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送走了夏天。
在北京高架桥上去俯瞰风景,温甜觉得去年秋日仿佛已经过了几辈子远。
周光明从饭局出来的时候,忧心忡忡。
“怎么办?许嘉怀说他必须是主创,这事没的商量,况且我们所有人的方案加起来都没有他的好。”
“靠。”
来接他的人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锋利至极,“他懂不懂做人啊?他以为只有一个方案就可以了吗?最终项目做成到申报到显示ppt,他懂个屁啊?这么爱出风头啊?大学还没上完一个月呢,狂什么狂啊?”
陈锐一个拳头锤在方向盘上,“社长,你就是话太软了,我去教教这小子做人。”
说着,他推门而出追上刚出饭店的许嘉怀。
“陈锐!”周光明赶紧跟上去。
“喂!那小子,饭吃饱了没?吃饱了来跟哥哥学学做人。”
他大步流星走上去。
许嘉怀眉心微蹙,伸手把温甜护在身后。
陈锐仰着头,歪着嘴冷笑,“就是你小子要当主创啊?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给你个机会让你锻炼锻炼自己,你可别不识好歹。”
“哦。”
许嘉怀笑了一下,极尽讽刺,“我怎么记得是周学长最开始答应的好好的,如果他当时没有应下,你觉得我会愿意跟你们浪费这个时间?”
“呵,你可真够狂!”陈锐气的额角青筋暴跳,伸手就要去抓许嘉怀衣领,“你是就会学习,不会做人啊?知不知道出门别逞强得罪人啊?”
“你干什么?”
许嘉怀身后的少女一惊,想用力去推开陈锐,然而刚走上去一步就被许嘉怀按下。
“那如果得罪了,你又能拿我怎样?”
男人的眼神冷漠阴鸷,他单手钳住陈锐的手腕,硬生生把他的手腕掰的青紫最后不得已松开时,许嘉怀一脚把人推出去几步远。
“你敢跟我动手?”
陈锐跌倒在地上,恶狠狠盯着许嘉怀,一字一顿,“你死定了……”
许嘉怀冷笑,居高临下看着他,“学长还是先把自己的算法学好再来教我做人吧,那个设计图上,你的算法烂的要命,就这,周光明还说你是整理了两个晚上做出来的。”
他冷冷看了陈锐一眼,伸手拉着温甜走。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许嘉怀自然是没法再和他们组队了。
下午课上。
白二飞喝着饮料,“唉,我就说周光明风评不好,还有那个陈锐,妈的,开学典礼那天你是没来,所以没看到那个陈锐讲话时有多狂,那现在怎么办啊?我已经和学姐们约好了要去排练他们的话剧,再说我这也不会你那个什么设计啊,我完全没经验,要不我们去找找其他学长?”
许嘉怀摇头。
“我要自己参加。”
白二飞喝饮料的手顿住,“什么?”
“比赛里并没有规定必须要组队参加,我已经有了设计方案,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
“你疯了?你这样的话会没办法顾及学业的,而且你一个人,别人会觉得你目中无人,或者觉得你被排挤了,对你不好的……”
许嘉怀拿出白纸,聚精会神地演算光能热量的题目,然后笃定道,“不,我一定要参加,还要申报上去拿第一名。”
下课是四点了。
班导办公室,绿植映着傍晚光影。
许嘉怀低头看着青绿叶子上的夕光,伸手把打印好的报表递过去。
“你确定要自己一个人?不太容易吧?你一个人的话其实要独立完成很多,不如老师帮你找两个学长带带你?”
“谢谢老师,但不用了,我觉得我可以。”
带着金丝框眼睛的班导思考片刻,点头把项目表签字了。
“也好,哪里不会的就来问老师。”
“好。”
许嘉怀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温甜靠在门口等他。
“哥哥,老师答应你了吗?”
许嘉怀笑了笑,“当然。”
正准备走,班导追出去。
“嘉怀——”
许嘉怀回头,“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班导老师上前几步,搬出来一小箱曲奇饼干。
“你的情况老师知道一点,这是别人送给老师的,老师不爱吃,想着小朋友应该喜欢,送给你妹妹了。”
许嘉怀抿唇,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他点头接过来,“谢谢,谢谢老师,温甜,快跟老师说谢谢。”
温甜抬头看了看老师,然后学着许嘉怀平时感谢长辈时会微微鞠躬的模样给班导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不用谢。”
叹了口气,班导拍了拍少年肩头,“你很优秀,我从前就听说你得过的奖项,机器人大赛,国际竞赛,北京化学实验比赛奖等等不计其数,不过这个比赛是你步入大学的第一个比赛,我希望你一如既往但是也不要过分苛刻自己,老师更喜欢你能好好享受大学生活里的快乐,慢一些走……”
许嘉怀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谢谢老师。”
班导点点头,“别害怕低谷,既然是低谷了,那每往前走一步,都是通往光明路。”
“不。”
许嘉怀抱着曲奇饼干箱子,缓缓摇头,“这对我来说不是低谷,我最近很开心很自由,也觉得幸福,我有在慢慢享受生活,比起从前,我不觉得这是低谷……”
班导老师愣了愣。
如果这不算是低谷,那他是走过了多少漫长的黑夜啊……
“好,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贫困生补助和评优评先还有奖学金,老师都会优先考虑你的。”
许嘉怀点头,再次微微鞠躬,“谢谢老师。”
……
是夜,霓虹灯闪闪烁烁。
咖啡店已经要关门了。
许嘉怀扭头瞥了眼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温甜。
他把咖啡杯洗好擦拭干净,默默整理好一切,然后犹豫片刻走到店长跟前,“店长,我的兼职工资是不是该发了啊?已经十五天了,当时不是说兼职满十五天就发吗?”
