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念一路匆匆忙忙,走路带风,大步流星地出现在车库门口时,廖清梨已经坐在车上等她了。
她一把大力地推开车门,廖清梨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廖清梨”虽然是个有些女性化的名字,但拥有这个秀气名字的他,却是个清俊多才的年轻男人。
他是异闻控制中心情报部门的新秀,和衡念一起接受新人训练。两人在那体感无比漫长的魔鬼训练中逐渐成了朋友。
廖清梨短发微卷,带着一副黑色的方框眼镜,镜片下是一双圆而清亮的翠绿眼睛,眼尾下垂,阳光越过半开的车窗,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和煦的的阳光中,看上去格外的温和有礼。
他对着衡念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左侧脸颊微微凹陷,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
衡念和他简单的打了招呼,廖清梨看她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下,开得非常迅猛。
他开口,声音清亮,尾音柔和:“走吧,我们现在立刻开车去沈瓷羽的家。”
廖清梨将车开出车库,径直开向沈瓷羽的家,他伸手轻点方向盘,显得格外焦躁不安。一路上,他都欲言又止,像是想安慰衡念,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衡念则坐在副驾,仔细得看着沈瓷羽的档案。
尽管那种被人窥视的恶心感觉始终紧紧缠绕着她,但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看完了整篇报告。
飞驰的车窗外时不时有一瞬的反光,就像一双冰冷的眼睛。
沈瓷羽这个人,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他毕业于柳泉科技大学,在秋招后加入了一家电子元件公司,主营光学镜头及摄像模组产品摄像头的研发和生产。
他从基层员工干起,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坐上了主管的位置,但可惜的是,升职加薪的日子没过多久,他就被优化了。
他干脆选择在家躺平休息一段时间,开始准备转行当主播,奈何他事业的第二春还没焕发,沈瓷羽就被怪谈缠身,不幸身死了。
简单的社交网络审查结果报告被放在最后,他的社交账号、浏览记录非常的干净。
从不发言,从不浏览不健康网站,他的搜索引擎和AI助手全都洁白如纸,不像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
“沈瓷羽的网络社交这么简单?他隐瞒了什么?”衡念问,“他的网络痕迹太干净了,像是被伪造的。”
她的双眼紧紧盯着沈瓷羽的证件照,死者在照片里面带微笑,除了那对黑痣外,这个人整张脸没有一点值得被记住的地方。
“他的网络浏览记录绝对是被伪造过。”廖清梨笃定的回答,“只是时间太短,我没来得及往深处查。”
“只要一会能接触到他的电脑,我一定能找到他到底隐藏了什么。”
听到廖清梨言之凿凿的回答,衡念提高了顺利完成这个限时任务的信心。
虽然她早就过了从游戏NPC身上获取情感支持的年龄,但她依旧适当的流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这无疑是她角色扮演的一环,衡念一定是个会感激他人帮助的人。
“还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廖清梨问衡念。
“暂时没有了,还是去他生活的地方看看吧,档案里的东西太少了。”衡念放下档案,从车窗望去,想要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但她微微怔愣,因为眼前的一切和她预想中的截然不同:沥青马路上用白色油漆画着无数纵向平行的白线,这条宽阔的车行道,看上去更像是供行人行走的斑马线一样。
此时路灯刚好转红,廖清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些新刷的白色的油漆,有些无奈的说:“这是才出现的新怪谈。会随机出现在街道上,大概会被叫做人车异位的长路之类的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倒是挺好规避的,因为怪谈的内容是车辆不能在马路上行驶,行人则不可以在斑马线上行走。”
“我们只要将两者颠倒一下,让车走斑马线,人走车车行道就行了。”
“已经有了对策,”衡念问,“那应该没有太多伤亡吧?”。
廖清梨叹气,他的神色淡淡,毕竟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早已司空见惯。
随机出现的怪谈,以及遭受无妄之灾的受害者们。
“那天,这个路口刚好堵车。”
“一瞬间,600多个人一起化成血泥,渗入地底,甚至连骨头都没留下。”
“你知道的,我们只是在亡羊补牢而已。”
廖清梨的神情平静,仿佛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因为怪谈而死,在这个世界中,在平常不过。
车辆平稳的行驶着,两人不再对话,衡念抬头看向窗外飞快向后逝去的街道,心中却突然被无力和迷茫占据。
那些死去的人有做错什么吗?也许他们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触犯了莫名其妙的规则,然后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他们的家人呢?是否又有人在夜里为他们留灯,在风雨中为他们送伞?为他们落泪为他们欢笑?
