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北山一带因矿场之故,附近人烟稀少,平日里连车马都难得一见。

然而今夜,通往北山的官道上却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那是马蹄包裹着厚布,踏在土路上所发出的。

这正是元靖率领的队伍正借着稀疏的星光连夜赶路。

这支由元家亲兵与沈家精锐临时混编的队伍,此刻却展现出惊人的默契,人马无声,如同一支沉默的利箭,精准地刺破沉沉夜幕,直指目标

突然,后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元靖立马立刻警觉起来,整个队伍呈防御阵型散开。

待来人近前,认出是沈府的信使,元靖才抬手解除警戒。

“将军!家主命我快马加鞭,将此信亲手交予您和沈浩将军!”

信使勒住缰绳,马匹停住后,他气息未定就翻身下马,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密信?

元靖心中闪过一丝困惑,但面上不显,而是就着亲卫举起的火折子,展开了信笺,一旁的沈浩和萧腾也围拢过来。

信中,沈锋言简意赅地转述了纸条上的关键信息——黑矿的确切位置、内部大致守备力量,以及一条隐秘的矿道入口,末尾特意注明“情报来源存疑,然内容详实,望慎察速决”。

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情报来得太及时,太精准,简直如同亲见!

“头儿,这信息……”萧腾话未说完,但话语中的意思另外两人的清楚。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元靖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刀,“按此情报,调整部署!”

……

有了明确指引,元靖等人的行动效率陡增。他们放弃了原定的大范围搜索方案,依据情报所示,精准地绕到山脉背阴处,果然找到了那条被藤蔓巧妙掩饰的矿道入口。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元靖坐镇中军指挥,沈浩与萧腾各率一队精锐,如两把尖刀,一明一暗,沿着情报提供的路径直插矿场核心。

矿场守卫虽众,但在有心算无心、且被直捣黄龙的情况下,几乎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战斗在半个时辰内便迅速结束,主要头目尽数被擒,矿工被有序控制,等待甄别。

“头儿,这里还有些账本”,方才控制住矿工后,元靖便交代萧腾让人找一下账本。

于是,萧腾便在一间先前把守最为森严的石室里,从暗格里搜出了一个密封的铁盒。

萧腾心中大惊,直觉告诉他这里面的东西不会简单,于是连忙将元靖等人喊过来。

元靖、萧腾、沈浩三人围拢,强行打开后,里面并非金银,而是数封密信与一本厚厚的账册。

借着火光翻阅,账册上详细记录了数年来黑矿的产出、冶炼以及武器打造的流向。

而当他们看清那密信末尾的落款和钤印时,纵然是见惯风浪的三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

另一边,元逸静坐窗边,看着窗外夜色愈发深浓。

“哈切……元逸弟弟,你还不困吗?我都撑不住想睡了。”宋冕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等沈珏走后,宋冕还一直保持严阵以待,生怕元逸突然问他元靖去哪了。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元逸始终没有提起这件事。

宋冕暗自庆幸,便主动找话题闲聊。虽然主要是他说的多,但元逸弟弟一直在旁边附和呀。

那他肯定也想听嘛。于是宋冕越说越起劲。

不过这会夜确实深了,宋冕感觉的眼皮都要互相打架了。

“我还不困,宋冕哥若是累了,就先歇下吧。”元逸转过头,朝他浅浅一笑。

“那你也别熬太晚。”宋冕嘱咐一句,便歪在榻上合了眼。

待宋冕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元逸才继续与009的对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宿主,距离太远了,没有媒介我实在感知不到。”009的声音带着歉意。

元逸抿了抿唇。

他最后从009那里得知的,是沈珏离开书房不久便有信使赶来。那张纸条此刻应该正随着快马驰入夜色,奔向父亲所在的方向。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踏出,但随之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信使能及时赶到吗?

父亲见到纸条后会作何决断?前路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刻都被拉得细长。元逸的心像是被什么攥着,越收越紧。

他下意识摸了摸还不好使力的双腿,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

若是可以的话,元逸恨不得自己亲自追上去。

而此刻,他却只能坐在这窗前,从繁星满天望到月沉西天,再望见东方天际透出极淡的鱼肚白。

每当远处传来一丝动静,哪怕只是夜风拂过枝叶的簌簌声,他的心都会骤然提起。

直到破晓时分,院外终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的细微声响。

元逸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想站起身,却忘了自己的腿伤,身体一晃。

“逸儿?”元靖带着一身露水与淡淡血腥气大步走入,一眼便看到守在窗边的儿子,以及他身旁那盏彻夜未熄的灯。

他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心疼,“怎么还没休息?”