“啊?”
店长有点不好意思,“小许,我跟你商量个事,咱们店最近采购了一批新咖啡,而且你不是说能长期干下去吗?我也挺喜欢你的,要不你再干十五天?到时候我多给你发一百五十块钱,你看行吗?”
“店长,我最近是真的急用。”
“不是,我不是不给你,我最近也是真的没钱,咱们店刚刚装修过又采购了新咖啡,你就不能缓缓吗?再说谁工作不都是一个月才发工资的吗?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许嘉怀沉迷着,拳头练练握的发白。
这种兼职没有劳务合同,就是口头协议,很想把这人按着打一顿,但是他太需要这笔钱了。
“店长,你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许嘉怀一字一顿,尽管愠上眉梢,却还是极其克制着。
店长无奈地摊摊手,“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你干够三十天,我多给你两百块钱行不?”
夜色很浓了。
许嘉怀累了一天也不想在纠缠下去,他心想着如果十五天后要是还敢不给,就把这烂人的店给砸了。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男人眼神阴森森。
店长连忙点头,“明天照常来上班哈。”
许嘉怀没好气地转身。
他轻轻拍醒温甜,“小鬼,醒醒,走啦。”
温甜伸了个懒腰,已经困的根本睁不开眼睛,挣扎着下了沙发,晃得跟个不倒翁似的。
许嘉怀蹲下,“来,哥哥背你。”
男人清瘦却后背宽阔,温甜瞌睡着爬上去,然后一下子感觉高了很多很多。
接近十一了,街上根本没有什么人。
明天是周末,也不用去学校。
许嘉怀背着她在街上游荡,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还真有种流落街头的感觉。
沿着繁华大道一直往前走,是他们住过的小区,再往前走就是北京市第一人民医院。
温甜睡着了一会,路过他们曾经住过的小区时却半梦半醒睁开眼睛。
五楼灯光莹莹,她差点以为要到家了,然后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哦,那是别人的家。
她隐约看见灯光中两个大学生从他们住过的房子里走出来。
温甜突然清醒了大半。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儿子要结婚,他们就是不想让他们住,所以租给了别人。
一滴眼泪缓缓滑落,温甜赶紧擦掉。
然后侧颜贴在许嘉怀肩头,“哥哥,你累不累啊?要不我自己下来走吧?”
“不累,你乖乖睡觉。”
温甜抿唇,“哥哥,等我有钱了,在北京给你买别墅。”
“哇。”
许嘉怀低头笑,“小小年纪还有这梦想啊?”
温甜用力点头,“我可不是温凯,我肯定说到做到。”
“好,哥哥等着住你的别墅。”
过了一会儿,温甜似乎睡着了,再醒来时,是医院门口。
许嘉怀神秘兮兮地把她拍醒,“我们去医院看爷爷奶奶吧?”
“啊?”
温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许嘉怀一本正经,“这是学校给哥哥布置的实践作业,去给住院的老人送温暖,你陪哥哥一起?”
温甜鼓了鼓腮帮子,她知道大学就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实践作业,以前温凯也是,说学校布置了志愿者任务,他就非要让自己装成残疾儿童,然后拍照片,最后写自己去福利院给残疾儿童送温暖。
温甜:“……”
“好,那我要做什么?”
“等到了你就乖乖睡觉就好了。”
片刻后,许嘉怀带着她进了医院,他表情严肃郑重,皱着眉头好像在思量什么,这样拉着她走,不知道的以为他是真的来医院看生病的家属的。
男人按电梯到了五楼住院区,即使是这个点了,住院区还是有很多家属彻夜未眠的陪护。
他边走边往病房去看,直到路过一个有空床的病房,他停了下来,里面的护士恰好出来,他没有丝毫心虚的拉温甜进去。
护士以为是家属也没管。
床上还在输液的老太太也以为他们是谁的家属,就也没管。
这个房间就只有这一个老太太。
许嘉怀笑着蹲下帮人把床头柜上的垃圾清理了,“奶奶您好,我是清华大学的学生来医院做志愿者,被医院分配到了这个病房打扫卫生和照顾您,奶奶您有什么随时喊我,我今晚都在这里。”
“哦哦哦,谢谢小伙子啊,真好啊,我输着液呢,又瞌睡,不用麻烦你别的,就是看这一瓶输完赶紧按床铃让护士来换新的就好。”
“好,我会的,您放心睡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