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女孩子比她高了一个头。
穿着绸面白裙的微胖女孩圆脸圆眼睛，鼻梁上有些小雀斑，头发自然偏黄，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眉眼间慢慢都是幸福与活力。
“咦？嘉怀哥哥，哇，这就是你妹妹吗？好漂亮啊！”
里面的妇人把他们往里面请。
“许老师来了？唉，你别介意，暖暖就是天天上蹿下跳的。”
许嘉怀微微颔首，“没事的阿姨。”
他领着温甜进去，擦身而过的那刻温甜忍不住侧头去看赵暖暖，赵暖暖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嘉怀去看。
他们进去后，赵暖暖兴奋的关上门。
即使温甜表现的很内向，赵暖暖依旧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好啊，我叫赵暖暖，温暖的暖，在音大附中念高二，你生的真好看，比好多电视里的明星都好看，你是我目前为止见过最好看的人！啧啧，果然是嘉怀哥哥的妹妹！你们家基因也太优秀了！”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许嘉怀自顾自地把书包拿出来。
温甜倒不是很拘谨，“我叫温甜，温暖的温，还没通过音大附中的入学考试呢，通过了就是初一。”
“放心吧！你一定能通过的！你哥可是许嘉怀！你怎么会不通过呢？”
说完，赵暖暖撒娇地对许嘉怀说，“嘉怀哥哥，我把你上次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有什么奖励吗？”
温甜抬眸，额角突突的跳，她看了看许嘉怀，后者脸上是礼貌又疏离的笑意。
“奖励你两套卷子。”
“哎呀，呜呜呜……”
赵暖暖欲哭无泪地看着许嘉怀，然后又扭头跟温甜诉苦，“妹妹，你哥哥好凶啊。”
温甜被他们之间的互动还有这声妹妹弄的很不舒服，她看了看许嘉怀，突然恶趣味道:“我不是他妹妹。”
“嗯？”赵暖暖愣了愣。
“我是他姐姐。”
“哈？？？”
许嘉怀挑眉看过去。
温甜耸耸肩，“没错，我是他姐姐，只不过我天生就袖珍人而已，已经上了八年初中了，换音大附中来陪弟弟上大学。”
刚刚切完水果端过来的赵暖暖妈妈脚步顿住，然后愕然地看着温甜。
许嘉怀饶是淡定，拿着试卷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赵暖暖有点不信。
偏偏温甜没看到后面端水果的妇人，又补了一句，“没办法嘛，我弟弟家里的独苗苗，爸妈不放心他一个人去那么远上学，让我过来照顾他。”
赵妈妈手里的果盘差点掉了。
赵暖暖表情狰狞，“我、嘞、个、去……”
许嘉怀目光震惊地看着温甜，然后疯狂解释，“哈哈哈，不是不是，这小孩瞎说，我妹妹总是喜欢胡说八道。”
“哈哈哈，嗯嗯，吃水果吧。”
赵妈妈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只能尴尬地给他们端水果。
“噗哈哈哈哈哈哈！”
赵暖暖笑的肚子疼，“哈哈，嘉怀哥哥，你妹妹真搞笑！”
许嘉怀敲了敲温甜的脑袋，“小鬼，你给我乖乖坐在客厅，然后自己把学校要求的阅读逐字逐句看完，我待会检查。”
“哦。”
温甜撅着嘴，闷闷不乐地背着书包坐到沙发的角落里。
许嘉怀看了她一眼，拿着做好的教案和赵暖暖进了书房。
温甜看着书房的门还上，心情也彻底低落下去。
许嘉怀也总是跟她讲题，辅导她做功课，或者是夏日的午后，他的侧颜被百叶窗上的光照的温柔朦胧，或是夜色里一盏台灯，少年修长指骨在灯下的影子那么好看。
原来这都不是她的专属……
沙发很软，她有点陷落进去。
温甜忍不住又往书房看过去，她似乎能透过那扇门看到两个人坐的很近很近，赵暖暖花痴的看着许嘉怀。
也许许嘉怀也会很温柔的说:
“没关系，你再做一遍。”
“我教你更简便的解法。”
“你可以好好看看题目再思考。”
心脏想是被人撕了个口子，漏着风，温甜觉得眼睛里酸酸的，只能麻木地读着书本上的文字。
赵妈妈在厨房忙碌着，时不时问温甜有没有忌口的和想吃的。
大概到六点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赵暖暖的爸爸回来了。
“咦？家里怎么来了个漂亮小姑娘？是小许老师的妹妹吧？”
“叔叔好。”
温甜礼貌地打招呼。
墙上的表转到六点，正好到了中途下课的时候，赵暖暖即刻飞出去。
“爸爸！你给我带烤鸭了吗？”
“赵暖暖！我是你爸还是烤鸭是你爸？”
“你给我带烤鸭了你就是我爸。”
“嘿，你个丫头片子。”
赵爸爸说着，举了举手里的袋子，纸袋稍微开一开，北京烤鸭香味四溢。
“这烤鸭真肥，暖暖喜欢炒葱的，您们等着，我再去热热。”
赵妈妈笑着把烤鸭提到厨房。
此时门铃再次想起。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进来，“啧啧，进小区门口就看见爸，看他提着烤鸭跑的飞快，喊他他都听不见，果然年纪大了就是耳背。”
赵爸爸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我那是着急回去给你妹妹带烤鸭，我哪有功夫理你？”