都无所谓了,因为他们已经死了,连尸骨都不剩,生命凋零,毫无转机。
在这样残酷的游戏中,我真的能够顺利通关吗?A071号玩家情不自禁地在内心深处询问自己。
衡念将社交的工作都交给了长了张很受大婶大娘欢迎的脸的廖清梨。
她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廖清梨和沈瓷羽母亲交谈,沈瓷羽是个单亲家庭养大的孩子,他的母亲一定不容易。
老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手掌粗糙,满面疲态,但却足够坚强。
她听到沈瓷羽的死亡与怪谈有关,沈瓷羽的母亲的眼圈泛红,眼泪却没有落下,她喃喃自语:“我就知道,瓷羽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自杀……”
廖清梨简单安慰了老人几句,便和衡念一同走进沈瓷羽的房间。
沈瓷羽的房间被保留的很完整,也很干净,是有人尽心维护过的样子,他的床上甚至铺着新洗的床单,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气。
他的母亲一定很爱他。
就像是她还等着沈瓷羽回来一样,衡念的眼神落在床脚被褥的一小片凹陷上,仿佛能够看见沈瓷羽母亲坐在哪里的背影,孤独、寂寥,又落寞。
走进房间,廖清梨直奔沈瓷羽的的电脑,坐下后,一丝不苟地开始敲打键盘。
衡念则落后他一步,关上房门,将计算机相关的事情交给了廖清梨,她则依靠着比常人更敏锐的五感在房间中寻找的线索。
她在这间早已失去生机但整洁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神敏锐。
沈瓷羽是个很喜欢传统阅读方式的人。他的房间中摆放着大量的纸质书籍,足足装满了两个实木书架。
衡念的手指划过一尘不染的书架。眼神依次划过书脊,并在心中默读着书本名字。
然后,她发现了一本有点不一样的书。
在电子元件物理学、机械类别的书籍中,有一本格格不入的《鳞翅目昆虫图鉴大全》。
衡念将它取了出来,鲜红的书签带被夹在书本地某一页,打开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只蝴蝶的照片。
那是一只翠蓝眼蛱蝶的照片,它的学名被郑重地放在照片的下方,图片中的蝴蝶有着泛着丝绸光泽的靛蓝的羽翼,而在它的羽翅的末端,是橘黄色的眼状斑纹。
衡念盯着那只蝴蝶出神,蝴蝶羽翼上的眼状斑纹像真正的眼睛一样,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你过来看看!”廖清梨的声音猛地响起,“这个混蛋竟然背着他母亲做这种事。”
衡念这才大梦初醒,猛得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盯着那张照片发了很久的呆。
翠蓝眼蛱蝶,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回过神来的衡念,看向廖清梨的方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后开口:“怎么了?”
“沈瓷羽,”廖清梨冷冷一笑,“他是个偷拍网站的站主,看来这就是他的黑暗小秘密了。”
衡念站到他的身后,看向电脑屏幕。
那是一个名叫“缝隙”的网站,网站页面无比的简洁,黑底白字,logo之下是无数个密密麻麻的视频窗口。
“这个网站竟然还在运行。”廖清梨的手指飞快地敲动键盘,讽刺地开口,“三年没人维护过,看来沈瓷羽的同好还挺多的呢。”
那些被沈瓷羽掩埋的秘密,终于浮上了水面。
廖清梨随机点开网页中的一个视频窗口。
那是个年轻女孩正在上课的画面,她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悄悄玩着手机。
廖清梨拖动进度条,将视频之前的内容放了出来。
说实话,衡念看着那段视频,觉得有点恶心。
因为这并不是那种聚焦于性的偷窥视频。
而是一种诡异的人生直播,视频制作者从合法的监控和违法偷装的针孔摄像头中截取关于某个人的全部画面,然后融合在一起,制作成类似纪录片一样的东西。
衡念看着女孩从一个公共摄像头的画面中离开,又另一个公共摄像头画面中走出,而除了这些公共摄像头之外,她的私人空间中也暗藏着几个针孔摄像头。在明灭的红灯闪烁之间,鬼祟而恶毒地记录着她的人生。
她没有秘密,仿佛生来就生活在镜头之中。
而这个网站中有着数万个这样地视频。
他们人生的悲欢离合,嬉笑怒骂。都如同一场让人肆意评论的电影一般,毫无保留的被展示在这个网站的使用者面前。
“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廖清梨说,“他的‘小小杰作'害死过人?”
“百分之百,”衡念回答,“你看到没,那个‘崩溃'的词条,红色的那个。”
那个词条是血红色的、一闪一闪,好似一个暗号、一种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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