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迩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颗苍白的心脏,心脏上被封印着数道枷锁,50个永久堕化度从平面的数字化成了一滴滴透明的花蜜,滴落在禁锢心脏的枷锁上。
就宛如水滴石穿,随着花蜜一滴滴滴落,枷锁被瓦解,封印的心脏逐渐恢复跳动,颜色也从苍白逐渐转变为鲜红色。
然而,不知为何就在花蜜即将滴尽之时,复苏的心脏上浮现出一道黑色的淤痕,猝不及防,心脏仿佛一朵还未盛放便已凋零的花骨朵,一眨眼瞬间枯萎。
林迩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各种各样昆虫的虚影,他摇晃着脑袋,却没有什么作用。
当最后一滴花蜜滴落在枯萎的心脏上,眼前又是一番新的景象,心脏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颗紫色的虫茧,心脏上的血管便是编织成茧的丝线,未知的生命在层层叠叠的丝线下与林迩对视。
系统音变了个音调,突兀地响起:
[堕化开启二阶段]
[认知状态鉴定]
[鉴定……失败]
[异常状态生效]
[正在随机生成异常状态……]
[检测已有状态]
[状态叠加]
[异常状态:认知混乱(那个……我是在做梦吧、吧……吧?)]
[持续时长:3天]
林迩睁开了眼睛,血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从蜷缩的状态中抬起头,就对上了耶布低垂的眼眸。
凉意就像一道轻纱笼上心头,林迩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耶布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脸冷淡。
“耶布?”他小声喊着,默默握紧了手中只剩一颗子弹的手枪,越过耶布,他看到尼古拉斯恢复了人形,正期待地望着这一幕。
无处不在的甲虫簇拥在耶布身边,缓慢地朝林迩移动,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有部分甲虫停留在耶布的脚下,一只叠着一只垒起来,直至形成半人高的长条,耶布把手伸了过去,从中拔出了一柄月牙状巨大的镰型刀刃,他反手握住刀柄,朝林迩走来。
随着他的接近,虫群就像摩西分海一般朝两侧让开。
冰冷的刀锋指向林迩的鼻尖,林迩咽了一下口水,强笑道:“怎么了?”
“杀了他!”
尼古拉斯爆发出一声命令,耶布的刀却没有动作,林迩趁机射出子弹!
“砰”地一声,子弹穿过耶布的长发,掀起一道气流,击中了尼古拉斯的肩膀。
林迩心里流泪,他明明瞄准的是尼古拉斯的眼睛,没想到歪得这么远,还好还是中了。
可此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
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耶布原来的匕首被遗弃在虫群的另一边,想要获得必须穿越虫潮!
但如今也顾不得别的了,他趁耶布的注意力被转移,快步翻身越过虫群的包围圈,握住了匕首,警觉地盯着耶布。
耶布握着巨镰,挽了个刀花,刃尖对准了林迩,朝他勾起了嘴角。
耶布的动作太快了,林迩仓促迎战,早已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刀光纷乱之下,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湿润的夜风吹动了耶布的几根发丝,月升中天,月光在巨镰的刀刃上流转,乱花般的刃纹若隐若现。
林迩突然感觉脖子被什么蛰了一下,接着眼前便只剩下一片如云似水般的刀光。
在这片温柔杀机中,林迩神经猛地松懈下来,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也没有察觉。
一只失去了尾针的蜜蜂从林迩脖子上僵硬地滑落,他想抬手挠一挠,但没有了气力。
在跪倒前,他先陷入了一片月光与花香交织的怀抱里,他艰难地抬起头,朝耶布露出了迷迷糊糊的笑容。
怎么回事?
林迩自认为严肃地审视着现在的状况。
耶布怎么突然软了身子,倒在了自己的肩头,被他抱在了怀里?
好重……
林迩不得不坐了下来。
好晕……
怎么这么颠簸?
林迩在原地捂着头等待了片刻,这才慢吞吞地想起自己要干什么。
他打开背包,翻出了之前得到的任务奖励,日记上写着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他从字缝中分辨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人与甲虫的区别》
……
注意事项:……不要与月亮的眼睛对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没有想通,可他想不通的事情也太多了,所以他果断放过了。
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哦对了,任务、任务,系统任务是什么来着?
