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干涩声响打断了玩家们的低声议论。
门从里面被拉开，钟管家站在门后，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各位，夫人已吩咐人备好吃食。”钟管家的声音平稳，但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缓缓下移，落在门口地上那片狼藉的血肉上。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请跟我来。”他侧身让开通道，却没有一个人敢率先迈步。
玩家们互相看着。
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犹豫，仿佛门后是吞噬生命的陷阱。
“在磨蹭什么？”乔枯不耐地轻啧一声，直接拨开挡在前面的人，第一个走了进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跟着她。
“没事。”她回头简短地说了一句，其他人这才陆陆续续跟了进去。
凌余几人对视一眼，也混在人群中跟上。
钟管家引着他们再次穿过那道曲折的游廊，来到用作饭厅的客厅，“各位随意。”他丢下这句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
厅内。
圆桌旁已经坐了三个陌生的年轻面孔，两女一男，看身形气质，俨然是昨天见过的沈家小少爷和小小姐长大了。
他们正低声谈笑，直到所有玩家都落座，那对旁若无人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才稍微分开了些。
“沈延……”男人怀里的女人声音娇柔，搂着他脖子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胸前游移，女人感觉到环住自己腰的手臂收紧才继续道，“我昨日瞧见锦妹妹房里的如意云纹项圈，喜欢得很。”
沈延瞥了一眼端坐在对面、眼观鼻鼻观心的沈锦，直接做了主，“晚点儿我带你去拿。”
“你真好。”云平立刻眉开眼笑，指尖轻轻划过沈延的胸膛，扶着他缓缓坐直身子，转向沈锦，“锦妹妹？”
沈锦却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
云平眼底闪过一丝嫉恨，但脸上笑容不变，“我看你耳朵上这对翠玉耳坠也好看得紧呢。”
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云平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拖长了调子，“阿延——”
沈延看向沈锦时，眼神和声音都冷了下来，“沈锦！”没有多余的话，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锦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随即抬手，利落地取下耳坠，放在云平早已伸到她面前的手掌上。
声音平淡，“小心点儿，别扎了手。”
云平接过，压低声音，带着挑衅，“放心吧。”
“呀，妹妹！”她随手将耳坠丢在桌上，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沈锦的手腕，“我瞧着你这玉镯也喜欢得紧呢。”
“哼。”沈锦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她轻笑一声，抽回手，抬起手腕自己欣赏着，“这么好的料子，谁不喜欢？”她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云平，“这是祖母送我的生辰礼。”
“你也可以找……”
“哦——”沈锦拉长了声音，表情依旧淡淡的，“我忘了，你没有母亲。”
沈锦浅笑着，“你已经被卖进我们沈府了，说得好听叫童养媳，说得不好听……”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就是爬了床还没讨到名分的下贱坯子。”
“你！”云平气得脸色涨红，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发作，只能再次委屈地看向沈延。
沈锦冷眼看着，她知道云平想干什么。
果然，云平一撒娇，沈延就沉了脸，“沈锦，这话要是传到祖母耳朵里，你精心维持的乖巧模样可就保不住了。”
“啪！”
沈锦懒得再废话，在云平又得意洋洋看来时抬手便是干脆利落的一记耳光，打得她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沈锦！”云平在沈府仗着沈延的宠爱向来横行，何曾受过这种气，尤其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你凭什么打我！”
沈锦根本不理她，反而挑眉看向她身后的沈延，语带嘲讽，“我说的是祖母的原话，你还是吃点好的吧。”
“你……”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一个温婉的女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去，柳梦卿搀扶着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沈君山走了进来。
沈延立刻噤声。
沈锦脸上瞬间换上得体的微笑，起身回道，“嫂嫂，我们在聊，云平和哥哥的婚期该定在什么时候呢。”
一股奇异的香味随着柳梦卿和沈君山的靠近飘来，凌余皱了皱眉，凑近江聿风低声问，“你们闻到了吗？”