“啧啧，暖暖是亲生的，我是充话费送的对吧？”
“你明白就好。”
“噗哈哈哈哈！”赵暖暖再次发出爽朗的笑，“哥哥，你今天不加班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不加了，今天趁妈妈学校调休，回来跟你们吃团圆饭，暖暖，你看哥哥给你买的八音盒！”
夏日傍晚最后一抹光透过明亮的阳台散落进来，八音盒解封的那刻，夕阳把银色的芭蕾小人照的熠熠生辉。
温甜远远看过去，目光忽然呆滞了。
眼前好像一幅画，带着她的记忆开始拼命回溯。
“哥哥，”赵暖暖又撒娇道，“哥哥，你能不能帮人家把作文写了呀？”
温甜眉头皱了一下，别过头去，不想再听也不想再看。
她静静地低头看书，想把一切都屏蔽在外，可越是想屏蔽就越是听的清清楚楚。
心脏突然忍不住的抽痛起来。
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冬天，温凯出去实习，大雪天里，他一推门，带着雪花飘进来。
“哇！哥——你终于从北京回来啦！！！”她那时还四年级，她那么兴奋地跑上去抱温凯。
温凯也兴奋地牵住她的手，两个人穿过满是落雪的庭院。
“等哥哥赚到钱，哥哥就在北京买房，让你去北京上学！咱们一家人去住北京的别墅！”
时隔不过三年而已。
温甜抬头去看眼前幸福的一家四口，她在那个瞬间忽然想，如果温凯实现了当初的话，那他们一家，也会是今天这样的场景吧……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终于结束了辅导，赵暖暖执意要送他们，却被许嘉怀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嘉怀哥哥，你再等等！”
赵暖暖见他一点也不肯多留，急的想哭，飞快跑到厨房拿了一袋橙子。
“嘉怀哥哥，送给你，你带回去吃。”
许嘉怀摇头，看了看背后站着的一家人，“真的不用了，暖暖，你其实基础很好，你最大的问题就是静不下心来，你看，你只要静下心，今晚你的单词就一个也没有错，英语作文也很棒，你很优秀。”
赵暖暖被他夸奖，激动的握紧双手，深深地看了许嘉怀一眼，“嘉怀哥哥，你放心，还有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考上清华！”
她说着，把那袋橙子递给温甜，“许温甜，你拿着吃！”
说完，她飞快把门关上，生怕许嘉怀再还回去。
温甜低头看着眼前鲜艳的橙子色，转身跟着许嘉怀往前走。
坐上电梯那刻，许嘉怀抱着手去看她。
温甜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你看我干什么？”
“按电梯啊。”
“你自己靠的那么近，为什么让我按啊？”
许嘉怀耸耸肩，“姐姐，不是你说要照顾我的吗？”
少年的语调慵懒调笑。
温甜一下子很心虚，只能默默地按了一楼。
“吃饱了没？”
“吃撑了。”
许嘉怀笑了一下，“那就好。”
出了电梯，坐上几乎是末班的公交，许嘉怀刚刚做家教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儿靠在窗户上睡。
窗外光影璀璨。
温甜盯着许嘉怀看，指甲忍不住把橙子掐了个月牙印儿。
她有点想说话，想把许嘉怀拍醒，然后问，你知不知道赵暖暖喜欢你？
不知道许嘉怀会怎么回答。
可温甜忍着没问，她怕许嘉怀说知道。
赵暖暖今年高二，也快上大学了，听许嘉怀刚刚说她很优秀，那应该也能考上清华，说不定以后就真的会和许嘉怀在一起。
毕竟两个人认识。
温甜胡思乱想着，然后又突然被许嘉怀那句夸奖弄的很不舒服。
明明今天她的单词也是全对的，可许嘉怀却冤枉她，赵暖暖全对了，他就夸赵暖暖很优秀……
哼，区别对待啊？
温甜愤愤不平地把橙子扣了个洞洞。
公交车到站的时候，许嘉怀把温甜送到单元楼下。
“小鬼，你自己知道楼层能上去吧？”
“当然，我又不是智障。”
许嘉怀“哦”了一声，“听说袖珍人智商都很高。”
温甜:“……”
许嘉怀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了，自己上去洗漱，早点睡觉，不用等我。”
“你又要干嘛去？”
“去兼职。”
温甜抿唇，她仰头看着路灯下的少年，少年被晒的不如从前白皙，似乎也瘦了很多。
她很想问，是不是因为我你才这么累的，可话到嘴边，她就知道明知故问是那么可笑。
许嘉怀催她上去，“快去，到了五楼就站在那里跟我打个招呼，我看着你进去。”
温甜眼底有些酸涩，点点头背着书包一口气爬到五楼。
五楼楼道窗口上，温甜趴在那里朝许嘉怀挥手。
许嘉怀仰头看着她笑了笑，两个指头在太阳穴比了个酷酷的手势，看她进门后，又背上书包出小区门。
楼上，温甜又突然折返到窗口去看地面上那个从来身形高大的人变得很渺小。
温甜吸了吸鼻子，她突然打定了一个主意。
她要去找温凯，如果她找到了自己的哥哥，那许嘉怀就不用再这么累了。
还有就是，她也很想温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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