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怀从包里拿出来洗漱的用品递给温甜。
“你去卫生间洗漱,快点回来。”
温甜迷迷糊糊的接过来,出门就看见卫生间,她瞌睡着刷了个牙。
夜那么深了,可天上还是几乎没有星星。
温甜忽然想起,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星空了。
唉。
她又想叹气了。
回到病房,轻轻推开门。
淡淡光芒把男人勾勒出虚影,他整理着隔壁空床的位置,头顶的灯光洒落在白色被子上。
他回头,指了指床位,对着温甜比了个OK的手势,他的笑容仿佛像是电影里放慢了的几秒钟镜头。
温甜走进来,抬头去看许嘉怀,看他双眸里似乎有漫天星辰……
少女双手还沾着凉水,她盯着许嘉怀看,失神似的慢慢走进来,四周静的仿佛可以听见指尖水“吧嗒”一声滴落的响动。
清脆地像是滴在弦上。
那时的温甜相信,只有许嘉怀还在,她的星辰就永不凋落。
凌晨一点,温甜已经完全睡着了。
许嘉怀一边研究设计稿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吊瓶,在吊瓶即将滴完的时候,他按下按钮,病房里并没有声音,那头值班的护士听见,很快就来了。
就这样两头糊弄着,终于过完了一个晚上。
温甜醒的时候,看见许嘉怀趴在床头睡的还很熟,她没叫醒许嘉怀,又躺着继续睡觉。
直到再次醒来,已经是八点半了。
可他们却出奇的看见了日出。
许嘉怀怕待太久被发现,领着温甜出去,天桥上,远远可见日光撕破厚重云翳以光芒万丈的姿态普照大地。
远天的酡红纯粹旖旎,美的让人心醉神迷。
温甜趴在栏杆上,纤长的眼睫染上日出的酡红色,她突然问,“香格里拉是不是在那里?”
“嗯?”
“我是说香格里拉在那里,花海也在那里。”
许嘉怀笑笑,“应该是吧。”
温甜耸耸肩叹了口气,“我后悔了,早知道不把钱给温凯了,我想去香格里拉看花海。”
许嘉怀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漫天红霞,“会的,我们一定有一天会看到香格里拉的花海。”
周末的一整天,许嘉怀带着温甜待在市图书馆。
他手里还有两百块钱整,距离他发家教的工资还有七天,距离比赛提交作品日期还有四天。
只要拿到了那八万奖金,他就可以送温甜去私立中学念书,他就能租的起房子,他们就能打赢这场生存之战……
他把设计图整理好,实验作品也都完成提交后,深吸一口气把他们全部都提交了。
看见总部比赛办收到的那一刻,许嘉怀松了口气,然后当晚开始失眠。
手里就只剩下九十二块钱了。
公园的长椅上凉风习习。
天已经入秋了。
许嘉怀怕温甜冷,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
秋月高悬,月光水一样温柔冰凉。
做完了所有的事,许嘉怀开始心慌。
他的设计图真的像自己想的那么完美吗?他的介绍是不是写的太笼统了?还有他的ppt是不是不够直观?
万一拿不到奖,他会变成一个笑柄。
清远中学三年学费加起来就得三万,租房三年也至少要四万,如果他不能把这两项解决掉,那一切都无从谈起。
至少他立刻就得拿出一万块钱给温甜交了今年的学费,否则她就没办法入学。
许嘉怀坐在长椅上,喉头突然哽了一下。
他不该拿温甜的前途去赌这一次,他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小鬼。”
许嘉怀突然这么喊她。
“嗯?”
温甜回头,看许嘉怀像是喃喃自语。
“对不起……”
这些天她跟着他睡过医院,睡过图书馆,睡过最简陋的单人标间,睡过商场休息区,睡过电影院,好像要把一辈子没吃过的苦统统都吃完。
温甜打了个哈欠,“你说什么?”
许嘉怀笑了一下,“我问你现在有什么心愿。”
“现在???”
温甜绞尽脑汁想了想,“想去香格里拉。”
“这个不行,换一个。”
“嗯……那想去海边看日出。”
许嘉怀愣了愣,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啊!我们可以去海边!”
温甜挑眉,“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会真的要带我去吧?”
“走!去火车站。”
男人像是突然来了灵感,兴奋的拉着温甜走。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
没有地方住的话,他可以买一张去附近城市海边的火车站,直接在火车上睡一夜,第二天再走不就好了吗?
于是那晚他们买了十点半去海边的车票,许嘉怀只买了一张,进站的时候就带温甜偷偷溜了上去,这个点火车上人不多。
一来一回才五十。
火车驶过这座繁华的城,夜色雾气腾腾的。
少女靠在软软的背椅上渐渐熟睡了,侧肩微微挨着许嘉怀,青年的温度清晰可感,不过分炙热也不是难捱的冰凉,是像她想象中香格里拉花海的温度。
温甜不知道火车驶到了哪里,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火车头还是在火车尾,还是在火车中间,更不知晓这列火车究竟会到达何方。
但是许嘉怀在,她便睡的很有安全感。
许嘉怀见温甜睡着了,才合上漆黑的眼睛,再睁眼时,车窗外天光乍现。
“尊敬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终点站博宁,下一站小浪海,请即将下车的旅客注意。”
许嘉怀轻轻拍醒温甜。
“小鬼?醒醒,到了。”
温甜打了个哈欠,不情愿的歪着头靠在玻璃上,不知过了多久,再一睁开眼,水光磅礴一色,宛若与蓝天相接,与云雾共萦,波澜壮阔,只一眼便心旷神怡。
“哇!”
温甜把额头贴在玻璃上,忍不住大声欢呼,“我看到大海了!!!”
许嘉怀点头,“对,我们看到大海了……”
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海风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夹带着咸咸的海草味道。
他们去的太早,此时正值天光破晓,只有几个摄影师蹲点拍摄红日溜出海平面的那一刻,远处的海已经被还未出现的晨曦染成了酡红色。
海鸥在那波澜壮阔的酡红色里自由飞翔,软软的白色沙滩上贝壳和海星散落的错落有致。
这是连童话世界里都没有的美丽。
后来这漫长的一生中,许嘉怀记得很清楚,从昏黄灯火下的初见,到回国后雪夜的重逢,再到北京大雨中坦白心迹,这是他第一次见温甜这样子的开怀大笑。
“我要把所有贝壳全部带走!!!”
少女兴奋地奔跑在海边,她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把鞋子脱掉,任由染了晨曦的海水漫过脚踝。
冰凉却又有温暖的感觉。
许嘉怀低头笑了一下,打了个哈欠舒展腰肢,跟着温甜一起去捡贝壳。
蹲点的摄影师们心照不宣的把镜头从日出对准了人像。
“咔嚓”几声,那一年的夏天被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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