他点开系统任务。
任务界面似乎有些违和,可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咽喉处痒痒的,林迩抓挠了一下。
紫色的花边就像柔软的花瓣包裹着,任务字体有些模糊,他下意识想要擦拭,却摸了一个空,踉跄了一下。
还好系统任务并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字,林迩读出了声:
“任务三,是、是,留在耶布的身边,成为永远的家人……”
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紧怀里的耶布蹭了蹭。
这多不好意思啊。
*
“耶布!你真的要背叛我吗?!”
尼古拉斯挥动前肢,却被耶布一一招架,狰狞地朝他嘶吼:“你想要我们的秘密公之于众吗?”
尼古拉斯的话彻底将耶布再次扯回七岁时那个闷热的午夜。
耶布的人生从七岁生日那天起,被分裂成两个完全不同的轨道。
七岁前,他的人生是泡沫里的海市蜃楼。
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一群像小鸟一样欢声笑语围绕着他的仆人。
七岁后,他的人生里就只剩下了无尽的裂隙。
一切的一切,都源于七岁时的一场意外。
——尽管耶布上千次在心里为自己脱罪,可是,神明啊,他明白,一切罪恶的源头来自他自己。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他的父亲这样咒骂着他。
而他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
紫夫人太想要个女儿了。
为此,她做了一切她能够做的,包括亲手掐死了自己诞下的两名婴儿。
十七年前的雨夜,当暴风雨再次降临,尼古拉斯面无表情,怀里抱着的是小小一团的,是他的亲生骨肉。
紫夫人脱力地靠在软榻上,海藻般的长发被汗水打湿,旖旎地垂落到了地上,她推开女仆端来的草药汁,朝尼古拉斯伸出了手:“潘,把孩子给我看看。”
尼古拉斯先生怀中的男孩似乎也预见了自己结局,连哭声都细弱地像猫儿一样。
他将包裹的毛毯又紧了紧,与一旁待命的索菲亚对视一眼,缓缓地走到了紫夫人的身边,单膝跪在了紫夫人的榻前。
“看,我们的孩子,是个漂亮的孩子。你想好要叫他什么了吗?”
紫夫人的柔夷摩挲着婴儿安静的侧脸,露出恬淡的笑容:“倒是看起来像个漂亮的女孩子。”
说话间,紫夫人朝婴儿的毛毯边缘伸手,在毛毯即将被掀起之前,尼古拉斯握住了紫夫人冰冷的手。
尼古拉斯被冻了一个哆嗦,一个劲地吻着女人的手,他将恐惧隐藏在激动的面具之下,赞美着、怜惜着,用尽世间最华丽的辞藻供奉着这个高贵的女人。
他将紫夫人的手推了回去,按进被褥里,整理着她额头上的湿发,他告诉紫夫人,无需再确认了,他们的女儿有些体弱,见不得风。
他在女人的审视中强作镇定,最终他带着自己的孩子逃过一劫。
趁着紫夫人养身体,他找理由打发走了接生的医生,整顿了仆从,向所有人宣告女儿耶布的诞生。
但谎言之所以为谎言,是因为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七岁生日那天,紫夫人举办了舞会,并告知小耶布,她给他一个全世界最棒的礼物。
这是母亲难得亲近自己的举动,小耶布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之中。
他在城堡里奔跑,将随行的仆人甩在身后,朝路过的索菲亚做了个鬼脸。
他把身上的衣服甩进卧室的沙发里,他太想要穿上母亲赠与他的小礼服了,以至于他忘了父亲的叮嘱——
他光着身子站在了镜子前,迎接他的是匆匆赶到的女仆那惊慌失措的尖叫。
他被一脸铁青的母亲拖拽着一路向上,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一脸自豪望着自己的母亲如今怒发冲冠,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的父亲一脸绝望。
他被拉扯着,跌跌撞撞走在通往塔楼的旋转楼梯上。
那塔楼真高啊,那阶梯真陡啊。
小小的耶布迷茫地告诉他的母亲:“妈妈,你抓疼我了。”
可他没有得到回应。
紫夫人第一次在耶布面前失去了她骄傲的贵族仪态,凶狠得仿佛耶布是她前世的宿怨,今生的死敌,她像一头暴躁的母狼,拖拽着她的猎物。
耶布开始感觉到恐惧了。
当他跟母亲站在塔楼之上,无边的雾霭笼罩着四野,耶布赤着脚,被冻得瑟瑟发抖,即使如此,他依然依恋地朝母亲靠近。
紫夫人平静中酝酿着毁灭一切的怒火,她制止了耶布的靠近,突兀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说:“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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