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怀眉心皱着,嗤笑后又立即展开,他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瞅着白二飞。
少年的语气漫不经心。
“哇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多有钱呢,”他笑的很讽刺,话锋一转,声音很冷,“况且你怎么想,关我屁事?”
说完,他抬起脚步,冷笑着下楼梯,白二飞握紧拳头,气的摔了一瓶啤酒。
白色泡沫顺着液体涌出,夜色里,又倏尔泯灭了。
……
深夜晦月,八月的最后一晚。
海淀的酒店,随便一家条件稍微好点的都百元以上,许嘉怀不想让温甜住条件差的,他自己也没住过差的。
订到开学那日一共十三天,再加上购置生活用品,好几千都搭进去了。
许嘉怀数了数自己剩的所有钱,还有两万六千四百二十九,这里面有清华的招生奖金,有集训班授予的钱,有洛高的奖金,有他逼刘明湘吐出来的一点钱。
还好还好,他从前几乎没有任何物质的消费,吃穿用度都被安排的妥妥当当,故而攒下很多的零花钱。
两室的套房里,温甜已经沉沉睡过去。
许嘉怀把吊灯都关上,掐亮了阳台上的一盏藤木浅灯。
借着微弱的灯,他拨开刘明湘的电话。
那头传来刘明湘不耐烦的声音,“许嘉怀!我告诉你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分钱!我不是你妈,我也不欠你的!”
许嘉怀冷笑,“你倒不用这么狗急跳墙,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是来拜托您动动您的人脉,帮我在平山市火车站找个丢失的东西。”
“就这?”
“就这,待会我把具体丢失的东西、时间、地点都详细的发给你。”
刘明湘按捺不住好奇心,“北京那边的医院怎么说,福利院那边你得交代清楚。”
“安装一个微型助听器,医生那边已经在准备方案了。”
“绝对价值不菲,微型助听器大多是岛国瑞士进口,加上安装,不会低于三万。”
刘明湘那头顿了顿,“我知道你恰好就有三万多,啧啧,许嘉怀啊许嘉怀,你可真是愿意被吸血啊……”
“刘阿姨说笑了,我和我爸还有马校长都是一类人,不过你怎么配和温甜比?”
许嘉怀威胁道,“刘阿姨,你吞了多少东西我都知道,你人脉这么广,这么八面玲珑的,应该不必要为了我把名声搞臭吧?听我的,帮我去把我要的东西找到,这点事对你不难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刘明湘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瞬间听明白了刚刚的话,许嘉怀那小子是在骂她吸人血过活!
妈的!有求于人嘴还那么毒?
她握着电话的手气的发颤,偏偏手机叮咚一声,一条短信晃出来,是许嘉怀发的时间地点,刘明湘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认命的把电话发给平山市的火车站的工作人员。
这个逆子,早晚得给他点教训……
烟头的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格外醒目,从高楼上俯瞰海淀的夜色,反而有种迷离感。
他又开始无端端失眠,高空阳台上夜风也来抽他的烟,烟草味气息随着风四处弥散。
许嘉怀突然想起了两个字。
孤独。
他忽而又想起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温甜打过来的祝福电话,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已经遥远的像是过了十年八年,可明明才只是去年秋日的事。
大抵是发生了太多吧?这些发生了的,把他的大脑挤的满满当当。
“呼……”
他深呼了口烟,少年的面容随即朦胧在蓝色雾气中,风停了,以至于蓝调烟雾迟迟不散。
——“你想想,首先她不能跟你一起住宿舍,你带她出去租房?你知道海淀的房租多贵吗?还有就是,她是豫南户籍,如果你带她去北京的初中借读,她就只能读私立中学,光是学费就又是一大笔开支,且不说她的各种开销。”
——“她要是安安分分的在福利院,怎么就会过的不好呢?这女孩是有病,但是她漂亮懂事成绩好,会跳舞会弹琴,说不定就有有钱人家想领养,你又没有稳定工作,大学还得读四年,她跟着你绝对吃苦受罪,你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回环往复的高架上,明亮的车流瀑布也缓缓停歇,整个世界都开始寂静孤独起来,越是寂静孤独,那些声音越是喧闹鼎沸。
他在白日里笃定而坚决,可在寂静孤独的失眠夜里却开始了动摇。
他真的能照顾好温甜吗?他真的能像对待自己亲妹妹一样对她好吗?无论以后多少挫折,他真的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对她好吗?
那些伤害那么巨大,她永远失去了亲人,他这样做真的能把她从地狱里拉出来吗?
还是说,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
额角忽然突突跳了几下,少年掐着烟的修长指骨开始微微颤抖。
他忽然开始对自己这些天所做的一切感到怀疑,心里某处也猝不及防的坍塌。
夜色已经很深了。
温甜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一条缝,虽然听不见任何动静,但她推开门,还是在寂静的阳台上发现淡淡的光芒。
女孩光着脚走上去。
听见动静,许嘉怀回头。
“温甜?”
他眉心微蹙,抬手把烟掐灭。
“小鬼?怎么不乖乖睡觉啊?”
少年身形颀长,他本想走近蹲下和她说话,可自己满身烟味,便站在原地没有动。
女孩显然是刚刚睡醒,乱糟糟的头发披在睡裙上,迎面吹来的晚风把裙摆扬的飘飘浮浮,发丝吹开,淬了玉似的若莲容颜。
许嘉怀看着她,心里忽然叹息。
如果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就好了,那他不会管别人说什么,也不会突然迷茫,即使没有这份愧疚,他也会永远对她好。
许嘉怀没有朝她走过来,于是温甜自己走过去。
她胡乱比划了一个睡觉的姿势,意思是——你还不睡吗?
许嘉怀终于蹲下,还是那副笑的春阳和煦的模样,他拿着手机打字,“睡不着,要不要一起看夜景?”
“好。”
温甜点头,走到阳台上,俯身去看北京的阑珊灯火。
“你想家吗?”
她打出字,然后把手机递给许嘉怀。
许嘉怀笑了一下,摇头,“不想。”
温甜睁着眼看他。
许嘉怀靠在阳台上,低头看着温甜,他在字斟句酌自己的话到底该怎么回答。
半晌,“因为有温甜小朋友陪着哥哥啊,我这人呢,就喜欢有人陪着我,陪着我,我就一点也不想家了。”
他边打字边对温甜笑着说。
温甜拿过手机,屏幕把她小脸照的发亮,她慢慢咧开嘴笑,最后抬头眼神明亮的看许嘉怀。
她因为自己被需要而笑的眉眼弯弯。
温甜飞快地跑回房间把自己的MP3拿过来,然后踮起脚尖把里。耳机举的高高的,许嘉怀微微低下头,任由女孩笨拙地把耳机塞到他耳朵里。
是王菲的《红豆》。
夏日里回放无数次都不会腻味的歌曲。
“还没好好的感受
醒着亲吻的温柔
可能在我左右
你才追求孤独的自由
有时候
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
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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