“爹爹……”,元逸闻声抬头,轻声唤道。

其实父子两人从上回客栈那里出来,因着自己答应站在旁边却还是冲了上来,将腿上作的更严重后,爹爹虽然当场没多说什么。

但总感觉隔着层若有若无的生分,自己也觉得父子两人相处愈发尴尬。

可此刻,看着父亲染着风霜却完整归来的身影,那些许尴尬瞬间被汹涌的安心冲散。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后只化作一句,“您回来了。一切……可还顺利?”

元靖走到他身边,大手温暖而有力,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又顺势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似乎格外温和:“嗯,回来了。一切顺利,别担心。”

他目光扫过元逸眼下淡淡的青黑,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关怀,“下次不许再这样干等,你的身子要紧。”

这简单的动作和话语,驱散了元逸心头最后的阴霾与不安。

他低下头,感受着父亲掌心的温度,轻轻“嗯”了一声。

安顿好元逸,看着他终于肯躺下休息后,元靖转身便去了沈锋的书房。

书房内烛火通明,映照着沈锋同样一夜未眠却异常清醒的面容。

“沈兄。”元靖沉声开口,将怀中那份以特殊材质写就的纸条原件,以及从黑矿中搜出的密信与账册副本,推至沈锋面前。

沈锋的目光先是在那奇特的纸条上停留一瞬,随即拿起那些证物,快速翻阅起来。

书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元靖的声音低沉,带着复盘的冷冽:“多亏了这份及时的情报,我们精准找到了那条隐秘矿道。萧腾带队直插心脏,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沈浩在外围策应,截断了所有可能的逃路,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乍现,“清理战场时,在核心密室里找到了这些。背后之人,是淮南王,刘桀。”

尽管已有预感,但亲耳听到这个名字,沈锋的瞳孔还是猛地一缩。他放下密信,声音沙哑:“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竟真敢!”

两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绝。惊雷已炸响,漩涡才刚刚开始。

而此时,终于放松下来的元逸,在晨光中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道父亲与沈伯父正在商议着足以震动朝野的大事,只知道,父亲平安回来了。

*

京城,淮南王府。

书房内的烛火跳动两下,随之闪灭。书房里坐着一个男子,三四十来岁,正是异姓王刘桀。

如今天下大乱,天道失衡,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烽火渐起。

当朝皇帝昏聩无能,近来更是病入膏肓,太医院传来消息,早已卧床不起。偏偏皇室单薄,膝下仅有一子,还是个不过十岁的稚童。

明眼人都看出赵家的江山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而如今老皇帝临门一脚,下旨将异姓王叫至京城,美名其曰“护驾”。

此举着实令人费解。要说老皇帝把异姓王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那也不像,毕竟当今皇帝的昏庸不是装的,他是真没那个脑子。

若真是装的,也断不会装到王朝将倾的地步。

刘桀心中本就暗藏反意,入京后却未受半分约束,反倒是老皇帝对他愈发“推心置腹”,这般反常,让他越发看不懂。

这些时日,他明面上受天子“宠信”,风光无两,暗地里却早已在各地经营矿业,私铸兵器,为日后举事默默铺路。

但现下烛火突灭,淮南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预感在后面得到验证。

“王爷,出大事了!”手下崔明还来不及让人通报便喊道,他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却瞧见屋内黑暗。

他心中一惊,待借着月光才看清那鬼魅般站在窗前的人。此刻,那人朝他看了过来,真如鬼魅摄魂般一样。

“王爷,”崔明的声音有些发颤:“您这怎么不把烛火点上”

淮南王并没有回答,只是道:“慌慌张张的,怎么回事。”

崔明这才安静下来,声音还是有点发颤“我们兰陵那边的矿产,被人端了。”

“说清楚。”声音平静的可怕,崔明抬眼,对上那人斜长的眼眸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射着冷光。

“就在两个时辰前,我们与矿场的联络彻底中断。派去的探子回报,矿场已被完全控制,所有守卫非死即擒,账册……账册恐怕也已落入敌手。”崔明冷汗涔涔,“动手的是元靖!他带着一队精锐,精准找到了那条隐秘矿道,直插腹地……”

“元靖?”刘桀慢慢放下笔,指尖在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个在潭州那块搅风搅雨的泥腿子?他怎么会知道矿场的位置?还知道矿道入口?”

“属下不知……但元靖此行,与沈家过从甚密。”

“沈锋……”刘桀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脸上缓缓浮现一个冰冷至极的笑容,“好,好得很。他占据兰陵交通之地做生意,却又谁的面子不给,本王暂且不动他。没想到,他竟敢与本王作对!”

“元靖,沈锋,本王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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