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那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
早晨六点的时候，许嘉怀还没醒。
温甜蹑手蹑脚关上门的那刻，心脏嘭嘭直跳。
许嘉怀肯定会生气的对吧？
可明知如此，女孩还是攥紧裙子小心翼翼关上门。
出单元楼那刻，风把她的裙子吹的翩跹而舞，温甜一瞬间有种很自由的感觉，倒不是觉得在许嘉怀身边被束缚，而是为了什么，独自去奔赴的感觉真好。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真好……
好像数年前，她很小的时候，温凯高考，她偷偷坐上北京的大巴去找温凯那次。
温甜攥紧手里的硬币，“叮咚”一声，银色硬币掉入公交车的收币箱里。
今日风里带着水汽。
她紧张的攥紧裙子，期待着快点开出海淀区。
车窗上若隐若现映照出她的影子，温甜安静的和玻璃里的自己对视着，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裙子还是从前的裙子，她却不是从前的她了，这里也再也不是莆田村了。
她的裙子大多都是王淑仪买的，但只有她现在她穿的这件是温凯买的。
零八年春天的时候，本来在实习的温凯大早上突然回来了，没告诉爸妈，把还在上学的温甜偷偷带到了市里的大商场。
他说他发工资了，整个商场里的裙子随便温甜挑。
那时候温甜不知道温凯带的去的是奢侈品专柜，只觉得店里装潢漂亮，她看来看去，挑了件很喜欢的蓝粉色学院风连衣裙，后来才知道这个牌子叫Burberry，光是一条裙子就花掉了温凯两个月的工资。
就连王淑仪都抱怨小孩子正长的快的时候，干嘛买那么贵的衣服。
温凯不以为然，开开心心地看温甜穿上这条裙子，漂亮的不像话，即使他自己穿的还是两年前街边二十块钱随手买的起球衬衫。
随着公交车开出海淀区，温甜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问司机。
“叔叔，请问要去大兴区天堂河庆丰路该怎么坐车啊？”
“哦？那里很偏的，应该再坐三站后，换乘541路吧？你可以上541路的时候，问问那上面的司机。”
“嗯，谢谢叔叔。”
又坐了三站后，纵使什么东西都没吃，温甜却已经开始觉得胃里难受了。
她忍着难受下去等车，天上已经开始飘蒙蒙雨，这个点公交亭好多上班族，温甜只能挤在最边上，不一会儿，刘海儿就被打湿了。
514路来的时候，大家一涌而上。
这趟公交车很挤很挤，温甜本来就晕车，这会儿更是整个肚子都开始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温甜忍着难受去问司机，“叔叔，请问大兴区天堂河庆丰路怎么坐车啊？”
车上吵吵嚷嚷的，司机没有搭理她。
温甜有点着急，生怕自己坐错了车，又问了一遍，司机还是没搭理她。
这时终于有旁边人回答她，“小姑娘，你去那里干嘛啊？514怎么可能会到？那个地方都没通公交呢。”
温甜额头上全是汗，“谢谢，那能走过去吗？”
“那得走上一个上午吧？你不上学吗？”
温甜摇摇头，不敢多回答，也不知道到该不该下车，可转念一想，北京只有这一个监狱吗？温凯真的在监狱吗？
她不管，如果这个监狱找不到，她就挨个挨个去找，总能找到的。
514路的公交线很长很长，期间越来越多人下车，车上不在吵吵嚷嚷的时候，温甜再次跑到前面去问司机。
司机想了想，“做到终点站，你可以直接打车过去，反正挺远的。”
“嗯，谢谢叔叔。”
温甜抬头看了看表，已经10:54了。
她开始有点害怕了，公交车每往前走一站，她心里的不安就多一分。
……
三个小时之前，刚接近八点。
许嘉怀的闹钟准时响起。
他穿好衣服起身去客厅，没看见温甜像往常一样在阳台被他布置的单词，窗外似乎下了雨。
“小鬼？”
他喊了一声，刚起床的嗓音有点哑。
“小鬼？”
房间很静，无人应声。
许嘉怀眉头皱了皱，不会还在睡觉吧？
他敲了敲主卧的门，“温甜，赶紧起来，你忘了你九点半要开始的入学考试吗？”
还是无人应答，许嘉怀又敲了敲门，然后直接进去想把她喊醒。
可房间里空无一人。
许嘉怀突然又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连着打开厨房、卫生间、阳台的门，都没有温甜的影子。
会不会自己出去吃早餐了？
可温甜从来不会自己出去。
许嘉怀有点慌，随便漱了漱口，翻出长柄雨伞，大步流星的去附近的早餐店去找。
雨已经下的有点大了。
可附近的五六家早餐店也全都没有温甜的影子。
会不会已经吃完早餐回去了？
许嘉怀不敢耽搁，又一口气跑回去。
屋子里还是空荡荡。
此时，已经九点了。
少年着急的后背出了层薄汗，如果错过了这场入学考试，温甜很可能没办法去音大附中上学了。
所以那小鬼会不会是自己去了？想到这，他立刻给音大附中的老师打了个电话。
然而得到的答复是没有。
许嘉怀又出去在附近找了一圈，心里开始彻底的慌乱起来。
他当即找到小区物业调监控，可物业说小区监控是坏的，还没来得及修好。
心里咯噔一下，许嘉怀的第一个反应是遇到坏人了，她被拐卖了。
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顺着脸颊往下掉，许嘉怀无力地靠在栏杆上，却还是不死心的又回去看了一遍屋子。
此时已经九点半了。
手指僵硬着报警的时候，少年整张脸都白了。
“喂，警察吗？我妹妹失踪了……”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能一五一十回答警方的话，然后拦了辆车去了警局。
*
十一点多的时候，几近暴雨了。
两个警察坐在监控显示屏前让许嘉怀辨认哪个是他要找的人。
二倍多的速度，少年还是一眼就辨认出来温甜的身影。
“她上了219公交车。”
警察分析着，“是女孩自己去的，会不会是离家出走？”
许嘉怀摇头，“她很乖，今天还是她的入学考试。”
“我们帮你联系一下公交运营系统吧？抱歉，这个暂时还不能立案。”
“好。”
“你出示下身份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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