江聿风和墓槿都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还想再说什么，柳梦卿的声音已经响起，“阿延若是实在喜欢，随便挑个日子便是。”这意思，她们原本就没打算让云平进门？
“多谢嫂嫂！”云平抢在沈延之前开口，脸上满是惊喜。
柳梦卿却话锋一转，“不过，还是得等你娶了正妻之后，再纳她入门。”
云平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慌乱地看向沈延，却发现沈延的目光一直落在柳梦卿身上，只听他顺从地应道，“嫂嫂说的是。”
柳梦卿微微颔首，“都别拘着，动筷吧。”
眼见所有人都不再理会自己，云平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哭着跑了出去。
沈锦瞥了一眼她离开的方向，低声嗤笑，“上不得台面。”
热气腾腾的菜肴被丫鬟们端上桌，再无人提起刚才的插曲。
这味道……凌余揉了揉鼻子，看向格桑。
格桑立刻会意，轻轻点了点头。没错，这菜里飘出的香味，和昨天离开主院前闻到的那股诡异甜香一模一样。
柳梦卿刚拿起筷子，乔枯却忽然笑着开口，“不等老夫人一起吗？”
柳梦卿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被她压下，“不必，老夫人身体不适，在房中静养，丫鬟会送饭过去。”
话虽如此，凌余却敏锐地捕捉到，坐在对面的沈延脸上掠过一丝……像是听到什么晦气东西的表情。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准确地说，是玩家们几乎没人敢动筷子，只是坐着看柳梦卿他们用餐。
柳梦卿自己也没吃几口，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木偶般坐在那里的沈君山，细心为他布菜，擦拭嘴角。
凌余很想问问沈君山到底怎么了，生了什么病，但一想到早上乔枯暗示的规则，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只能干坐着等。
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冒出“尝一口”的念头，让人心烦意乱。
终于，柳梦卿他们放下了筷子。
“我们先回房了。”柳梦卿说着，率先扶起沈君山，两人缓缓离开。
坐在沈延旁边的玩家瞅准机会开口搭话，“沈少爷，沈小姐，你们大哥这是得了什么病？看着挺严重的。”
沈锦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查不出来，真是苦了我嫂嫂了。”这么多年操持家务，如今还要照顾这样一个……累赘。
“可不是嘛。”沈延难得和妹妹意见一致，“大哥这样，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遭了报应，大嫂也是痴情，对他不离不弃。”
“……”
又聊了几句，沈延和沈锦也起身离开了。
从他们的言谈来看，柳梦卿这些年在沈府可谓是尽心尽力，除了老夫人和变了心的沈君山，府中上下似乎对她都颇有好感。
主人离开后并未驱赶他们，玩家们决定趁机再四处转转，寻找线索。
然而情况和昨天一样，重要的房间依旧有人把守，他们只能在外围活动。转了一圈毫无所获，众人再次聚在一起。
“看来白天是找不到什么了，”有人低声说，“早上我们只有被钟管家叫时才能进来，如果……我们想办法在这里留一夜呢？”
这个提议让空气一静。
趁夜色探查，确实机会更大。
“要是留下本身就算违反规则呢？”立刻有人提出质疑。违反规则的代价大家早上都见识过了，那可不是面对鬼怪那么简单，是毫无预兆的死亡。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不太可能。”
“这样吧，”甘韩儿站了出来，声音温和却带着决断，“人多了目标太大，我们留下五个人。”
凌余几人快速交换了眼色。他们判断留下过夜本身可能不违反规则，但夜晚的沈府必然危机四伏，甚至可能被困住，外面必须有人接应。
“可以。”凌余代表他们这边表态。
“那好，”甘韩儿点头，“就我，夏琳，于然，凌余，墓槿留下。”她环视一圈，见无人反对，又补充道，“至于找到的线索，你们是否愿意分享，自行决定。”
这话像一滴水落入油锅，瞬间点燃了一些人的不满，毕竟凌余他们进过书房，很可能掌握了关键信息。
“怕死的是你们，闹事的也是你们。”江聿风推了推眼镜，冷冽的目光扫过那几个面露不忿的人，“想什么都不做就白得线索？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理亏的一方讪讪地闭上了嘴。
现在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吧。”一个长发女生阴阳怪气地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其他人也陆续散开。
凌余他们决定趁天黑前最后逛逛。
几人又绕到了后院，偌大的院子，只在通往厨房的门口看见一个小丫鬟在探头探脑。
他们对视一眼，走了过去，“小姑娘。”凌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声音？”
那小丫鬟吓了一跳，看清是他们这些“客人”后，才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你们也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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