送啊。这个给苏姨,这个给刘叔,这个给你琦琦姐,这个给张伯,这个给你程姐。”
关星玥跟邻居们的关系都很好,“嗯嗯嗯”地点头如捣蒜一一记下,但听到最后怔了怔,问:“程姐?程……老师家?哪个姐?”
“舒晚,你程老师妹妹,昨天搬过来的。”关时道,“你要是不想……”
“我去送!”关星玥自告奋勇,唰地冲去厨房扯了个保鲜袋,“我现在就去。”
关时乐了,“你那么喜欢她?不就见过一次?”
“程老师说过啦,舒晚姐姐是海大毕业,还是我师姐!”关星玥笑嘻嘻道,已经重新穿上了鞋,“而且上次见她,她好漂亮,谁不喜欢漂亮姐姐!”
关时挑了几个卖相最好的芒果装保鲜袋里,“不知道人家在不在家,快吃饭了,你快去快回。”
“知道!”关星玥提着袋子,蹦蹦跳跳地拉门出去了。
关时蹲在地上,低头笑了下。
要是他自己去,指不定程舒晚门都不给开。
但让妹妹去的话,就算是“普通的邻居”了吧
程舒晚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去网咖,而是窝在沙发里看小说。
不堪的睡眠质量和一大早的火气让她提不起半点精神,连咖啡都救不了,看了一半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一阵门铃声把她吵醒。
啧。
程舒晚捂着眼睛缓了半晌,睁开一条缝,心道最好别再按第二下,她现在浑身不爽。
门铃又响了一声。
他妈的谁啊。
她忍无可忍吐出一口气,从沙发里爬起来,拖鞋也不穿了,光着脚大步流星过去把里面的木门咔哒一声猛地拉开。
她不管是什么推销还是查表,她现在的怨气收集起来能把火箭崩上太空。
隔着军绿色的防盗门,率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双水灵灵的浅色眼睛。
门外的女孩穿着文山中学的校服,脸颊流畅可爱,瞧见程舒晚,她张开五官露出个甜甜的笑,喊道:“舒晚姐姐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